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季，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黑刺玫

54、古城情（1）

　　新西兰的路易黎曾认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凤凰古城。而她也曾向往过沈从文先生笔下的边城。而让温煦最终独自一人踏上前往古城的火车，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阮黎曾请她替她走一走，感受古城那独有的灵动美、朴实美与寂静美。

　　和姬倾说了自己想好好考虑他的求婚后，她向公司提交了长假申请书，不料很快就批了下来，她不想去细究这背后的原因。

　　也许你不会相信，这是温煦第一次坐火车踏上旅程。在读书的日子，她坐火车从来都是在学校和家两个定点之间来来回回地奔波，而在法国也只是坐乡村大巴到邻近的郊外呼吸空间。

　　像这般安静地坐在车厢着，听着火车行驶在铁轨上的铿锵的声音，看着蒙迹的窗外往后倒退的景色，她的心很安静，很安静。开往吉首的火车上，因临时上网预定的票，她并没有买到卧铺，只得坐在硬座上，调了离线模式，手机之于她的功能只剩下音乐。

　　温煦的行李包里不过两条裙子和换洗的内衣裤，外加一架数码相机。小小的包躺在内侧，她左手倚在车窗上，右手将连着耳机孔的那端白色的耳机线，缠绕在手指上又放开。身旁并没有人，而她对面的位置也是空的。下一站可会遇上人？若是有，她或他又会在哪儿下呢？又多少人同她一样是人间惆怅客呢？

　　瞌眼静静地听着耳机里的苏格兰笛子，带着二十七岁女人有的怠倦感静静靠着左手掌，抵着车窗小憩。

　　感到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她并没有兴致，是以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地在火车缓缓地行驶中睡着了。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叹息声，她感受有人将她拥在怀里，那么温暖的胸膛，那么熟悉的香气，可是是谁呢难道她并不在火车上，这四年不过是庄生晓梦，而一觉醒来她不过是在公车上倚在迟森身上睡着了而已？

　　窗外天空有了夜色的帷幕，星星在空旷的原野上空，闪闪烁烁。五月的天空清新而媚，虽感受不到那似有若无的原野香气，隔着玻璃窗温煦似乎感受触手可及。她揉了揉眼睛，耳边的歌曲早就停了，想来手机没电了。她伸手打算摘取下，手肘向后移动的一瞬间，听得耳朵上方传来的一声闷哼。温煦瞬间吓了一跳，立刻从身后的人身上挣扎起来。

　　“是我。”

　　怀里的人突然就安静了，几秒的安静后，她抬起头来看他。橘黄色的车厢灯下，他同样橘黄色温暖的脸庞上两酒窝忽闪忽闪堪比窗外的星星。

　　“你怎么在这？”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有一起远途旅行过。”迟森的回答让人意味深长。

　　温煦的心一下子就疼了，他那么多次邀她去S市和一起去远足都因她的推脱而不了了之了。而原计划毕业旅行也因为分手而付诸东流了。

　　沉默，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从他们踏上火车时黄霞犹在到现在星星点点，已然五个小时多，他怀里的她怎么能安心睡这么久呢？迟森觉得好笑。

　　“笑什么呢？”温煦微微红着脸，从他怀里起身，坐好。

　　“没见过警惕心这么弱的女人，随随便便就能在别人怀了安心睡五个小时多。”

　　“怎么是随随便便……”温煦微微撅着嘴，不依了。

　　迟森包含笑意的眼睛，碧波荡漾，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温煦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果然不经脑子地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是你，好不好！”

　　因为是你纪迟森，好不好。

　　迟森很满意地笑了，温煦反应过来时在他手背上“狠狠”地捏了一下最终还是只使了二分的力。

　　迟森笑得更猖狂了，他摸了摸她的黑发，“好啦，不要生气了。多大的女人，一点都不淑女。饿了没？”

　　“我……”刚想反驳的，肚子里咕噜一叫，温煦咬了咬下唇，乖巧地点了点头。

　　迟森从双肩包里取出包装精美的寿司，“临出发时我特地去韩式料理馆买的，那个师父是韩国人，厨艺大赛中屡获金奖，手艺还不错。你尝尝。”

　　温煦这才发现此刻的迟森褪去了西装，穿着浅绿纯色的V领针织薄T，浅亚麻色的牛仔裤。此刻他白皙的手正拉着黑色阿迪达斯双肩包的拉链，看见她正打量着他，从轻薄的刘海中明眸皓齿一笑，耳边白色的钻石耳钉一闪而过。如果没有钻石，温煦似乎看到层层时光褪去后的纪迟森，明媚张扬，却总有年少的一丝青涩。

　　他把包包放在身后，打开包装盒，取出配套的纹饰红木筷从各种造型的寿司中夹了一块蔬果寿司给温煦。

　　那一瞬间让人伤感的认知后，温煦已经回归现实。她的声音里没了任何情感，带着点生疏，“谢谢，我自己来吧。”

　　迟森伸在空中的手，微微一僵，指骨明显。放在盒子上后，微别过头，“不知道你现在口味有没有变，我什么口味都买了。如果不满意的，背包里还有一盒。”

　　温煦强忍着内心的澎湃，“没变。你也吃一些吧。”

　　迟森“恩。”之后却没有行动，他的目光不知聚焦何处，来了迷离和冷漠。

　　第二天傍晚，火车在吉首站停了之后，他们自然一起转车去了凤凰古城。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面临住宿的问题的时候，温煦才问他，“你可订了房？”

　　“没。”

　　“我也没有。”虽是五月天，已经快八点了，天已经暗了。朦胧的月光笼罩在头顶上方，吊脚楼的檐头也落了月白色的光芒。沱江上由远至近飘来的纤夫的对歌，晚风夹着温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一路上的疲惫似乎一瞬间得到舒缓，温煦率先走进临江的客栈“情思远”。

　　客栈里约莫四十来岁丰腴的老板娘在看到迟森和温煦进来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呀，好俊的小伙子啊。”

　　温煦瞬间感到黑线，身旁的男人只是礼貌地微笑着。老板娘问他们是否有预定，迟森说没有。

　　老板娘一边问他们要身份证登记，可眼睛就没离开过迟森。在听到他们要标准单人间后才反应过来，“哟，不是小情侣啊。我还当是大学生情侣的，我的店每年接待入住的有好多小情侣呢。”

　　然后笑得极其暧昧，“不过啊，也有像你们这样不是情侣的，可是没几天就在一起了。凤凰可是好地方呢，知不知道我们的宣传语——凤凰古城为了您，已等待千年。”

　　迟森笑地愈发光彩，“蒙你吉言。”温煦继续黑线。

　　老板娘扭动着她营养丰盛的腰，笑呵呵地掩着嘴，“改明儿准备换房间的话，我们还有好东西呢，买一送一呢。”然后肉肉的手里递过两把钥匙给他们，“这个时候人不多，我且带你们上去。”

　　踩在木板上的老板娘，一边走，一边哼着苗族的调子，热情地介绍着当地的一些民俗活动，“你们怎么就不暑假了来呢，农历六月六有有活动的。”

　　老少通吃的迟森笑着接口，“暑假人多。”

　　老板娘连连点头，“我家这客栈位置可好了，你们的房间，一打开窗子就能看到小巧流水的。不远处还有酒吧一条街，年轻人可多了，明儿晚记得去看看。”

　　“好。谢谢。”

　　老板娘看着迟森长得这般好模样，人又礼貌，打心眼里喜欢，给他们开了房间后，还不忘在温煦耳边说，“好俊的小伙子，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一定倒追了，姑娘家不要皮薄，什么时代了啊，要好好把握啊。”

　　然后扭着腰，花儿一样地转身，消失在楼梯处，还能听到她那听不出是否走了调的苗家小曲儿。

　　温煦再次黑线中，脸腾的红了。这年头是自己落伍了么，连中年大妈都能这么思想开放。温煦不看隔壁的迟森，直接关了门。

　　床头边放着一盏宣传册和使用指南，她刚才之所以在朝歌客栈、水云间客栈、邂逅客栈等众多临江客栈中选择进了“情思远”，就是被客栈的名字吸引。

　　果不其然，宣传册上有一段“情思远”来源的历史小故事。以沱江为背景的文字大致讲述了一对原是万千过客中的人，在“清思源”客栈邂逅，在古城这样美好的景致中，互生情愫，而后两人执子之手，决定长相厮守。次年再回到古城时，还是入住了这儿，还带了厚礼感谢老板娘。而后老板娘为祝福这对缘分之人将客栈改名为“情思远”。

　　情思远，不知那对人儿如今是否仍然执子之手？爱恋中的人何尝不想情侣长远呢？

　　宣传册末了还来了句——凤凰古城，让你心跳的地方。多少人在这个山美、水美、人美的地方自我蛊惑了呢？

　　纪迟森为什么你要来呢？她为追求内心的平和而来，而他的出现无疑打破了平湖，添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