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云]挪威1897》黎暻悠

3、第 3 章

　　彼时的黑发少年桀骜孤高，一驻足一斜睨，校园里便是令人惊慌失措的躁乱。

　　他还记得，那个秋意渐起的午后，身穿休闲长袖的金发青年拉开休息室的滑门，语气轻快的告知：

　　——“我是你的家庭教师。”

　　他记得那条细长的黑色皮肤一次次的缠绕住他力势未减的拐身，接着头顶上传来宠溺的声音。

　　“好啦，已经结束了哦，恭弥。”

　　他还记得——迪诺略带着潮湿的亲吻，落在眉心蔓延到鼻翼，划过双颊，最后不安忐忑的印上形状姣好的薄唇，男人有些羞涩，不敢用力，只是一点点的去确认怀里的少年的反应，欣喜而兴奋。

　　然后呢……？

　　云雀恭弥顿住了脚步，尖锐的犬牙狠狠的咬了咬下唇。正午，右前方的观光巨钟发出了沉闷的敲击声，一瞬间几乎全身的细胞都在透过毛孔叫嚣着应和，他僵直着身子，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听呀，今天——10月14日。

　　“……云雀学长，你别这样好吗？”

　　收到那个消息同样是在秋意渐起的日子，云雀恭弥空白了三秒，冷着脸径自去了首领办公室，泽田纲吉将一纸公文推至他眼下，神情痛苦而担忧。

　　两年前的10月14日，彭格列第一次没有在往常欢笑喜庆的氛围中度过首领的生日，最高权限的办公室内明亮的日光灯似被青年压抑的沉默硬生生逼的暗了几分，云雀没有拿起那份文件，他看的很清楚。

　　「加百罗涅十代首领，迪诺·加百罗涅，昨日13时46分，失血过多死亡。」

　　白纸黑字。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些意体印花字，仿佛要从中看到金发男人的笑脸。

　　嗯，没有迪诺的字好看。

　　他愣愣的想。

　　回过神来后，云雀却是无暇咀嚼迪诺的死讯，他突然想起许久之前，迪诺问过他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恭弥面对死亡，会有怎样的决定？”

　　金发恋人斜倚在沙发上，左手撑着皮面，右手支着下巴架在膝盖上，用那样熟悉的眼神看着懒散窝在沙发转椅里的人。

　　“无谓的问题”

　　“诶，回答看看嘛！如果你要死了，你怎么看？”

　　“弱者才会轻易死亡。”

　　“意外难免呀恭弥，那么，如果我死了呢？”

　　“哼，与我无关。”

　　“啊！！！？？好伤心……如果我要离开了，恭弥只要是我希望的就好。”

　　——“活着，然后为自己死去。”

　　…………

　　云雀恭弥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敌方联军出现的时间还有半小时，西西里总军安排的袭击事件是明天下午，他以讨厌群聚为由擅自提前行动，所谓的理由实则也没人接收，他从一开始，就从未抱有集体行动的打算。

　　教堂中悠然传来唱诗班的歌声，青年反射性的想起西西里那座名为伊米斯的教堂，他曾站在门外，聆听了一场于己无关的盛大婚礼，白西包裹的金发首领挽携着近乎完美的女人，面向挂着银链眼镜的神父。

　　“迪诺.加百罗涅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安娜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我愿意。

　　低沉温调的声线，轻轻的传出伊米斯高凹的穹顶，也不知究竟是说给谁听。

　　云雀恭弥不曾信过任何一句动听的誓言，身处龙潭虎穴般的西西里，所有铭心的承诺在黑手党面前都是褪色的苍白，眷恋或是牵挂，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症结，迪诺倒是对承诺乐此不疲，而他却吝惜于每一句永远。

　　当站在男人的黑色棺木前，他从未如此的庆幸过自己的吝啬。

　　——不曾许诺于永远，没有对迪诺说过，要一起过一辈子这样的话，所以，他应该走的不那么沉重，起码没有拖着由自己缚上的枷锁。

　　迪诺.加百罗涅，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存在着云雀恭弥的世界。

　　独自活着的主人公眯眼看着高耸的钟楼发出最后一声丧鸣，如同对将逝者末了的挽歌，他久久的静立，等待着夕阳燃尽的终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