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倨傲的少年郎（3） ...
-
秋叶琨黄而陨落，草木一岁一枯荣。这个有山有水的M市，四季枝干不秃，繁花不落。睿德中学的操场上，稀稀落落的青黄叶在台阶上漂移。
傍晚的阳光温暖但不耀眼，温煦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中高的观众台阶梯上阅读。大概是她天资不够聪颖，她翻看了两三页《麦田里的守望者》却无法置身其中，品味一二。
远处不时传来热闹的叫嚣声，在空气中摇摇晃晃终究是晃进了她的耳。
“温煦，你一个人坐这，做什么？”黄月容从操场的另一边跑过来了，正站在下面对她招手。
“看书。你不是有政治课要上？”温煦好奇这个时间段上体育课的只有他们班、初一和初三的一个班级。这个时间点，月容该是在教室内的。
“哎，你明知道今天裴楠向迟森宣战，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错过嘛！”阳光下，少女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你下来，陪我过去好不好？”月容一个人不好意思挤进人群看，她用着期盼的目光，看着温煦。
“我……”她犹豫着，这时不远处的裴楠也朝这边看来，他拉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句“喂，季温煦！你过来。”
裴楠的想法很简单，围观的一群女生没有一个看得顺眼的。但是都是男性哥们儿为自己撑腰也太不长面子了。他单纯地认为温煦跟其他庸俗的女生不一样，于是朝她招招手。
“呀，你看，裴楠都叫你了。你们好歹也坐了一年的前后桌了，不能驳了人家的意嘛！”
温煦合上书，眨了眨眼，想想好像是这样的，“好。”
靠近人群的时候，战斗力强的月容拉着温煦，左右口一个“借过”，一路“厮杀”挤了进去。
裴楠一生黑色的球衣，白色的运动鞋。他的个子也高，虽在气势上无法做到居高临下，却依然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儿。他手中揽着球，夹在腋下，插着腰，对着对面的少年说比赛规则。
“本来想和你来三对三，可是考虑到合作的问题，你初来乍到没什么朋友。合作上一定不公平。我裴楠可不欺负人，我们只好单挑了！”
对面的男子，浴在阳光之中，温煦从这个角度看去，看到的是他六十度的侧面。他一身白色的球衣，白色的阿迪达斯球鞋，活脱脱一个白马王子，立在场中央。偶尔的一两丝风吹得他侧面的刘海似麦浪轻涌。
他嘴角似乎含笑，再一看却又非在笑。他的眼睛好像看着对面的少年，又好看穿过他，穿过人群看向远处。
他说，“规则呢？”
“我们轮流守和攻，轮换三局，也就是共六场，进球多者为胜，如何？”
“裁判？”
“我们的体育老师！”当裴楠说出这话的时候，温煦才发现迟森右手边的身后，手中拿着点名册的老师。
体育老师是个大学毕业不久，阳光帅气的男老师。很多学生都很喜欢他的课，因为他更像是大朋友而非老师。在他的课上，大家总是有很多时间自由活动的。学生们听说是曹老师当裁判，一致通过。
“曹老师，我们知道您最公平了！”曹丽丽在一旁用奇怪的调子说话。裴楠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一转身看到人群里的季温煦和黄月容。
他不无鄙视地看了黄月容一眼，走到人群中，挤开她。
“喏……”他把篮球抛给温煦。温煦莫名地接过球，看他从手上退下手表，然后再把篮球拿走，“帮我保管手表，回头找你拿。”
也不管温煦反映如何，他走向场中心，末了添了一句，“给我加油啊！”
女生们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唏嘘了几句都把目光重新看向那个太阳之子。
曹老师口哨声一响，一黑一白的身影已经交替着，在篮球场上变换着位置。
第一局，裴楠守，迟森攻。
“迟森加油！迟森加油！”曹丽丽带头和一群女人越喊越大声。月容也激动地拽着温煦的手臂，“哇塞，迟森好灵活啊。他的腿好长啊。”
“裴楠的腿也满长的。”温煦凭良心地跟了一句。
“那不一样，裴楠哪有迟森气质好？”
气质？温煦在心中疑惑，原来初二年的时候，大家的审美认知已经很高了。
只见，迟森从裴楠守的地方左边侧身而过，裴楠以为他要越过他上篮，于是往后挪了两步向上蹬脚，欲起。
可迟森瞬间往另一个方向绕过他向上纵身一跃，球是扣进去的。
女生又是一片尖叫，“弹跳力好强啊！”
温煦在心中也不得不感叹，此时的他该是没有一米八的，离篮筐有一定的距离。但是他惊人的弹跳力让他纤长的手竟然在跃起的瞬间碰到了篮筐。
第二局，迟森守，裴楠攻。
这会儿，男生呐喊的人立刻热烈了起来。女生们更是激动而又紧张地看着场面，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瞬间而悔恨不已。
裴楠的三分球是优势，他离迟森的距离很远，他手里抱球，拍打着却不急着投。迟森眼睛盯着裴楠的手臂，他似乎知道了裴楠的心思。居然淡然的站定，裴楠心中冷笑，“三分球，看你怎么守？”
球离开地面向上弹起的一瞬间，他右手捞起球往腰间穿过，左手接球，右手紧接着覆盖球面，帅气转身，刚劲利落投了出去。
大家屏息，只看空中划过的球。眼见斜下抛的球准确地要落入篮筐时，迟森一个弹跳，竟然截住了已经抵达篮筐边缘的球，落地，翻转身子，又一跳，扣了下去。
全场哗然轰动！曹老师也忍不住喊了一句“好！”。
这次体育课，是温煦自初一来，参与度最高的体育课了。直到大家都离去，她还站在操场的榕树下。
迟森流了汗，却没有接受女生递过的矿泉水，转身去了小卖部自己买水去了。他的离去，自然带走了一群唧唧咋咋的女生。
男生们坐在阶梯上，递水和毛巾给裴楠。裴楠仰头大口喝着水，汗水从他的额头一直往下流，他默然无语。
温煦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手表还给他的时候。只见他起身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迟森从小卖部买完水，大概是路过了小卖部外的洗手池，洗了脸，热气又蒸干了脸，他一脸清爽地经过篮球场的外缘阶梯，正要往教学楼走去。
裴楠放下手中的水，大步流星地往迟森走去。
男生们伸手要拦，“阿楠，别激动，今日不过是那小子运气好罢了。”
“对啊，阿楠！”
他们六局，四比二，他是二，他败下阵来。
裴楠走路之快，男生们拦不住，温煦怕裴楠一时冲动，赶紧跑了上前。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步履轻快地裴楠已经拦住了迟森的去路。
迟森抬眉，眼里清澈，没有一丝赢家的高傲。此刻他的眼睛让温煦瞬间读不懂了。人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平日里的倨傲在本该倨傲的时候却如水一般平静。
“怎么了？”
大家屏住了呼吸的时候，裴楠却伸出手来，“纪迟森，我裴楠今天输给你心服口服，所谓不打不相识。你若是不嫌弃，我想重新认识你！”
所有人包括温煦在内都咂舌，下巴差点儿掉下来。
“阿楠？”几个平时以裴楠为首是瞻的男生们都难以置信，喊他想确定他是不是脑子一热糊涂了。
“裴楠，多多指教。”迟森笑了，嘴角弯弯，脸颊旁的酒窝瞬间露了出来。温煦和大家的眼睛似乎一瞬间都被灼伤了。
“哈哈，多多指教不敢！走，老子请你吃东西去，趁着下一节铃声还没响起！”
裴楠这家伙……态度三百六十度转的可真快啊！
这回轮到温煦伸手，拦住裴楠的去路，“裴楠，手表。”
“呀，都忘了把手表放你这了，温煦要不要一起？”
迟森随着裴楠的问话，转头瞥了一眼温煦，那个时候他的嘴角的笑意还没淡去。温煦看向他眼睛的时候，却忘记了怎么笑。
“不了，我想先回教室。”她说。
再抬眼，叫迟森的少年，已经转过脸看向远处。有多少缘分才能让一个人为你停驻流转的目光呢？
她突然就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