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世上的盐，世上的光》月是故乡明

2、第 2 章

　　Ｃｈａｐｔｅｒ　Ｔｗｏ

　　我的孤独，一文不值。

　　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想大概是暑假里的一次练习吧，那天我因为起晚了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很清晰地听到了练习的声音，我一边想着怎么逃过主将羽子女王的制裁一边急匆匆地换衣服。还好我的速度够快，所以在羽子冲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穿鞋了，让人惊讶的是她既没有喊出“柳原你在墨迹个鸟啊”这样的话也没有直接拿起纸扇对着我的脑袋一顿暴打（对天发誓这家伙只有在我坐着的时候才打得到我的头），反而是气喘吁吁地不停地跟我说：“柳原你快出来看出来看黄濑君投出了你的那种球。”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绑鞋带，因为太心不在焉而把鞋带绑了三四个死结。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看，一点也不，但还是跟着羽子女王往外走。我果然就是太好说话。

　　“今天打算针对第一轮对手的短打特点预备是让投手，也就是你，和内场的几个垒手练习一下抛接，不过因为你来的这样晚我们先练了打棒。”
　　“哦，那黄濑君是怎么回事？你去篮球部调戏笠松前辈的副产品？”
　　“柳原这次我先记下了，要是甲子园第一轮就被淘汰我就把你胳膊卸了信不信，”不好，我又嘴欠地惹羽子女王暴走了，“嘛我就是想传说中的perfect copy是不是对你的投球也有用。”我歪了一下嘴，再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走着。

　　球场上的人已经开始起哄起来了，而当我决定亲自来打prefect copy君投出的球的时候，围观群众几乎要沸腾起来了，一副墙倒众人推的感觉，那差不多是第一次我看到那群看好戏的人里有多少人叵测地想看我出丑。我拿着球棒一脸严肃，努力地回忆着我自己每一次投出的球的旋转、上升、下落和速度，内心却带着一种以子之矛击子之盾的糟糕观感，这种玩意儿在黄濑凉太能够完美地copy出我的球路之前，我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现在不过是挽回一点颜面罢了。

　　“小柳原我要投了哦。”对方还在对着我笑得阳光灿烂。
　　“知道了。”去死吧你这混蛋。

　　从球离开他的手腕的一瞬间开始，那个白色的玩意儿就像流星一样朝我这里冲过来，我第一次感觉到站在作为投手的我对面的攻方的感受。可以看得清球路，却觉得似乎打不到，这种感觉比根本看不清就被strike的更绝望。
　　我几乎要放弃了，只好像碰运气一般地稍稍将重心后移，凭借着本能挥了一棒。“咣”，白色的流星朝左外野飞了出去，有人大喊着“全垒安打”，所有人都期望着我在外野手把球传回本垒的时候从一垒开始飞奔一圈来一个本垒打。
　　但那个时候我已经顾不得什么本垒打之类的东西了。
　　我的脑袋已经空了。

　　我丢下球棒和打击手用来保护耳朵的帽子，抬起眼皮看着站在投手丘上整个人显得更高的金毛天才：“不错嘛天才，我的球一下就学会了。”我微笑着跟他说，但我觉得我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裂掉了。
　　“诶诶小柳原也觉得我很厉害？小柳原的比赛虽然看得不多，但是总觉得很好懂所以就学了一下。”
　　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我尖叫了一声从人群中跑了出去，跑到了校门之外的街上，一路横冲直撞地跑回家里。

　　跑到家门口才发觉自己没有带钥匙，只好一个人蹲在门口喘气，顺便把门边的每一个花盆都端起来看看好找备用钥匙。我想，如果黄濑那个时候跑过来说句抱歉惹你生气了我会不会就不会这样跑回来，但他不会这么做，而我也深知他不会这么做。所以此时此刻的我只好一个人陷入这种糟糕的情绪中，我投了一千次才练成的投球，被他那么轻描淡写地学了去，那种深刻的劣等感几乎要将我击碎。

　　或许不只是劣等感，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我在翻到第五个花盆时，找到了备用钥匙，钥匙圈上挂着我国中的时候去天文博物馆，买的地球形状的坠子，半透明的材质正在走道的橙光下折射出如水波一样的颜色，反射在苍白的墙上。
　　这是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自四十五亿年前起便绕着一个光速八分钟外的恒星运转着，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这颗行星有没有感到寂寞。
　　此时此刻的我，感觉到有一种浓重的寂寞在我的身体里发酵，差不多有四十五亿年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