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圣血联盟》绯色波斯菊

7、第7夜：契约

　　两人走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回到老宅，明明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灯火通明。桌上的盘子里重新添上了水果，电视里哇啦哇啦地放着天气预报的片尾曲。

　　雷澈将好不容易从超市买回来的食物连同寿终正寝的笔记本电脑往茶几上一扔，经历了刚才一幕的他早就没了吃饭的胃口。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关掉电视，房子里突如其来的安静下来。

　　雷澈举起手盖在额头上，他的额头仍然因为刚才的事情引起的那种夹杂着亢奋的恐惧而微微发热，而同样无法冷却的，还有他的大脑。刚才那些家伙……是死人？雷澈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理清今天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左思右想，可以确定的却只有一件事——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作为普通人类的他的理解范畴。除此之外，能确定的就只剩下这些超乎常理的遭遇一定与那位死皮赖脸的不速之客有关这一点了。

　　说道那位不速之客，雷澈这才想起了刚才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扒都扒不掉的吸血鬼。本以为他会继续缠着自己，可没想到他一进屋就好像玩儿倦了的猫一样蹿回了卧室。

　　出于长年和威廉这种一天不捉弄自己就睡不着觉的非正常生物生活的条件反射，雷澈立刻因为伊恩的反常而紧张起来。一个非正常人类，不，现在应该是非人类的消失多半意味着一场闹剧的开始，想到曾经与威廉的多次交锋，雷澈情不自己地打了个寒战。

　　怀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雷澈来到二楼的主卧室门口。一般开着的门现在严严实实地关着。

　　“喂，吸血鬼。”雷澈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人回答，这让雷澈的不安更加严重起来。

　　“喂，伊恩！你在里面吧。”雷澈这回叫了吸血鬼的名字，然而仍然无人应答。可雷澈知道，伊恩就在里面。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能隐约感觉到，那只吸血鬼就在里面。

　　突然，屋子里传出一阵似乎是杯盘被打翻的杂乱噪音，这让雷澈本就几乎无法按耐的不安更加躁动起来。

　　“伊恩！怎么了！！”雷澈伸手去拧门把手，本以为会被反锁，却竟然轻易地打开了。

　　“伊恩——”呼唤着吸血鬼的名字，雷澈推开门，主卧室没有开灯，雷澈眼前一片漆黑。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洒进卧室，不偏不倚地洒在双手紧紧抱着肩，头埋在臂弯中，在卧室的一角蜷成一团的伊恩身上。

　　身边茶几上的花瓶已经被打翻在地，水流了一地，反射着盈盈月光，鲜红的玫瑰四散在他周围。
　　雷澈走进卧室，在吸血鬼身前三步的地方停住。

　　“喂，你怎么了？”雷澈问。

　　吸血鬼起初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虽然光线暗淡，但雷澈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伊恩嘴角边的血迹和左手腕上清晰的还流着血的牙印。

　　“啊哈哈，小雷……”伊恩的声音听起来空空的，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在思考人生而已。”

　　雷澈愣了两秒，突然大大松了口气，竟然难得地笑了起来。

　　“什、什么……思考人生？”雷澈第一次没计较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指了指伊恩的胳膊，反问道，“用这种方式？”那胳膊上的牙印现在正血流如注。

　　一向反应灵敏的伊恩这次也竟然一反常态地望着伊恩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露出一脸欠扁的自豪，回答道：“这是个人风格——”

　　可话还没说完，雷澈的愤怒已经连同枕头一同照着伊恩的脸丢了过来：“去TM的个人风格！病号就给我到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

　　当雷澈三分钟以后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伊恩竟然真的乖乖地躺进了那张席梦思双人床。看着伊恩小狗一般（故作）无辜的表情，刚才莫名的怒火这才渐渐熄灭。

　　“给我闭嘴！”

　　伊恩刚想说话，却被雷澈硬生生堵了回去。雷澈抓过一把椅子坐下，将一个巴掌大的透明塑胶袋扔到伊恩怀里。

　　伊恩拿起塑胶袋，发现袋子上印着一个大大的“B”字。塑胶袋里装着的浓稠红色液体让伊恩兴奋地蠕动了一下喉咙。

　　但伊恩并没有动，只是端着这带血浆出神。

　　“放心吧，只是医院的血浆罢了。”雷澈说道。

　　伊恩抬起头，眨了眨一双清纯透亮的大眼睛：“人家讨厌吃B型。”

　　雷澈强忍住今天不知第多少次想要把这吸血鬼扔出去喂狗的冲动，摆出一副食堂大妈的惯用嘴脸：“不吃就给我饿着。”

　　伊恩抗议无效，只好选择妥协。

　　一袋血浆像果冻爽一般不到一分钟就被吸了个底儿朝天。伊恩舔舔重新焕发血色的嘴唇，“肚子饱饱的就是舒服~”

　　吃饱了饭有了力气，吸血鬼伸出手准备重新粘住雷澈，却被雷澈一把推回床上。

　　“给我躺好。”雷澈命令道。

　　“咦——真冷淡！”吸血鬼撅起嘴，摆出惯用的幽怨小眼神。
　　雷澈眼角跳动数下，终于还是守住了自己刚才刚刚树立起来的威严形象：“给我躺好，我有事问你。”

　　伊恩双手抱在头后倒在床上，侧眼注视了雷澈一会儿，呵呵地笑起来：“又是关于我的身世？亲爱的你就对人家这么感兴趣吗？”

　　雷澈知道伊恩读了自己的思想，于是干脆开门见山：“你到底是什么人？”
　　伊恩对着雷澈眉头紧锁乌云密布的脸放了个电：“如你所见，我只是个追求爱与和平的善良歌手。”

　　“那今天那些又是什么？”

　　“世界上总是有一些像黑【哗】组织啊幻【哗】旅团啊噬【哗】之蛇之类的大坏蛋要阻止正义的主角们建设和谐社会。”

　　“这么说你是被别的吸血鬼盯上了？”雷澈翻译道。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伊恩点点头，表示肯定。
　　雷澈点点头，过了三秒钟才突然感觉到自己猛烈加速的心跳。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天前他还在庆幸自己救了一只吸血鬼，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救下的是对于作为人类的自己来说，多么糟糕的一个麻烦。

　　然而有的时候麻烦与机遇只有一线之隔。而他雷澈从来不是个会因为麻烦而放弃机会的人。
　　一个危险的年头在雷澈脑中一闪而过。

　　“喂，吸血鬼。”

　　伊恩抬起头，却对上了雷澈明亮得有些吓人的目光。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雷澈眯起眼睛，这是他觉得玩儿真的时的表情。

　　“交易？”伊恩没有马上同意或者拒绝，而是不慌不忙地反问，“一个人类竟然要和吸血鬼做交易？你见过和人做交易的猪扒吗？”

　　“这和食物链没关系，我保证这是份对你我都有利的买卖。”

　　也许雷澈超乎常人的冷静和胸有成竹让吸血鬼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也许是吸血鬼一时心血来潮觉得眼前的人类很有意思，或者干脆只是为了报答雷澈的一饭之恩，在把雷澈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十遍以后伊恩终于点点头：“那…你说来听听。”

　　雷澈坐回椅子上，这让他和伊恩的距离一下子接近了许多，他注视着一脸看好戏表情的伊恩，放慢语速，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来帮你解决盯上你的吸血鬼，你去帮我找餐厅里油画上的那个家伙。”

　　由于是近距离四目相对，雷澈很快发觉伊恩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让雷澈感到满意的惊愕，然而那份吃惊很快被一如既往的让人不安的嬉皮笑脸掩盖了下去：“哈，解决吸血鬼？别太自以为是了，人类。”伊恩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雷澈早就料到伊恩会这么说，这让他的回答比刚才更加胸有成竹：“别小看人类，吸血鬼……虽然没你们强壮，但人类的活动时间比你们整整多出了十二小时。我们是太阳的宠儿。”

　　最后的那句话雷澈借用了罗马教廷一位红衣主教自传中的一句，那位红衣主教的祖先据说是欧洲有名的吸血鬼猎人。

　　显然伊恩也是听说过这句话的，他脸色突变，漂亮的天蓝色眸子蒙上了淡淡的不悦的阴影。
　　两人对视，良久沉默不语。谁都不愿做出任何让步的姿态。

　　最后，还是伊恩突然扑哧一声俏皮地笑了起来，难得严肃的表情瞬间崩溃：“干嘛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啊！我只是逗你玩儿而已~”他伸手狠狠揪住雷澈的脸，“不过人家最喜欢男人认真的样子了，亲一个啦！”说着已经伸着脖子凑了上去。

　　精神紧张的雷澈反应过来时已然晚矣，竟然就这么被伊恩在脸颊上啃了一大口。
　　“你——”

　　他毫不客气地将伊恩一把推回床上，白净的脸已经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羞耻烧得通红。
　　伊恩因为偷袭成功笑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亲爱的你要做什么交易什么我都听你的。不过——”

　　刚才还和雷澈有一定距离的伊恩不知如何，竟然突然移动到了雷澈面前，他一只手绕过雷澈的脖颈，搭在他的肩上，一只手轻轻按在雷澈的胸口，脸凑到雷澈耳边，毒蛇一般在他耳畔嘶嘶低语道：“你真的愿意和魔鬼做交易吗？人类。”

　　吸血鬼冰凉的气息轻轻舔着雷澈的耳侧，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几乎是毫不迟疑：“人类和魔鬼做的交易，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