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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964与阿尼玛红酒 ...

  •   还没下班的时候,天却早已成暮,隔间的同事刘姐问温煦是否带了伞,温煦想起包包里有两用伞,笑着点头。刘姐流露出同其他人一样怜悯的眼光,然后才转头继续盯着自己的屏幕。温煦在内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没人关心自己的时候,埋怨全世界遗忘了自己。等到人们出于善意,或是其他心态对你的一举一动给予高度关注时,人又觉得不自在。

      出了公司大门,显然王衡已经放弃请她吃饭的念头,但是却坚持送她一程,她好笑着拒绝,“王衡,等你什么时候自己有了车,我保证天天趁,撵也撵不走的那种。可是做你们的电灯泡,好像不太好。”

      王衡笑呵呵地,“你呀,要真有那种皮厚劲,大可以当做只有你衡姐我,其他人都是浮云。”

      话是这么说,但是王衡已经了然于心,她本是经历过多场人情世故的人,怎么不懂温煦打定注意一个人回去呢。

      载着王衡离去的黑色兰博基尼在逐渐大的雨点里消了影,匿了迹。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经历的,不是其他人所能身同感受的。温煦在大雨中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才揽到的士,去了当地最昂贵的私人医院,贵仁医院。

      整个城市隆重在“黑云压城城欲摧”之下,雨水打湿了温煦才迈出的士的下半身。没有半点欣赏贵仁别墅式的建筑和私家园林她问了门口保卫处,在保安的指路下直接进了外科大楼。

      不过两百米的距离,雨水已经打湿了她两侧的发,贴在脸颊上。电梯在去往最高层的时候,温煦给李助理打过电话确认迟森已经睡了。电梯门开的一瞬间,迎面走来眼眶红得堪比有了裂痕的红玛瑙的苏艾,她的发用黑色的橡皮筋随意绑在脑后,两侧滑落两缕曲卷的刘海。

      苏艾抬头看到来人后,露出虚弱的笑容,“嗨,温煦。你来看森?”

      温煦有些机械地点了头,手微微升起又放下,眼里有些涩,无法正视对方。“是,你和他都还好么?”

      苏艾白而细长的手掌从右侧插入酒红色的发丝中,带了疲倦,却强忍着要落下来的眼泪,“我能有什么不好呢,倒是森……”、

      “他……”温煦哑了声音,心眼提得老高。李助理不是没什么问题的么?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苏艾抱歉地看着温煦,对于自己男朋友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推开,而把其他女人护在怀里,她不是觉得不奇怪,只是爱了很多年,习惯了去自我麻痹,自我忽略,自我过滤。

      “医生说,所幸有得到及时的处理,伤口没有感染,只是失血过多,一直虚弱着。”苏艾苍白着脸,“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比我生命更重要,我如何舍得他一丝的受伤呢?我宁愿自己躺在里面,这种心情你不会懂的。”

      苏艾喃喃自语了后,觉得自己失言了,抱歉一笑,然后进了电梯离去了。

      门在身后闭合了,面对着每个闭合的房间,温煦犹豫了,她站在长长的玻璃走廊处看着此刻已经分不清雨和城市景观的外面。

      直到一双高跟鞋在空寂的走廊尽头响起,然后这双高跟鞋与大理石摩擦发出的声音渐近于她的耳时,几乎与她转身的同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季温煦?”

      她看到了她。

      她确定了她。

      她们隔了五步的距离,像两个隔岸的旅人,相持不下唯一一艘渡时间之河的船。

      “真的是你?”曾雪音的清冷音色一如当年,温煦几乎以为薇薇上次告诉她的都是道听途说。

      相持战中,虽然都有发制人的说法,可一旦涉及了情感的互替,先开口的往往成了败下阵来的人。曾雪音早在十几年前就输得体无完肤,好再冰雪聪明如她,懂得及时抽身而退。

      “雪音,你回来了。”温煦不知该说什么,她甚至有些畏惧了眼前的女人。她像个过客一样从她的青春年少走过,却如此的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只要关系那个人,她就成了她生命里挥之不去的人。

      及胸梨花烫的雪音,大大的眼睛雾气氤氲,里面始终有着冰山的缩影,她走到温煦的身边,白色的衣摆随着她迈开的步子,在风中荡漾这水莲的香气,清新雅致。她与她比肩而立,看着外面的几乎不见五指的天,说,“天黑了,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你知道了?”温煦猜她知道了迟森受伤的原因。

      “他清醒的时候,我刚好来。他没有告诉我原因,可是我却了解他。”雪音摇摇头,然后说出笃定无比的话。

      “他可还好?”在雪音面前,温煦永远觉得自己矮了她一截,她像个不谙世事的仙子,而自己却是流沙里挣扎着,却越陷越深的泥人。

      “介不介意和我去外面的咖啡厅聊一聊呢?”雪音问,眼里有了笑意,拂去了这空旷里的森冷之意。

      等回到家的时候,早已经停了雨,湿了的发在咖啡厅里早已干了。温煦把自己泡在浴缸里足足两个小时,直到空气中的更深露重的水汽与冷却之水溢出的凉气都附在她及肌肤上,她打了个寒颤,才裹了浴巾出了浴室。

      她打开电脑看到阮黎发来的信件,信件里面放了一张楚池吃她做的“芥末”烤布蕾,水汪汪的桃花眼泪流两行的相片,然后照片下面写着“我和我的小伙伴都笑了……”温煦瞬间被逗笑了。

      楚池,法国华人圈里出了名的风流公子,似乎一直在追阮黎。不过阮黎也是个铁了心的人。比起一直躲在异国他乡在等待自己心上人回心转意的阮黎,自己却身陷在情感漩涡中,不知幸还是不幸。

      薇薇也发了信件说趁着下个月高中同学的第二次聚会,她和姚安要订婚了,涂个热闹。她说,“阿煦啊,一定不能带姬美男啊,要不我家姚安就被喧宾夺主拉!(开玩笑的,人家姬倾肯来,使我们十辈子修的福拉!)”

      突然想起手机一直放在包包里,温煦去沙发上打开时,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他说——明天我就回来了,黄昏接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温煦发了“恩,晚安。”

      漆黑的夜里,没有开灯的房间,等来他的晚安后,昨夜一直辗转难眠的温煦也渐渐入睡了。

      第二日,休息日。姬倾的航班是中午抵达,黄昏初至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她的小区前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劳斯莱斯在一栋人迹罕至的山腰上,一栋别墅隐匿在绿野之中。别墅的大门围栏处爬满了缠绵交错的藤蔓。姬倾用手把藤蔓往旁边车开了些,将有了历史味道的长型钥匙插入生了锈的大锁里,向左一转,在温煦担心门会打不开的时候突然开了。

      温煦跟在他身后,进了别墅里面。姬倾牵着她的手,侧目看她,眼里有一丝湖畔的宁静,看似平湖却水光咋泻。他用另一只握着钥匙的手拍了拍她的前额,然后顺了顺她耳边的发,“有没觉得不可思议?”

      温煦诚实的点点头。她确实对这栋古老的别墅感兴趣,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激发了。

      进了别墅的门里面和外面都是一样被绿色包围,不一样的是并没有温煦想的杂草丛生,同往别墅门的大道上除了落叶之外什么都没有。大道两旁是草坪,草坪上倒是长短不一的杂草,不过若是没人搭理怕不是这样。在左手边的前方有一个亭子,亭子前有一棵上百年的榕树,榕树的根都扎进了地里。旁边有一个残破的麻绳木板秋千。

      姬倾开了门,一边和她说,“温蜜蜂考考你,我们现在所在的公司为什么叫1964?”

      “这个……”曾经各种百科过,查到的虽然有集团的历史,但是更多是对发展突破的大事记记载和获得的殊荣以及创始人和执政官。

      姬倾看着她秀气的柳叶眉拧在一起,笑了,“不用那么严肃,要不你猜猜看,我去厨房拿东西下。”他带着她进了大厅,在古典的红木制底座红色真皮沙发上坐下。

      “因为公司是1964年成立的?”寻常人的思维,温煦开口道。

      姬倾去了两个高脚杯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瓶未开封的红酒。他摇摇头,“看来公司企业文化认可度不高呢。”

      温煦小小地心虚,当时面试她可是做了充足准备的,时间一过,能抛到脑后的早抛了。

      “要不要再给你次机会?”姬倾坐在她对面,用起子开软木塞。

      “1964是你外公外婆第一次相遇的年份?”弱弱地问。

      想起当年在迟森陪之下参加创业培训的一个讲座时,讲师问,“一个老皇帝做梦梦到山倒了,水枯涸了,若是你作为皇后会怎么劝慰皇帝。”还记得那个时候前排的女生第一个自告奋勇告诉讲师,“当然是告诉他他统治的国家治安不好,百姓处于苦难之中。”讲师笑着说,“你这样回答只会加速皇帝的死期,除非你本就蓄谋让他死,然后取而代之。”那个女生当初无语了,恹恹地坐下了。

      然后讲师就问了温煦身边的迟森,“这位同学你说呢?”

      迟森虽是陪她,却早就把陪她上的课或参加的活动当成自己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讲师颇为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人群散去后,迟森捏了捏她的脸蛋问她怎么想的。至今温煦都还记得自己的回答让他足足笑话了一月有余。她当时是这么说的,“我和会老皇帝说,我们的爱情海枯石烂,坚贞不渝。”

      你看恋爱中的女人视觉就是不一样。囧吧……

      是以当温煦把1964往爱情扯的时候,总有一种为感性认知而唯恐被笑的感觉,都是迟森那家伙给她留下的阴影。

      想不到姬倾却点头了,“1964虽不是他们相遇的年份,确是他们生命中非常有意义的一年。1937年抗日战争期间,我外公诞生与日本轰炸的南京,一出身注定过着颠沛流利的日子。在他18岁考入南方一所大学时,两人在学术研讨会上认识的。而后外婆被外公的学识吸引,两人迅速进入热恋阶段,并于次年结婚。你知道的,那个时候第个五年计划超前完成,外婆虽希望外公继续做研究,却还是支持外公留洋学习经商。两人在国外漂泊了好多年,直到61年末外婆怀了我的母亲。却因为生意,外公去了古巴。”

      “1962?古巴危机?”温煦惊讶。

      “恩。往来的家书突然就断了。外婆在医院难产生下母亲后,将她寄养在乡下的一户人家,没有做好月子就急着漂洋过海寻找父亲。兜兜转转,几经苦难后,两人终于相遇,并在1964那年一家三口重逢。是以公司成立后以1964命名。”

      “原来是这样。那么1964背后的含义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先苦后甜?”

      “这不正如红酒给我们最初的感觉有些涩么?”姬倾看着温煦,笑得愈温柔。

      “这儿是他们白手起家后买的第一栋别墅,好些年历史了。在我小的时候我外婆时常告诉我,以后的人没有了罹乱时候的背景,往往不懂感情的珍贵。所以我从小就被在潜移默化中认定我的爱情应该是从一而终,在没有确定心之前不能随意将心交出去,不能将就。若得到想要的人后,就要懂得珍惜。”

      在姬倾深情款款地凝视中,温煦低了眉眼,手放在膝盖上握紧后,洗了一口气,
      “姬倾,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姬倾微微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坐下,用手环抱她,揽于自己的胸前,37度的手指覆盖在她的脸庞,羽毛似地抚摸。“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了。”

      “?”

      “你和迟森的事,他告诉我了。在我去这次去法国前。”姬倾的叹气从温煦的头上传来。

      “你不介意么?”他已经告诉姬倾了,温煦心中觉得松了一口气之余,却还有难以言明的情感。

      “已经过去了不是么?只要温蜜蜂你现在好好的在我身边不是?”他从不开头要她答应他留在他身边。但是他会争取她留在他身边。

      “我……”

      “不用说。”拥抱着她的感觉,让姬倾感到踏实,感受她身上的绿茶香气,他不去想以后。以后这种事情有多少人能在规划中一直走下去?

      “报纸刊物的事情你知道了么?”大约两三分钟后,姬倾放开她,温声地问她。

      温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他和珍妮弗的事情。她点了点头。

      “你不问问我怎么回事么?”姬倾拧了眉,他尊重大众媒体,却十分厌恶只喜欢炒作的媒体。

      “有人曾经告诉我女人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好。”温煦想起迟森对她说过的话,可是她忘了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姬倾。

      姬倾看着她的眼睛,揽着她,“我不知道谁和你说的混账话,做我的女人,这是你的权利。”他亲了亲她的脸颊,“那天傍晚我在波尔多湖散步,珍妮弗为了躲避记者往这边来,穿着十厘米高跟的她差一点掉进波尔多,我拉了她一把。不知那些记者怎么抓拍的,角度拿捏得让人叹为观止。”

      温煦在他的坏了笑了,“我都不问你,你还跟我说这么多,敢情是嫌我小心眼?”她的手抵着他的胸,从他怀里抬头看他。

      姬倾惹不起蜻蜓点水地碰了她一下,温煦不自觉往后移了一点,虽是轻微,轻到姬倾都没有察觉出来。可是温煦还是内疚了,因为只是一瞬,她的脑海中闪过仍然在贵仁医院的迟森。

      他说,“大方可以表现在很多地方,你呢,在这方面这么大方的女人可是少见呢。”
      温煦从他怀里起来,歪着头带了一丝调皮,“物以稀为贵,你要好好懂得珍惜我了。”

      姬倾摸了摸她脑袋瓜,“是的是的。温蜜蜂,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在哪?”

      “近在咫尺。”姬倾往高脚杯里倒了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透明色中煞是好看。暮色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光晕中的姬倾露出第一次见面时迷人的微笑,嘴角的梨涡闪闪发亮。

      温煦掩嘴偷笑,“不会是把你送给我吧,这个不作数的。”

      姬倾却递过红酒给她,“尝尝看。”
      温煦听话地借口,浅尝一口,眯着波光粼粼的双眼点点头,“虽然不是特别懂红酒,感觉不错。良辰好景,还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美男子相伴。”

      姬倾笑了,他沾了红酒后更为红润的唇吐出让温煦感到落泪的话语,他说,“你从不问我这几次去法国做什么。年前不是告诉你我收购了波尔多的酒庄么,这是今年首推系列中的主打红酒——阿尼玛。每一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阿尼姆斯,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阿尼玛,而你就是我的阿尼玛。”

      温煦的眼泪瞬间低落在阿尼玛中,姬倾还在耳边说着的话她只听了个断断续续。

      “销售部的人和公关部的协商后认为当红的珍妮弗气质很适合代言红酒,就和她签了约。你总是不问我,我会担心,我会不安。不安你心中是否有所郁积。我可以是个叱咤商场的男人,我却不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恋爱男人。我希望你能多和我开口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怕我的女人聒絮,就怕你内心有不舒坦的地方。知道么?”

      温煦在他的怀中点点头。真的,从一开始她说的开始,却没有给姬倾等同的爱,她是个自私的人。蒋禺飞说得对,她对他不够上心,所以并不是很在乎姬倾所做的一切,却可笑地告诉自己,自己是信任他的为人。但凡感情越是理智越是生疏不是么?否者姬倾如此有魄力的男人为何也流露出担忧的情感呢?

      他带她环视了别墅的前前后后,带她看了小时候他的全家福,然后指着相框里他旁边的位置,“喏,你看以后你就会在这个位置,虽然外国外婆他们看不到了。”

      他带她去了那个亭子,见她想做秋千,又恐常年失修的秋千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用榕树的须做了个结实的秋千,在她身后为她轻轻地推着。

      漫天的星光都参与了他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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