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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原来你是我的那只蝶 ...

  •   那一日后,迟森还是继续找温煦和薇薇吃饭,起初的几天,雪音还是在一旁。她的一眉一眼都是那样清雅,人淡如菊。叫人看不出任何心绪好坏的端倪。

      后来她说,“我爸爸妈妈给我请了个家教,怕是以后没有时间和大家一起吃饭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不是一个人。”

      我遇见过孤独,那是一个人的盛世孤独,而你们是我生命里一霎烟花盛宴。正如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的昙花一现。然后我继续我的孤独,走近不了彼此的世界,那么唯有离别。雪音在内心轻叹。

      然后她微笑着说再见,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迟森黯淡了眉眼,他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温煦何时见过这样的迟森,南方没有雪,十二月却注定是个银装素裹的冬日。

      一月后,叫雪音的曾美人默默地消失在人前。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天下着滴滴答答的雨,冬雨落在偏厚的大衣上清溅在她的手上,冰凉刺骨。

      自从餐桌上,雪音微笑着说再见的那天起,迟森表面上看还是一样低调得张扬,倨傲如往常,可是偶一回眸,那眼底都是让人心碎的疲倦。对上温煦关心的眼眸,他永远都有浅浅笑意,那样温暖却苦涩。

      他们怎么了,难道生命里有个人出现过就改变了彼此的轨道,然后他们三人再也回不去了么?

      她收了伞进了班级。有同学神神秘秘暧昧万分地告诉她,抽屉里有人送给她东西。

      忽而就想起裴楠。

      裴楠,她生命里的少年,不知他在二中可好?明明隔着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如此近,却那么远。

      她放下书包,将上面的水珠拂去,立于一旁。

      抽屉里放着是十一朵制作精美的红色绢纸手工玫瑰花,惊艳了她。她朝夹在□□中心的卡片看去。

      “我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走进你的世界。”落款上是一班的英语学委刘舒钧。

      理科班的英语学委即使成绩不如迟森,在英语的造诣上也是极好。卡的背面还用娟秀的圆体写着“Given a fortune, I will send the whole world to you. If your heart is torn apart by someone, I will be the sun only shining you.”

      周围有人起哄着,她只是笑了笑,然后把东西收放好。当年一个不经意伤了一个少年,然后那个少年就此离去。他的话始终是她内心深处的伤,他说“你丢掉不只是画,还有我的心。”

      她伤的是他的心。

      如今陷入苦恋中的她,初尝情爱的滋味,已经苍白了心灵,怎么可以去伤害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呢?

      中午的时候,她和薇薇等了迟森好久,都不见人影。温煦让薇薇先在她座位上坐等她,她去了他的班级找他。

      刘舒钧听到脚步声,这个时候很多学生都已经涌向食堂了,教室里只有稀稀落落的两三个人。他以为温煦是来找他的,很开心地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前。

      “嗨,温煦。”

      “嗨。”温煦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炙热的眼神。

      “你都看到了吧?”

      “嗯。”

      “我……”他有些赫然,白净的脸蛋上一两颗痘痘跳动着,煞是鲜艳动人。

      “我其实……”她想问他迟森呢,可是还没开口,就听得刘舒钧说“你接受我吧,我会对你好的,比纪迟森对你好的。”

      然后就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渐近,一个很大气场的少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吗?”然后擦肩而过,细碎的刘海带着绿茶的香气远去了。

      温煦愣愣地看着他走到第一组最后一桌边,拉出书包,就迈出门再一次擦肩而过。他至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她的目光追随着他远去的背影。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眼眶。

      她低眉说了声抱歉,快步离去,留下刘舒钧一人望夫石式地看着她离去。

      她大步跑,追上前,拦住他。

      “迟森……”她难过,眼里都是凉气,嘴角却洋溢着笑。

      天空中又一次飘起了雨,她不管不顾地站在一楼过道上拦住他。他没有带伞,任由着雨滴溅落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她,一脸疲惫和疏离。“下雨了,你们自己去吃饭吧。”

      “你不和我们一起么?”她问,小心翼翼。

      “不了。”他眼里没了焦距,茫茫然站在依旧常绿着的校园。北方早已是红叶,而南方却绿的刺目。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雪音在你心里就这么重么?她不过是出了国,你若舍不得她,为何又坚持来找我和薇薇呢?”

      留给她的只是他在雨中孤立于世的的背影。那个少年失去了往日里阿波罗的光泽,就这样在灰蒙蒙的天色下,灰蒙蒙了起来。他一步,两步……离开她的视野。

      薇薇撑着伞走了下来,“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呢?知道什么呢?

      温煦推开伞,“好薇薇你自己去吃饭,我先回宿舍换下衣服。”

      她不容分说地跑了起来,在校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他进了一部黑色的私家车,恍惚间想起当年顺子指的那只黑蝴蝶。

      迟森,原来你不过是我“庄生晓梦”里的那只蝴蝶。

      一个中午她都恍恍惚惚地,等到放学后,她拒绝了薇薇地陪伴,只说自己需要好好理清一下思绪,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洗了澡后的她,欲打开英语看,看见桌上有迟森送她的羽毛笔和国外英语书刊,心中悲伤。想去冲杯热牛奶,到了茶几边看到那双翩翩起舞互诉情意的蝴蝶,又犹豫地收回手,用玻璃杯倒了开水,缩在沙发里。

      八点,屋里一片黑,下了雨的夜,看不见一丝光明。连冷月都不愿意见她了吧?

      忽然她听得楼道里有磕磕碰碰的音,心里没有由来的滑过一丝悲伤。

      “咚咚咚……”那个时候温煦的门是没有安装门铃的。

      她下了一跳,不知是谁这么急促地敲着门。

      温煦下了沙发,门外却没了声音。听得跌跌撞撞的声音有离去的趋势,不知哪来的第六感,她迅速地奔上面,开了门。

      正在下楼梯的少年,偏过身子来,一脸都是忧伤,明媚的忧伤。隔了三四步的距离,他身上好闻的绿茶香气早就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酒气。

      这是温煦从没有见过的纪迟森,她看着心惊,心疼。

      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他就这么愣愣地跟着他进了房间,任由门在身后“嘭”的一声关上。

      “不要开灯。”他沙哑着声音,制止她。

      他在沙发上坐下,温煦走到他身边,却只是蹲在他脚边。

      他偏头看向她,屋外其他建筑物的光微微弱弱地照进来,稀稀疏疏。

      她说,“你……”

      “温煦……”迟森忽而拉起地上的她,力道之大,她跌坐在他的怀里,挣扎不得。

      “不要动。”他说。

      空气中流动着悲伤的味道,她感受他身上似热还凉的气息,嗓音里也带了泣音,“你可看清我是谁?”

      “为什么?”他有些激动地拥紧了怀里的人,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分开?”他悲怆的声音让她的心一下子就落入了冰冷的地面。

      你真的把我当成曾雪音了么?

      她用力推他的胸膛,感到怀里人的剧烈不满,他单手揽着她,一手抚上她的脸,深深地看了他爱极了的这双欲语换休的双眸,然后吻了上去。

      时间静止了,窗外的雨是否又了起来,不得而知。

      可是她的心却冷了,下起了盛世的雨。

      她不动,身上的少年,慢慢地放开她,“对不起。”

      她起身,“我给你倒杯水。”

      荒唐吧?荒唐吧?被人认错地夺取了初吻却还要伺候这个少年,到底她上辈子欠了他什么呢,这一世如此卑微地爱着了。

      隔壁街道不知何时飘来那英九九年专辑《干脆》里的那首单曲“梦一场”,她不知道是否是幻听,可是那一字一句是那样铿锵地钉进她的心中。
      “
      早知道是这样
      像梦一场
      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我能原谅
      你的荒唐
      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

      墙壁上的灯控按钮向下一按,大厅里瞬间充满白炽灯的光,沙发上的少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感到炽烈的灯光,下意识的用白皙的手掌阻挡。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蝴蝶双飞舞的白瓷杯给他倒了白开水,“醒醒,喝水。”

      迟森像是任性的小孩,在小小的沙发上别扭地转过身去,不理她。“纪迟森,醒醒。”

      她放下水,去拉他胳膊。

      他感觉到有人拉他,声音如水,清凉异常,很熟悉,很熟悉。好一会儿睁开了眼睛,对上温煦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犹带着几分醉意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了。

      “给我泡杯茶吧。”

      “我去给你买。”温煦转身要走,手却被拉住了。

      “不用了,陪我坐坐吧。”他的声音依旧低哑,神色依旧疲倦。

      温煦并没有听他的话坐下,迟森也不勉强,只是他问,“你相信爱情么?”

      她愣了,第一次居高临下看着他,“信。”

      他抬头看着她,那么认真那么认真。

      “那么爱情为什么不能永恒?”不等温煦回答这个问题,迟森又问,“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会不会爱他一直不变?”

      她看着他,悲伤而有坚定。“会,我的爱情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天荒地老,如此,终我一生,可算永恒?”

      他疲惫地放开她的手,“如果你说的话可信,那他们为什么要分开?”、

      “谁”温煦被迟森呢喃的话愣在原地。

      “我父母离婚了。”迟森说,有一滴像水晶的泪珠滑落下来,滴落在沙发上。

      季温煦,你怎能这么自以为是呢?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手从他的手臂下穿过,从背后抱住他,“对不起,我以为你在为……”

      “上个月起,我妈妈从S市过来了一趟,他们在别墅里吵了一架,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们吵得那么凶。妈妈伤心难过下,当晚买了飞机票就飞回去了。”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知道我每年寒暑假不是去法国看外婆就是去美国看我奶奶。我听我大伯说,外婆自己虽然嫁的是在法华人,却怎么也不同意妈妈嫁给爸爸,说一看就知爸爸不会和她走到人生的尽头。”

      “然后年轻时期为爱痴狂的她选择与家里决裂,买了张机票就飞到中国,再然后他们结了婚,两三年后有了我,才慢慢地和外婆联系上了。外婆因为妈妈当年的举动,伤透了心。妈妈也因为日益壮大的企业,一直没什么机会看外婆。”

      “每年我去法国看孤身一人的外婆,一半是外婆待我特别好,另一半也是母亲将她对外婆愧疚都转移在我身上,她希望我能代替她,在外婆身边尽孝道。”

      “那天妈妈回去后,我第二天去了我爸爸的办公室,看到里面有一个女人。她没有妈妈的的绝世容颜,却有我们东方女人特有的温婉气质。她装着普通,看到我的时候满脸的抱歉。我知道她就是致使我爸妈吵架的原因。”

      “她说不打扰我们父子谈话,然后离去。我质问他,那样一个女人既不年轻也不漂亮,为什么他和妈妈离婚?他说感情这种事情身不由己,然后让人强制送我回别墅。”

      “今天下午,有电话从办公室里来,校长让我接听。母亲在电话里很平静地说他们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书,并且告诉我她在S市的公司会交给专业人士来管理,自己要出国散散心,让我不要恨爸爸。”

      “原来是这样……”温煦心疼地落泪。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呢?你为什么要让我误会呢?

      你可知当刘舒钧向我表白的时候,你的一脸疏离让我多么难受?

      你可知我是鼓足了多大勇气才拦住你的去路,你却留给我比秋风还萧瑟的背影。

      大厅上古老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转着,他觉得好累好累,任她抱着他,他知道她的难过,她的难过他看在眼里,怎么不上心?

      可是他能相信爱情么?如果爱情那么伤的话,他要开始么?

      雪音说她的物理比较差,请他帮她补习,他为了方便,便带她一起去吃午饭。从第一餐起,聪明如他怎会不知温煦不开心。

      那个周五,陪雪音买完参考书的他,送她坐车。她说“迟森我喜欢你。”她的眼里没有女生告白时的羞涩,也没有对他回应她的期待。那是一双看透了他内心世界的眼睛。

      他说他知道。

      然后雪音就笑了,脸庞的梨涡那么深,那么深,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我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喜欢温煦。”

      她那么美好,善解人意的美好,“其实你给我补习了几次我已经感觉进步良多,名师出高徒嘛。我爸爸已经说会给我找个家教,所以再麻烦你几天好不好?”

      她知道若是她立刻转身离去,会让他心有愧疚,所以她选择了逐渐地淡出。就像Adobe的软件一样,总有淡入与渐出的选项。生活何尝不是,若是渐入不了,那就淡出。

      爱情若是理智的,那就不是爱情。他听了刘舒钧对她的告白,心里难受,却因为父母的离婚,骄傲如他,众星拱月如他,精神已经快抵达奔溃点,如何让他开口说些什么?

      他选择了逃避,不去听她会说什么,刻意忽略被雨打湿的她。

      可是不管你承不承认,爱了,就注定被爱束缚。他喝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酒,最终还是在心的指引下,跌跌撞撞地到这儿,只为了见她。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你难过,我陪你难过。”温煦的眼泪滴落在他灰色的羊毛衣大衣上。

      他冰凉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然后转过身子,贴向她的额头。

      “你喜欢我对么?”迟森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沙哑地那么醉人。他不给她任何逃避的空间,双手捧着她的脸。

      在他面前,她永远是输家。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点了点头。“我要你亲口跟我说。”他坚持。

      他要等她一句话,然后他便会毫无顾忌地对她敞开他的胸膛,他所有的爱。

      “我爱你。”那个时候本不该轻易说爱,这个字眼太过沉重,可是温煦心里知道她对他的早不是纯粹的喜欢那么简单。只是“喜欢”如何负荷得了她满满的情?她爱他,眼泪模糊了视野,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朝暮藤树何辞死?”

      “告诉我你的心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答应我可好?”

      她说“好。”

      这一个字,一但出口,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韶华时光的她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她对着沉沉夜色,夜深人静,独灯暖,不问星辰问熹微之时,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之时,素白的纸张上落了她失魂落魄的字—— “朝暮藤树何辞死,唯恐相逢两无言。岁月花开两重天,隔岸对水叨惘失。 ”

      而这些都是后话,所有的悲伤都是后话。

      她听得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然后所有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的喧闹都成了他人世界里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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