59、深海浅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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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的别墅总是为世间富人所好，连大自然恩赐的山景也成了房地产商抓住富人的心而将其观赏价值作为别墅的“附加值”来投其所好。有钱人的生活似乎总是为大众所趋之若鹜。他们总是光鲜亮丽，在商场里恰到好处的微笑，为了企业的前途摒弃随心所欲，总是学着三思而后行。
温煦曾同姬倾说过这个姑且算得上是“家”的别墅太过冷清，在没有遇到她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座宅子冷清，他买下它，图的是清净，图的是真我。在忙忙碌碌一天后，他想要有一个地方暂时遗忘公事让自己放松，看看山景，听听山风，没有人打扰的时光，自他毕业了以后是屈指可数的，因此也显得可贵。
以前他总是觉得爱情不过是生活的一个调剂品，男人的视野才是衡量一个男人成功与否的标准，因此他并不看重爱情，自然不知何为寂寞。心里头总是被“如何才能做好行销”、“如何塑造形象与企业品牌”、“如何拓宽市场”，诸如此类的问题占据，也由不得他细细追究心里头的那一份与生俱来的孤独感。
可是老天爷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显然一个人不可能名利、爱情双收，否者岂非太多艳煞旁人，也许这样的好命人是有的，可惜姬倾始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林钧才走后，整个别墅就剩下他们两人，偌大的大厅只有彼此的呼吸，接近炎夏，连晚风都吝啬极了，即使开了落地窗，还是不肯进来一丝一毫。
“我吵醒你了么？”温煦压制住浩荡的眼泪，啜泣了几声，带着哭音不敢正视姬倾。姬倾从沙发后绕了过来，虽然烧刚退，但因为洗了胃，又没有进食的缘故，整个人非常虚弱。落座在她身边后，他静静地摇了摇头，将毯子把她包好。
“明明病的是你。”尽管她穿的是无袖的连衣裙，可是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什么风，他却依然怕她生病，跟着遭罪。
“可我不愿意看到你跟着病。”穿着白色睡袍的他，脸色一样苍白，却有了苦涩地笑意，这大概是温煦第一次看到虚弱的他。
“……你好些了么？林医生说若是你醒了，问问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吧？”看着姬倾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搭在腿上，温煦犹豫后伸出手拉着他一样苍白的手，略微激动。
黑软的秀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金色的光晕，他抬眼，将目光细细密密地固定在温煦泪眼迷蒙的脸上，想起自己站在二楼过道上听到的话，虽非有意，却入了耳。
大学时代他就一直知道迟森在对一个女人毫无保留的付出，他虽有些好奇，在心里头却有些嗤之以鼻，爱情可以作为迟森的动力，可是对于彼此的他而言，情情爱爱都是绊脚石。只有心无杂念地工作才能给他愉悦感。
古希腊神话里的塞浦路斯国王，因为性情孤僻，善于雕刻的他用象牙雕刻了一座他理想中爱人的雕塑，每日每夜地凝望，终于感动了爱神阿佛洛狄忒。爱神赋予了雕塑生命，成就了国王美好的姻缘。这反映在心理学上，不仅仅都是正面的，还有负面的。这个理论称之为“皮革马利翁效应。”
小的时候父亲的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站在人前，接受瞩目。习惯了成功的他一直认为自己就应该是在商场上成功的，也确实都是成功的。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种病态。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真正的爱上一个女人，突如其来的，然后就不可自拔。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一不留神喜欢的女人确是迟森至今放不下的温煦。
偏偏，可命运就是偏偏。偏偏作为旁观者的他一路参与了迟森的爱情。那么，在命运面前，唯有低头，因为爱情从来都不是竞赛，有的人说爱情输给时光，可事实上多得是对的时间里遇到错的人，那么赢得了时光也未必成就一桩美好婚姻。
如此，姬倾的爱情连归咎于“输给时光”都不行，那么唯有认命。
“我想吃提拉米苏。”他笑了，左脸颊的梨涡忽而就盛开了，比之夏日里的繁花更为耀眼闪烁。
“还在生病中，怎么就要吃甜食，林医生说你要吃清淡的，还要两周呢。”温煦皱着眉头，她掌心下的他的手背一直是冷的，失去了平日里37度的温暖。
“满足我一次吧。”姬倾继续笑，白衣的他显得那样无害，温煦眼里的他俨然成了六七岁的孩童。好吧，谁让自己理亏在先，谁让生病中的人有特权呢？
“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先喝点粥好吗？”温煦认真地看着他，眼里的凉霏散去，该认真的时候，她不该马虎的。
“好，家里没食材，我去开车，我们一起去买。”姬倾一边说着，就要起身，温煦立刻拉住他的手，“你都这样了，怎么去？我去就好，在我回来前，你再去好好躺着吧。”
“哪那么脆弱？”姬倾抽出温煦手中的手，“我去换个衣服，你等我。”
她总是知道迟森固执而霸道，却忘记了姬倾也是固执的。其实从第一次在飞机上遇见就是这样的了，他“固执”地给予她羊毛针织开衫；餐厅相遇的时候，他“固执”地不让她请客；面试相遇的时候，他“固执”地给她伞……因为太过恰到好处，由不得她拒绝。
从超市回到别墅之后，因为温煦坚持病人不能太劳累，他只好一直坐在沙发上，看厨房里的她忙进忙出。
“粥来了，因为不能油腻，有些海鲜又有毒性。我什么佐料都没有放，你将就点哦。”温煦端着放了些上海青的粥放在餐桌上，招呼姬倾过来吃。
“好。”
“我进去做提拉米苏了。不过回国以来就没做过了，也不知味道如何。”
姬倾右手拿起勺子，看着原应该热气腾腾的粥，却只见到微弱的气雾，左手抵住碗身，是温的。
她想起什么似的，探出头来，“怕你饿，已经用冰水给碗降了温。你看看温度还适宜吗？”
姬倾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进血色了了的唇里，她放心地转身，开始找各种餐具忙碌起来，姬倾的眼睛起了雾，他看着她一边预热烤箱，一边准备可可粉、鲜奶油等。
等到将提拉米苏放入冰柜后，温煦开始收拾厨余与垃圾。感受到姬倾进来的脚步声，她没有转头，却蹙起了眉，“一般来说提拉米苏要放置4个小时，好再有极速冷冻冰柜，一个小时左右就好了，你在外面休息就好了……”
姬倾从身后穿过她的胳膊，抱紧她的腰，也不管系着围裙的她身上落了面粉，他将头抵在她的右肩上。
温煦一瞬间地僵住了，却没有反抗，想起了那日在古城石道上发生的事，想起情思远客栈里她与迟森两人的坦诚相拥，她在姬倾面前就是个罪人。
“并非我一个小时等不起。”肩头上，耳旁传来他温凉的声音，虚弱的，让人没来由的悲伤起来。他绕到她前面，拉着她的双手在温水下冲洗了起来，又为她脱了围裙。“这些留给明天的宝洁阿姨做吧。我想同你说说话。”
他带她去了二楼，他的书房。他们在懒人沙发上坐下，姬倾用手支撑着脑袋，姿势有些慵懒，这个姿势在精神饱满的时候，可以是具有魅惑的含义，而此时带着疲惫与无力的姬倾，陷入了一个叙事者的姿态。
“你应该知道的，‘dessert’在法语里的意思。”
温煦坐在他身边，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即将发生什么，心底像是被人戳了一个洞，里面冒着寒冷的水，随时可能漫过心头，把心都刺痛。
“甜点本意是撤除餐具？”
“嗯。”
“珍妮弗对我说，只有懂得舍弃主菜，才能收获甜点。”姬倾轻笑了出声，他的眼里没有认同，一片漆黑，眼角却还是沾染了笑意。他深知深层伪装与表层伪装的区别，对于这些个理论的东西，在职场上更是运用得活灵活现。若是要成功地说服一个人，必然先尝试改变真是的内在感受说服自己。然而如今说服不了自己，只好假装自己被说服了。
“？”温煦的心头开始澎湃，她的智商不低，情商虽然不高，却还是捕捉了这话背后的含义，不知为何，山外竟开始刮起了风，她开始颤抖，双手抱着自己，“那么为什么是提拉米苏？”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自己嫉妒过谁。若说小的时候渴望自由，那么应该嫉妒了一群人。可是这一次我不得不承认我嫉妒迟森。”姬倾感受味蕾初弥漫着苦涩，他的眼睛特别的干涩，“禺飞同你说了些什么我大概都能猜到，我并不会因为一个是我爱的，一个是我的好朋友而感到被戏弄了，或是被背叛了。”
“若真要追究起来，这段感情里，我从来都是后来者。”姬倾转头盯着温煦的眼睛，那里有流了泪，他坐起身来，冰凉的指腹抵着她眼睛下方的脸颊，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眼泪擦了又蜂拥而至，而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你不必感受到内疚或是抱歉。相反的，为什么是提拉米苏呢？You pick me up, while I’m not the right one who picks you up. ”
姬倾双手托着温煦的脸，让她抬头看自己，唇落在她的额头，“That’s predestine.”
提拉米苏的意大利文为Tiramisu，翻译成中文为“你拾起了我。”姬倾说她拾起了他，可是提拉米苏终归也是主菜后的甜点，他用这样的方式与她说再见，让她自由。
而这一切，他说他都不怨，因为这是“命运”。
温煦回抱他，眼泪沾湿了他睡袍的领口，滚落在姬倾的锁骨上，滑落了进去，滚烫滚烫。这一段爱情，终究是她亏欠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深海浅爱（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