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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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顾青歌向来不识时务，可也明白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连着赶了几天的工，抄完五十遍《女训》之后连银箸都拿不稳了。问过了卓荆身边的丫鬟，揣测他现在应该是在书房。五十遍《女训》说少不少，她抱着快半人高的宣纸，一双眼睛都快遮得找不着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丫鬟形容的一个屋子前，她绕着那书房走了三五圈，终于控制不住想要找到卓荆的心情，找到了窗户，然后屏息凝视的想要通过缝隙看到里面的人。
无奈门缝实在太小，窗户又是关着的，压根瞧不见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她狠了狠心，将中指舔得濡湿然后一点一点旋进去，小心翼翼地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正要抽出手指去偷觑，突然感觉自己的中指被人给夹住了！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她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可是怎么可以这么恶劣？！QAQ
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清俊的男子，看年纪也不过弱冠。他目光疾如闪电，眉如剑，目如剑，微抿的唇角都像是一柄整装待发的剑！好一个剑光淋漓！顾青歌被吓得想要倒退几步。
当然她是没有机会倒退的。
那人一看只是个不及自己大腿高的小女孩，乐了，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就变了，像是剑重归于剑鞘，温文无害：“小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嗯？”
“我来找卓荆。”顾青歌自小对危险的直觉极敏锐，面前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才凸显出他的瘦，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煞气却是掩饰不了的透了出来。
“卓荆不在。但是你打扰到我了！小孩儿，你是想被清蒸呢还是被红烧呢？”那人咧着一口雪亮的牙齿对着顾青歌笑，笑里带了些邪气，“小孩子的骨头汤很香呢。”说着看着她舔了舔嘴。
顾青歌是知道人饿极了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宫里面有一个地方叫做炼化池，传闻里面养的都是吃人肉的人。她在外流浪了近两个月，每日都饱受饥饿折磨，最饿的时候她连馊包子都吃过。何况听那人的形容……人肉好像也很不难吃。
卓荆不在……可怎么办呢？她如置身寒冬，急得眼泪都没有了，梗着脖子不说话，一双发红的大眼睛怒视那人，手却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着的碎瓷片。她尽力保持着手不抖，平稳地举着那块碎瓷似乎仅凭那玩意儿就能护她平安似的，尖声道：“你别过来！！！”
正在这时，卓荆声带笑意，仅隔了一层窗户纸传到顾青歌耳畔来，简直比雪中送炭还要感人肺腑：“叶归，你说不过我就尽欺负我的人是吧！”
这时她感觉夹住自己手指的那双手松开了来，从书房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来人身穿宝蓝色亚麻布衫，左手执一柄漆黑无光的铁折扇。唇角挂着一点似是而非的微笑，眼神却是调侃而友好的。他看着顾青歌吓得快哭了还举着一块钧瓷碗的碎片竭力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笑意渐深，最后启启唇，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含笑吐出三个字来：“没出息。”
有别于他说话笑里藏刀以及落井下石的常态，这三个字竟带着难得的温情。
顾青歌看见了他，慢慢地、慢慢地将举着碎瓷片的手放下，然后蹲下身将抖落的布片收起来，重新将碎瓷包好收进怀里，小心翼翼地绕过矗在她面前的叶归，几步走到了卓荆身边，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余光偷偷地看他的衣摆。
他身上穿着的那身麻布衣裳质量并不好，是一家绸庄积压了许久的货物，眼看收不回成本就要大亏，绸庄的老板愁的三天里头发白一半，不得已来求了卓荆，许诺卖完之后卓荆和绸庄三七分成。无本的买卖何乐不为？卓荆因有俊美的名声，每每乘着车舆出门，都会瓜果盈车，满载而归。他哪怕是穿着亚麻布制成的衣服也别有一番潇洒意味，时人多模仿着卓荆的打扮，希望自己能得卓郎风姿的一二，王氏纺绸庄亚麻布大卖。
至于他左手执的那柄铁折扇，卓荆向来不离身，也成了他的标志。大众虽然喜爱模仿卓荆的衣着打扮，可铁折扇真的太、沉、了！有几名翩翩少年郎为了模仿卓荆左手执铁折扇，腕骨都折断了。
顾青歌还没忘了她那五十遍《女训》，双手吃力地环抱着那半刀宣纸，一边乖乖跟在卓荆身后做小尾巴。
这是顾青歌头回进卓荆的书房。书房内却还有一个豆蔻之年的姑娘。
她穿着红色劲装，鹅蛋脸，五官冷俏，笔直地站在一张椅子身后。这么一个单薄美貌的小姑娘，她珍宝一样搂着的，却是一柄大刀！
“这是文晏，”卓荆介绍说道，“人家大不了你几岁，可比你凌厉多了。剁人脑袋跟剁白菜梆子似的。”他说着就笑了起来。
顾青歌只做不闻，先是将《女训》小心放在茶几上，然后转过身来巴着卓荆的腿站着，听到卓荆介绍说文晏比她伶俐多了的时候，突然眼睛里就含了一汪眼泪，卓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那泪水就滴滴答答往卓荆腿上砸，一边还鼓着嘴委屈极了地顺着卓荆的腿往他身上爬，然后在他大腿上坐定。一双手臂嫩藕似的挂在卓荆的肩膀上，带着哭腔道：“你不是说收我为徒吗！她是谁送来的？你怎么还想收别的徒弟？！”
卓荆被她环抱着只觉鼻尖氤氲了一团奶气，好闻得紧，连带着也难得好心情了一把，笑着说：“怎么了，我只是同意了收你为徒，又不是说只会有你这一个徒弟。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会只有一个关门弟子呢？”
顾青歌听到这话，心都凉了一半。她形容不出自己现在心下什么感受，就跟长心的地方长出了一块秤砣似的石头似的，直直往下坠，扯着扯着的疼。她不能失去卓荆这个依仗……决不可以！只有多留在卓家一日，才有见到弟弟墨初的可能！
她抱着卓荆嘤嘤嘤嘤的哭泣，一边哭一边道：“你要是看不惯谁我也可以剁他们跟剁白菜梆子一样！”
叶归径自坐到了文晏前的椅子上，还没坐稳，听到她那话差点儿笑地上去：“可了不得，卓荆，你家这徒弟可在吃文晏的醋了？”
卓荆低头瞟了挂在自己身上的顾青歌一眼，淡淡道：“……她不敢。”
顾青歌在袖子的阴影中暗自含恨磨牙。
叶归含笑唤来文晏：“还不去对这个妹妹表示表示？”
文晏心知想要支开她们，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对着卓荆道：“卓公子，我带妹妹出去玩。”
卓荆笑着把顾青歌从自己腿上扒拉下来，顺手摸了一把她湿漉漉的脸，也不觉得讨厌，直接揩她自己身上了，然后笑眯眯的道：“去玩吧。”
顾青歌脸都黑了。
顾青歌尾随着文晏出了院子。哪怕不能看见文晏脸上的表情，她却能感受到文晏的紧绷和戒备。顾青歌不是个好事的人，却突然开口问：“你怀里抱着的刀叫什么名字？”
文晏停下来，身形寂寥，却没有转过身来。她淡淡道：“它叫文晏刀。”
“是你起的么？”
“不是。”文晏顿了顿，“我无名无姓，因为文晏刀在我手里，所以随它叫了文晏。”她说话的时候表情说不出多淡然，“我听说你到周家来以前曾做过乞丐，夜里就息在破庙里……”
顾青歌疑惑她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就听她继续道：“……我被楼主带回风雪楼前，也是个乞丐。城南洛阳街那儿有家包子铺，老板娘心好，每日都会分素馒头。”她抬眼淡淡看了顾青歌一眼：“你去吃过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