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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落梅别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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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别墅里，大年初一。
暖气开得十足的书房里，穿着澳大利亚制的羊毛马甲的中年男人，右手握着烟斗，双脚叠加坐在转椅上，看向落地窗外的黄昏。
雪在拂晓的时候停止了，阳光拂过S市的每一个角落，到了黄昏，融化的雪折射出星星点点的五色光，甚美。
他叹气，“你确定不跟我去苏黎世？你妈妈很想你。”
“爸，难得迟森今年愿意陪我一起过春节，我要留下来。”苏艾站在书桌前，目光坚定。
苏父摇了摇头，半是惋惜地说“艾艾，迟森固然好，杰出才俊一个。且不说他的身家背景不比我们差，就是他个人，年纪轻轻就拥有一家资金过亿的上市公司，前途无可限量。但是你看看自己，多年来，你无名无分地跟着他，终究是不好的！女大当嫁！”
艾艾抱臂，反问苏父，“爸爸为什么认为迟森心里没有我？”
“你自大学以来就喜欢他，毕业后放弃攻读研究生，也放弃在为父公司里的要职，坚持陪他创业。他可曾向其他人介绍你是他女朋友？”
苏父的话一下子戳伤她的心，她咬了咬涂了雅思兰黛红色唇膏的嘴唇，心中有一丝对父亲话语大反感。是啊，他从来没有像他人公开说过她是他的女朋友。可是……
“至少他人以为是，而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苏艾固执起来，尖锐的声音响彻书房。
“傻孩子，得不到的东西不要太执着。苦的只会是自己。”苏父心疼唯一的女儿，从小他视为掌上明珠，从来都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他心中有警钟敲响，似乎在责怪自己，当初应该拒绝艾艾的一些要求，让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满腹期望就能得到的。
“一天得不到，一年得不到又如何？我有的是时间。以前呆在他身边的人是谁我不管，自从森零九年毕业到现在，快四年的日子里，在他身边的人都是我，以后也一定会是我。我会用我的真心换他的爱。”
苏艾大声地说着，似乎不仅仅是告诉父亲，更多的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她爱上他也快八年了。
而她不知道她的八年终将向他们的八年屈服。在他们的八年里，太阳似乎是围绕着他们转动，东升西落。他们彼此的目光为彼此缠绵。而苏艾的八年，只有她围绕着他转。从一开始，苏艾的爱情就是以森为中心，而唱尽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的傻艾艾！”苏父欲起身安抚她，苏艾透过落地窗看到半山腰的山道上红色的法拉利，眼前一亮，“爸爸，待我向妈妈问好，迟森来接我了，我走了。”
“愿吾儿守得云开见月明！”苏父望着苏艾连门都来不及关上，就回到房间里匆匆提了包，三两步跑下楼了。
他的女儿终究是长大了，他早就失去了她的蝶吻，只希望她不要飞得太高太快，要不有朝一日他和妻子跟不上，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落。
迟森侯在车外，看着苏艾瞪着七八厘米的红色高跟，一头栽进他怀里，环着他的背，他心头闪过一丝不忍，手环着她，轻拍她的背，“怎么了？”
“娶我吧，森，娶我吧？”她用着颤抖的声音问他。
“外面冷，我们先进车里再说吧。”迟森听得出她语气里的颤音。她手心的凉意隔着他咖色的风衣，依然传给了他。
“对不起……”
苏艾吸了口雪融化后清新泥土的芬芳气息，一滴眼泪薄若蝉翼低落在法拉利的把手上，她坐进了副驾座。
车子驶往迟森的住宅。
“森，他们都到了么？”苏艾问。陆曲提议他们到迟森的私人住宅里过年，想不到迟森居然点头了。平日里迟森因为工作原因很少住在那栋别墅。大多数都是在离公司半个小时车程的高级花园式的公寓——金鼎公寓里。
“陆曲和他的女朋友一早就到了。禺飞去了他的会所拿红酒，说是珍藏版的。姬倾还没到。”
“你说禺飞哥对盈盈是不是真的？”苏艾不仅好奇，她认识蒋禺飞一半是因为苏父，一半是因为陆曲。
蒋禺飞是个痞雅的男人，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她和蒋禺飞处得不错，但是一直没有勇气开口问他，怕是侵犯了人家的隐私。
“这是禺飞的私事，我们不好多问。不过听陆曲说，他可能会带罗盈盈过来。”迟森淡淡的口气，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对这些八卦不上心。
“这个小明星和那个华裔Jennifer最近红透半边天。我从报纸上看了，觉得论长相Jennifer更胜一筹，原来禺飞哥喜欢这样的哈！”
迟森看着苏艾不禁莞尔一笑，自他认识她到现在，成熟了很多，骨子里还是那么天真浪漫。
迟森花巨资打造的别墅座落在落梅山上，山脚下就是蜿蜒的海滩。苏艾很喜欢这栋别墅，她总说——如果以后我们老了，撇开所有工作，在露天阳台看日出和日落，听潮起潮落，多好啊。
每当苏艾这么说的时候，迟森只是静默地笑，心思跟着海潮的沉浮，不知飘向哪个旧时光里。
曾几何时那个有着眼波如画眸子的人在他耳畔呢喃，她说她期待人生的第一场雪。
落梅山有大片的白梅林，S市的冬雪即使远去，山头的梅雪依旧漫天飞舞。她喜欢雪，他尽可能地留住雪，只为她。
可是当一年前别墅落成后，他看向海水那头，遥望西方，却不见那人的身影。
年少轻狂时许下的诺言，他都很认真地在践行，可是每每实现一个诺言，身边都不见诺言里的那个人，一切都成了可笑。笑他的痴狂。他带了恨意，几乎不怎么愿意面对这栋别墅。
打开门，苏艾脱了高跟，换上鞋架上红色的棉拖，女主人范十足地走向大厅。
“嗨。大家都来了呢？”
此刻的陆曲正抱着怀里的娇俏可人的女友曲卷在沙发上玩Ipad，听得苏艾和迟森回来了，笑嘻嘻地说，“女主人可算回来了，饭在那儿，昨个儿没吃到年夜饭，今个儿怎么也要讨上一顿！”
苏艾走到沙发上，抽出他的平板，无视他瞪大的小眼，“还不给你艾姐姐我介绍你的小女朋友？”
陆曲怀里红透脸的女孩，一脸不知所措地低下头。陆曲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人轻轻地笑了一下。
苏艾转过头，穿着白色海马毛毛衣和白色棉麻拼接网纱长裙的女人，白净的脸蛋，泛着一丝粉红的云彩，煞是好看。
不愧是玉女。
陆曲撇撇嘴，“禺飞哥，艾姐姐求认识美女！尊老爱幼，你先介绍盈盈姐吧？”
禺飞正在露天阳台和姬倾以及温煦闲聊，听得陆曲那厮的不满，笑着和姬倾温煦走进来。
他促狭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姬倾和温煦，然后看着苏艾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说“见都见到了，名字想必陆曲已经告诉你了，你还要了解什么？”
姬倾好笑地斜睨了禺飞一眼，温煦微微地红了脸。
陆曲哪里肯依，“禺飞哥，这么大的人还学我哥讲话，不害臊。”
禺飞但笑不语，罗盈盈款款起身，大方地开口，“我是罗盈盈，我知道你是苏小姐，你好。”
苏艾出生名门，难得的是没有任何大小姐的架子，只要是迟森的朋友，哪怕是迟森朋友的朋友她都一样当自己人喜欢。她笑地明朗，“叫我苏艾就好了，盈盈。”
然后斜睨着沙发上的某个大孩子。
某个大孩子，这时才带了星点羞涩，“我家梅素素。”
学生头短发的素素，有双水灵灵的大眼，红彤彤的脸蛋。用甜美的嗓音说，“艾姐姐好。”
苏艾一把拉起素素，护在自己身后，“我说素素，不如从了我吧，跟着陆曲这厮没前途……”
陆曲怪叫，小眼瞪大眼，假意往左扑，实则在苏艾也护左时往右边伸手拉着素素。
然后素素和他一起跌在沙发上，客厅里的人都笑了。
温煦伏在姬倾肩头，看着陆曲和素素两人，无比青春的脸，笑着笑着无端涌上一丝哀伤。“你看陆曲这家伙就是这般闹腾，以后你要好好教育他了。”姬倾伏在她耳边笑得欢愉。
温煦下意识地点头，等意识过来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艾好气又好笑地叫了长期负责别墅卫生的李妈，“李妈，我听森说你的手艺很不错，今晚的饭可是准备好了？”
李妈正从厨房里端了茶水出来，四十多岁的她，精神面貌却和三十多的人一样，一脸健康的红脸，两眼笑得跟花儿似的。
“苏小姐谬赞了，老身煮的那些哪里能和小姐们天天吃的山珍海味比？还有三道菜未好，不知是否需要上菜，就等纪少爷开口了。”
“上，果断上。森哥哦？”陆曲眼里都是辛酸的泪水。他家素素昨夜下的飞机，遇上雪晚点了两个小时多，他的年夜饭就在机场等候处泡汤了……
迟森点头，他们各自往餐桌上去。
窗外的白梅开得一霎白雪，晚风袅袅，白雪霏霏，诉说着无数痴人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