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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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次日卓荆去探望窝在他床上养伤、把正主儿赶去书房睡觉的顾青歌。正是午时一刻，他已用完了膳。在回廊里上却见侍女端着盘子流水线一样的来来去去，他站在回廊正中央，相隔两三丈，侍女已停下来为他让路。卓荆快走几步进了房间，一看险些没把眼珠给瞪出来，摩挲了好久才镶了回去，顾青歌面前空盘层层叠叠的堆得颇有危楼之感，他终于有了自己领进门的是饕餮一只的觉悟。他扭头淡淡开口：“你们都下去。”却是对丫鬟们说的。丫鬟们齐齐福身答是，接着袅袅婷婷地走了。
顾青歌见他进来又挥退了下人，像是受到了惊吓，也不知道叫人了，瞪着个大眼睛，他走到哪里眼睛便看向哪里，嘴里嚼得飞快，也不知道嚼细了没有。卓荆找了个地方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顾青歌往嘴里不断塞东西。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是桌上有节奏的轻扣。顾青歌于是更紧张了。一不留神咬到了自己舌头，疼得眼泪汪汪。
卓荆见她顿住了，便慢悠悠的起身将碗筷从她手里抽出来，顺势双手撑在顾青歌坐着的椅子上，眼神步步紧逼。
顾青歌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明显有些局促不安，鼓起勇气攒了点杀气来。这点儿杀气还在卓荆盯了她半晌，缓慢伸出手去在她脸上摘了颗饭粒子下来的时候化为了乌有。
她恹恹的蜷在椅子上，恹恹地看了一眼卓荆，脾气都没了。卓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慢悠悠地将双臂放了下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理了理滚着银边的衣袖，漫不经心状抬眼问：“你紧张个什么？我都还没开始问你话呢。”
他笑容如春日阳一般静好，却叫顾青歌在这温暖和煦的微笑中不仅打了一个寒战。面前这个年方弱冠的成年男子……她现在可算知道他的身份了。卓家世代为官，屹立当世已有百年，近些年渐渐步入人们眼帘的，便是卓家正房嫡子，卓荆。
卓荆有一副承自父母的好相貌，大齐的世家公子，讲究轻，缓，稳。轻，是指世家公子们要峨冠博带，说话讲究一个轻声细语，温文和煦；缓是要清贵之人，缓步而行方不失气派，哪怕你落拓了身后无一个小厮伺候呢，世家子弟的气派总还在；稳，即遇事要心稳，不起波澜，要临泰山之将崩亦不显于色。卓荆在外行走多年，真乃其中翘楚，时人谓之：“萧萧肃肃，高而徐引，爽朗清举，郎艳独绝。”
也不知道是哪些人这般瞎了眼。
顾青歌想，生活在传闻里不食烟火的卓荆，怎么可能是这个说话刻薄、心眼狭小、冰玉其表败絮其中的混账玩意儿呢？π-π
她被卓荆的双臂束缚在一个困境里，虽说她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却觉得束手束脚的放也放不开，就这么僵持着。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了……她想。
皇后决计不会再留破绽，而卓家，恰是朝堂上的一根大木桩子，家大业大的，皇后忌讳先皇后留下来的一对双生儿女由来已久，可是再怎么想要对藏在卓家大院里的嫡长公主下手，她手也没那么长。从深宫里探出来，遇到自己娘家还转个弯儿才能到卓家的家门口。所以，卓家可谓是除破庙外最安全的地方了。
然而这也不过是她以为的而已。
蓦的又想到了自己的双生弟弟，顾墨初。皇后自然不是好相与之辈，连自己这个女儿家都冠上了别人的名字撵出宫来，不知道身为太子的墨初，此刻又当如何？深宫里唯皇后一人马首是瞻。自己这个嫡长公主有的也不过只是名头，那些仗势欺人的阉人都能骑在她和幼弟的头上作威作福。
自古以来，没有母妃庇护的皇子皇女大都长不大，哪怕是皇长女也一样。当年，母后与父皇情深日笃，怀上龙种时也万目所瞩。不料诞下一对双生儿女却薨于血崩。留下一双儿女只怕养不大，她临终前苦苦哀求皇太后，将这一对孩儿养大，皇帝为了让皇后安心去得安心，当即赐下二人名姓，女儿名青歌，儿子叫墨初，立墨初为太子，女儿定封号为护国长公主。
母后含笑而去。
可是皇帝说过的话，不过如同放过的屁。对于这双儿女，他大都是自然是能不见就不见，尤其听说女儿逐渐长大越发出落得跟她母亲似的之后。
“想什么呢，”卓荆启唇笑道，眸光却逐渐冷厉：“没有人教过你，和师长说话时要看着他们的眼睛的么！”
顾青歌心虚，不敢看他。他便伸出两指，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勒令她抬起脸来。卓荆慢条斯理地问：“下次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成年人手劲儿大，小孩子的皮肤又嫩，尽管她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了那许多日子，也无损天生丽质半分。卓荆一个不留神，小孩子的下颌就留下两个红肿的指姆印子，甚是可怜。
卓荆打量着她，暗想日后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祸胚，也不知收留她是对是错。
她衔泪道：“知道了。”声音软糯，强自忍泪的模样叫人又忍不住想要欺负。卓荆不为所动，从怀中掏出一本《女训》来，问：“识字么？”
顾青歌点了几下头：“先时祖母在家，曾给弟弟聘过启蒙的先生。我在旁边也曾旁听过……”
卓荆道：“既然识得字，那你将这《女训》先抄五遍。有不懂的再问我。”
顾青歌壮着胆子与他对视：“《女训》我在家便习过了……”
卓荆自鼻腔里拉出一声长长的“嗯？”，将顾青歌着实吓了一跳，然而她不知从哪里得来了几分勇气道：“如果师父你只是想寻常西席一般教我《女训》《女则》，那何不如开家私塾授人句读，尚能得些束脩；你带我家去，难道是想要我待教书匠那样给你钱么？”
卓荆不曾想乞丐堆里也能捡来一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长相还不差的宝儿，居然被她的话气笑了。“我知道你是京城里颇负盛名的卓荆，我……”
“那你想学什么？”他淡淡问。
常年住在不见刀光剑影可处处都有死人的宫廷，对危险已经有了比寻常人更敏锐的直觉，但她还是顶着卓荆给她的巨大的压力道：“我想学文治武功！”
“很好。”卓荆道，“我知道了。你现在去抄书吧。五十遍。这是惩罚。”说完，他好看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眼神却不带一丝温度。
顾青歌震惊抬头！
“你胸有大志，自然是极好。”卓荆勾唇而笑，神态倨傲地看着她，眼里冷冰冰尽是她看不懂的复杂，那些她所看不懂的，带给她浓重的不安。“可你不该急功近利。”顾青歌都快听傻了，连哭都不会了，冷汗密密的爬满了她的背，只觉得中衣都快被湿透了。走两步兴许还能滴出水来。她小心地探了过去，汗湿的小手拽住了卓锦的衣袍下摆，哀求地看着卓荆：“师父……”
卓荆的衣袍都要被扯下来了！他怎么严重低估了小乞儿的战斗力呢！他们日日从野狗口下夺食，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夺命狂奔，门门生存技能都能得优秀啊！“罢了。”他想把衣摆从她的手里扯出来，但是顾青歌吓成了一个车轱辘，遇到有石子儿的地方还被动的颠簸两下，一连串的哆嗦让卓荆怀疑她是否能把自己的衣角拽紧，但事实证明，这小孩跟羊癫疯似的抖，连带着他的衣袍也在抖，抖得久了顾青歌不累了他还嫌不跟钟摆似得摆两下都看不清东西呢！
难道微笑不是表明友好的意思吗！那为什么所有人看到他的微笑都会打寒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