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正太放开那蜀黍》蜜斯特拉

14、倾国怨伶之九

　　吾乃黑暗之源，掌管傲慢、贪婪、懒惰、欲望、暴食、愤怒、嫉妒，吾等潜伏于人之心中，以负面情绪为养料，伺机而动。
　　吾等的主人，是为黑暗神。
　　若想要与之交易，必先付出祭品，若要保全性命，请遵守约定，吾神不具备耐心和包容的品格。
　　嘘，不可询问一切契约之外的东西，否则必将受到惩罚。
　　请小心驾驭给予你的力量，即使力量被套上了缰绳，但是黑暗从来不会放过每一个吞噬你的机会，我的客人。
　　黑暗神不会庇护你，狂妄的人将死于此，怯懦的人将被恐惧杀死。
　　光明将变成黑暗，一切将要颠倒。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为了你们来与黑暗神交易？

　　风带着他出现在了神陵外，抬眼看去，山神身着白袍站在那里，面容仍然沉稳憨厚，让人心生好感。
　　但是此刻千湄只觉得心里发寒，他一直是这样，用这样可靠的外表伤得人体无完肤，不着痕迹地将他和他的伙伴们算计。
　　他的面容甚至如同那山川，愧疚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是你吧？”这样想着他淡淡地开口，脸上面无表情。
　　他问得没头没脑，但是帝昀却明白了，眼神黯了黯，他沉声说道，“没错，是我。”算计了针对千湄的死局，固然他痛苦万分，但是他不后悔，即使再重来一次，他也会这么干，所以他能坦然迎向对方的目光。
　　“我早该知道……”千湄笑了起来，或许那不是笑，只是将嘴角向上扯，他看着帝昀，慢慢的说，“不，或许我一直知道，但是我不愿意相信，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让我进去吧，帝昀，我并不想，”他顿了顿，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哀恸的表情，“我不想，和你动手。”
　　所以，不要逼我。
　　不，你在逼我，我又何尝不是在逼你，逼你做出选择，想要看一看，我在你心中的分量。
　　多么可笑，明明知道可能性极为渺小，但是我仍然在等，等你亲手把和你兵刃相见的理由送给我。
　　果不其然，男人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不忍，但是随即又被坚定所取代，“抱歉千湄，我不会让开的。”
　　抱歉，千湄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笑得不可遏制，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抱歉？我被你背叛，被你伤害，甚至差一点死去，没错，你的确对不起我，即使你觉得，你是没有错的。”
　　“你怎么会错呢？”他声音轻柔地说，“为了保护尚轩，你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要道歉呢？我难道不是尚轩的同伴吗？事到如今，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绝丽的风神冷冷地说，“你似乎忘记了，就算我现在尚未觉醒，拼上性命，说不定死的是你也说不定呢！”尾音忽然拔高，风的力量突然爆发开来，直接飙升到和帝昀此刻不相上下的程度。
　　你会后悔的，帝昀，我会让你后悔的！
　　刹那间两人已经交了一次手，千湄的手臂上鲜红的液体拖曳出触目惊心的轨迹，然而帝昀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浑身上下都是风割出的伤口，他对千湄留了手，却不料千湄毫不留情。
　　他没有和千湄交手的经历，也不曾见到过对方使用力量的方式。
　　甚至影像中，他给大家的感觉一直是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即使他一直很坚强。
　　风尖啸着盘旋在风神的周围，形成了龙卷风一样流动的保护圈，这使得帝昀的攻击无法奏效，而风的主人冷漠地看着他，如同注视仇敌一般，他的双眼看向他的时候再没有温柔和孺慕，有的只是无边的冷和恨。
　　原来风不只是温柔如春天的，如同它的神一般，也是变幻莫测的、冷酷无情的。
　　他赢不了千湄的，他阻止不了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的千湄，也……不想阻止。山神心里腾起这样的念头。
　　不想教他为难，不想拒绝他，不想他这样看着自己，好像不死不休的人一样。
　　“停手吧，千湄，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人类的身躯无法长时间的承受神明全部力量的爆发，反正目的已经达成，帝昀也打算收手了，没有必要拼到这个地步。
　　但是千湄却不这么想，他用一种自己也惊讶的冷酷的语调说道，“这倒是不劳你操心，我必须要进去，若你阻拦我，便是我的敌人。”
　　他很清楚，如果山神发现事情没有像他算计的那样走的话会做什么，这具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他要么去转世，要么就动用觉醒的力量，收不收手已经区别不大了。
　　山神会放过他，不过是因为他的命运捏在他的手里，而此时也命不久矣的缘故。
　　他不会再觉得不忍心，如果真的觉得愧疚觉得痛苦，一开始就不要选择这条路，现在摆出这幅样子，只会让他觉得恶心。
　　他耐心耗尽地抬起手，完全撤掉防守，风化作实体化的利剑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竟是要置帝昀于死地一样狠绝。
　　无处不是风，无处不是剑。
　　帝昀拦住了大部分的剑，却不想那些剑绕开了他的手直接缠上他的四肢，就在这一瞬间力量连同身体一起被禁锢，血花在他的肩膀上爆裂开来，风的力量翻搅着伤口，彻骨的寒意透体。
　　“千湄……”疼得眼前发黑，帝昀跌坐在地上，阴影笼罩了头顶，他勉强抬起头，却有红色的液体滴进眼睛，又腥又热，下巴被人箍住，那人淡淡开口，“这便是还你那一刺，你可满意了，帝昀。”
　　长长的发丝变成了白色，有触目惊心的血珠在上面滚落，血从眼角流出，那是灵魂的哀鸣，血从耳朵里流出，从此他听到的不再只有美好，血从嘴角流出，伤害到别人的人必会先伤害到自己，黑色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倒映着帝昀的身影，然而下一刹那他闪了闪目光，眼底便什么都没有了，便如同此刻的心情，有那么一刻平静无比。
　　此刻他是一个冷静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疯子。
　　帝昀仿佛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山川一样沉稳的脸上的平静出现了裂痕，明明是伤在他身，明明眼前这个人是要置他死地，但是只要一看到那人一头白发心如死灰的样子就觉得、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痛得无法自已。
　　他反抗不了千湄的，连手臂都不想抬。
　　这个认知让他伸出手，想要碰触千湄。
　　如果可以碰触你就好了，如果可以像仲天那样抱着你安慰你就好了，如果……伤害了你的人不是我就好了。
　　“你是在后悔吗？帝昀？”千湄拂开了他的手，垂下眼帘，“只可惜，我不想原谅你了，不过，我还是想要做一件，你我都想做的事情，所以接下来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就可以了。”他伸手轻轻一推，将帝昀推出了神陵结界的范围。
　　【禁锢、防卫】
　　他开口，用一种诡异却动听的语言说道。
　　刹那间，金色的结界隔开了想要冲进来的仲天和帝昀。
　　“千湄！千湄你冷静下来，先出来！”仲天用力地拍着结界，大声喊道。
　　胸口一阵翻腾，“唔呕！”千湄咳出一口血，弯下腰用力地喘气，他倒在地上，蜷缩起身子，看上去糟糕极了。
　　见状结界上的撞击声越发响了。
　　但是这一次，千湄却没有再看仲天一眼，他直起身子，头也不回的向神陵里面走去，“没有用的，仲天，现在的你和帝昀，是破不了这个结界的，”他一边走一边开口，“我已经回不了头。”
　　黑色爬上了发梢，逐渐将一头银丝染成黑色，那是与光完全相反的，属于黑暗的力量！
　　我已经回不了头，所以，再也不见了，帝昀。
　　仲天，你可知道你的呼喊声声要把我的心刺出血来？多么希望可以回到你的身边啊，但是为了再次相遇我却要狠心将你丢下了，所以对不起，原谅我。
　　有多少次，想要在你面前软弱，但是不可以，我不敢心软。

　　神陵里面早已不见了往日的勃勃生机，寒意彻骨。
　　脚踩在冰层上，寒意刺得此刻嫉妒脆弱的身体冷得发疼，他却径直向前。
　　冰层之下，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
　　然后，他顿住了脚步。
　　只有真的感觉到了，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悲伤和震撼。
　　冰冷封冻了一切富有生命力的东西，而创世神却沉睡在此处来阻止力量的流逝，而显然只是徒劳。
　　火焰的力量没入了神明的身体，纯澈而温柔的气息从冰层下透出，气若游丝，他离尚轩已经很近了，近到仿佛他可以看到，那如同上等丝绸的紫色长发毫无生气地披散，那双美丽的眼睛紧紧闭着，皮肤也冻得发青。
　　他的心底却平静下来，不再觉得愤恨。
　　不是不嫉妒，不是不恨，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去恨尚轩，或许是因为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奇异的净化人心的力量，或许是因为他不带任何私心地对所有人好，那是不容于世间的纯善。
　　这个神，是在用他的生命在爱这个世界，他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
　　他跪坐在冰层上，伸出手穿透了冰层轻轻触碰尚轩的脸颊，神色软了下来，“对不起啊尚轩，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他整个人来到冰层下面，伸手抱住了那冰冷的身躯，亲昵而温柔地为光与暗之神拂开了脸颊边的碎发，轻轻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心，“很寂寞很难过吧，没事了，过一会儿你就可以好起来了，你可以再见到婳婙，她一定很想念你，等大家团聚了，请替我对仲天说对不起。”他低下头，吻上了尚轩眉心的朱砂印，黑暗的力量以他为媒介转变成可以让尚轩接受的力量流淌进神明虚弱的身躯。
　　千疮百孔的身躯因为作为媒介而越发脆弱，千湄咬住牙齿，不断地有鲜血从身体里渗透出来，等仪式完成后，他几乎是浑身浸在血里。
　　看着尚轩脸上的血迹，他笑了笑，想要为他擦去，却眼前一黑倒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是撒路亚。
　　“是你啊……”他咧开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吓人，却无力整理仪容，而对方也不在意这些，只是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些许安慰的意思。
　　“没想到陪我走到最后的是你呢。”说不清是感慨还是什么，千湄叹了口气，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黑暗的力量不断溢出，这对他而言不亚于另一场劫难。
　　即使知道那力量是在帮他淬炼稳固随时可能四散的灵魂，但是那疼那痛却让他皱着眉抽搐起来。
　　好疼……好疼……
　　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熬过去，否则就是魂飞魄散的结果。
　　我会记住今天的疼痛……他此刻几乎是发狂地想着
　　……然后，无人能再次如此伤我！
　　“……你也是……这样痛苦过么……”最后的最后，他这样问抱着自己的黑暗神。
　　“……百倍于此。”沉默了片刻回答，黑暗神将他抱得更加紧些，叹了口气，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些许怜悯，“撑下去吧，如果你希望我履行约定的话。”
　　“若你不曾心软，又何必受这等苦。”没有责备，没有幸灾乐祸，黑暗神只是陈述一样说道。
　　“没有办法啊……”千湄闭上眼笑了起来，留下一句话消散在黑暗神的怀抱里，“他诸般算计，我却不是铁石心肠。”
　　对帝昀，他终究是恨了。
　　“千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