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圣血联盟》绯色波斯菊

9、第9夜：死者

　　当雷澈再次回到老猫那里，这位技术娴熟的情报贩子已经在等他了。

　　大概是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雷澈竟觉得老猫的表情一反往日的懒散，异常严肃。

　　“怎么，查出来了？”雷澈将装着香喷喷垃圾食品的纸袋放在桌子上，明知故问。

　　“老冰啊……”老猫拨了拨长得快要挡住视线的留海，缓缓抬起视线正视着雷澈，“虽然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该多问，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有些介意——你找这些人做什么啊？”

　　虽然早就料到这几个人大概来头不小，但现在连老猫这样的家伙都用这种口气质问自己，雷澈更加感到事情的不妙。但心中知道让过多的人牵扯进这件事没有易处的雷澈并不打算说实话。

　　“我能不说吗？”在扯谎之前，雷澈想要做最后一次尝试。

　　没想老猫并没有追问，只是无奈叹气一声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干我们这行的，知道的多，是个双刃剑。”

　　雷澈见老猫并没有进一步询问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可这时老猫却又说：“可是对于你这种人，知道的多了，是会要命的。”这句话说得与其说是威吓不如说是警告，老猫眯起因为高度近视而鲜有聚光的眼睛，尽量用自己那张散漫的脸摆出严肃的表情。雷澈熟悉老猫的这个表情，他上次看到这个表情，是老猫宣布和他父母绝交的时候。

　　然而这样的警告并不能动摇雷澈。追寻多年的秘密的答案近在眼前，雷澈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根被压缩到最大限度的发条，一触即发。对于答案的渴求让他像只饥饿的猎豹一般躁动而不安，任何劝阻在这种不安的力量前都会被毫不迟疑地击碎。

　　老猫当然是了解雷澈的，四年的室友不是白当的。他认识的雷澈虽然表面上冷得叫人胆寒，但内心却燃烧着烈火，那种烈火就像一只野兽一样被囚禁在冰冷外表的牢笼之下，而显然现在，这只野兽已然被放了出来。

　　老猫叹了口气，从纸袋子里掏出汉堡，剥开包装纸没有形象地大咬了一口，将刚才压在一本边角卷起的写真集下面的几张A4打印纸递到雷澈面前。

　　打印纸一共七张，拿在手里还热乎乎的，显然是刚刚打出来。叠在最上面的那张上面印着几张证件照一般的照片。打头的那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黝黑的长发直垂过肩，鹅蛋脸，大眼睛，笑起来嘴边又两个浅浅的酒窝。

　　年轻的女人在照片中对着雷澈盈盈微笑，却让雷澈背上顿时渗出了一身冷汗——这照片上女人的模样，虽然和自己见到的有些出入，但不正是那天袭击自己的那群僵尸中那个带着草帽的女人吗！雷澈只见过她死去的样子，此时死者的照片却出现在眼前，不禁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些人，不是他梦境中的幻想，而是确确实实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活生生的人！

　　而再去看其他几张证件照，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留着寸头的高中生还有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不愧是老猫，竟然能根据自己简单的描述准确将目标找出来。

　　雷澈又翻到下一张，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一份他怎样也没想到的文件——死亡证明书！而刚才那女人的照片则端正地印在证明书上。

　　死亡日期在八月十三日，这明确地说明了一件事，这个女人已经死了，而袭击自己的，的确是一具死尸……想到这里雷澈顿时感到寒气从脚底袭上心头。

　　先是吸血鬼，现在又是死尸……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

　　雷澈又去看死亡原因，这一次答案并没超出他的推测——并不是自然死，而是溺水。再去看看后面几张死亡证明书，死因无一不是各种意外——有爬山失足坠崖的，有车祸的，有服用安眠药自杀的……

　　老猫一直目不转睛地注意着雷澈的表情，这时候补充道：“你要我找的所有人都是于上个月逝世的死者，而且无一不是意外身亡——真不知道你——”

　　“哼……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老猫的补充被雷澈打断，雷澈脸上浮现出的冷笑让他打消了追问的念头。他看到雷澈眼中的火焰被点燃了，而且瞬间燃烧得无比猛烈。

　　“老猫，这些人还有什么别的共同点吗？”雷澈问道。

　　老猫解决掉手里最后一小口汉堡，开始对付他的薯条：“共同点还有一个——”他用中指和食指夹起一根薯条，没有占番茄酱直接丢进嘴里，“你看看最后一页。”

　　雷澈翻到最后一张，双眼却顿时一亮。

　　“他们都是教徒！”

　　老猫赞许地点点头：“没错……虽然证件里没有，但死亡的六人里，三人带着十字架，一个人的身份证里夹了一页圣经，一个人的教科书的最后一页写着圣歌歌词，还有那个女人，虽然什么痕迹都没有，但却在大腿内侧纹着这个图案——”老猫用手指了指纸上最后一张图，那似乎是个十字架，但却和一般的十字架不太相同，一颗倒五芒星在十字架横杠与竖杠交叉之处闪烁着。

　　雷澈顿时倒吸了口冷气——他了解这个符号，它曾经多次出现在记载着吸血鬼和异教祭祀相关内容的书里。

　　“撒旦教……”雷澈缓缓吐露出这符号真正的含义。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信奉着这个从中世纪就存在的，与基督教背道而驰的黑暗宗教，而其他几位死者大概也和女人同样的信徒了。撒旦教，顾名思义，就是以撒旦崇拜为教义的宗教，虽然现代撒旦教已经转变成了宣扬自我主义的正规宗教，但这个宗教最出名的，还是他们在一直持续到上世纪的，让人谈之色变的宗教仪式——黑弥撒。

　　多年积攒的相关知识在雷澈脑中飞速闪现，吸血鬼、死者、撒旦教、黑弥撒……零星的点被一一连接起来，在雷澈脑中形成一条丝线，那条游丝从他手中出发，潜入黑暗，而雷澈知道它连接着的，正是自己追求多年的答案……

　　“老猫你能再帮我查一下——”

　　“冬夜市撒旦教的活动场所？”老猫咋嘛着嘴，才出了雷澈的想法，“很可惜，撒旦教在冬夜市并没有分坛……”

　　听到这话，雷澈脸上显露出明显的失落，这表情让老猫顿时一阵暗爽，聪明一世的家伙灰头土脸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不过，我还是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心满意足的老猫继续说，“格雷顿教会，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听到有线索，雷澈就像是找到了丢失玩具的小孩儿从新打起了精神，“港口区的那个前些日子在年轻人中红火一时的教会？”

　　做大学老师除了有两个假期以外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随时了解到年轻人们的喜好而不至于被时代抛得太远。

　　“有目击者说曾经看见那个死掉的女人频繁出入那个教会。”

　　雷澈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这次他再一次在关键时刻得到了上天的青睐。
　　“多谢！”雷澈从裤兜里掏出皮夹，将五百元放在老猫桌子上。

　　老猫用眼角瞥了一眼前，并没有直接去拿，只是继续吃他的薯条：“跟你说过多少次，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个。”

　　“那就当我存在你这里的好了……什么时候我需要了再还给我。”从第一次找老猫帮忙，雷澈就这么说，给钱并不是雷澈觉得自己和老猫之间的关系可以用金钱衡量，而是基于从小就根植在心中的一个观念——每个人的劳动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回报。

　　“哦对了，还有一个小问题——弗雷尔，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在离开这脏乱差的房间之前，雷澈最后问道。

　　“弗雷尔？北欧神话中的那个弗雷尔？这种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吧，雷博士。”

　　“哦……”雷澈有些失望，他以为在老猫这里可以得到些和自己所掌握的不同的情报，但显然事与愿违。

　　雷澈转身走出门，关于弗雷尔的疑问暂时放在一边，他已经有了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