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圣血联盟》绯色波斯菊

3、第3夜：不速之客

　　事情的进展让雷澈感到不可思议，他缓缓向地上倒着的人移过去，却停在离那人三步之远没有靠近。天生的警戒心让他无法继续前进。这人面朝下倒在地上，让雷澈无法看到他的脸，只能确定这是个拥有一头金发的男人。他大概在雨中奔波了许久，浑身上下都已湿透，现在如同一只死虾一样一动不动。

　　一股让人神经紧张的味道忽然钻入了雷澈的鼻子，让他本来已经紧绷的神经更加紧张起来——腥咸的，散发着生命的活力却暗示着死亡的味道——血的味道。
　　雷澈动作利索地从桌子上顺了一把餐刀在手上，向那人靠过去。他走到男人面前蹲下，用没有拿刀的手将他翻转过来。

　　男人的面容展现在雷澈面前。

　　雷澈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次倒不是因为恐惧或者惊讶，而是因为他面前这男人的容貌，实在是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惊为天人。这是一张介于成熟男人与少年之间的脸庞，湿透了的金发卷曲着贴在光滑的额头上，线条柔和的瓜子脸，亚平宁半岛常见的高挺的鼻梁，眼眶不深不浅，细长而轮廓清晰的眉毛紧锁着，金色的上卷的睫毛盖住眼睑，在惨白的脸蛋上落下扇形的阴影。

　　如果有人说雷澈捡到一只受伤的天使恐怕都不为过。

　　他的手紧紧捂在腹部，而鲜血正从湿透了的白衬衫中涌出来。也许是被雷澈翻动了一下的缘故，本来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条缝，天池湖水一般蔚蓝的瞳孔中视线模糊。干裂的嘴唇艰难地蠕动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

　　“喂——你没事吧，振作一点！”出于本能反应，雷澈捂住他的伤口扶着他的背让他坐起来。他似乎感觉到了雷澈的善意，嘴角微微上翘，好像在微笑。然而这样温存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刹那，在雷澈进一步凑上前的时候便完全消失了。

　　“你振作一点。”雷澈想要去帮他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却突然被他一把推开。雷澈后退几步背撞在桌子上，很难想象一个伤成这样的人竟然有这么大力气。

　　“你——”雷澈一阵惊愕，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握紧了手中的餐刀。

　　“别——过来……”受伤的男人摇晃着想要站起身，却还是因为重伤而双膝跪地。他口齿不清地警告道，并像一只受了惊的羊羔一样挪着颤抖的身子不断后退。

　　“我无意伤害你！”雷澈试图让眼前的男人镇定下来。

　　受伤的男人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没有再发出警告，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雷澈。

　　雷澈以为他的话奏效了于是慢慢向对方靠近过去，可每靠近这受伤的男人一步，雷澈从刚才就感觉到的诡异的寒意就越明显。

　　这个人的气息，不一样。

　　雷澈突然意识到。

　　至于哪里不一样，雷澈也说不清楚。自从那次事故后雷澈就多了很多常人没有的能力，比如分辨不同生物的能力，分辨生物和非生物的能力。眼前这个人——不，也许他根本不是人……因为他的气息，和人类不一样。

　　那种就像是冷血动物一般潮湿与阴冷的气息，不属于人类。难不成，他真的不是人类？

　　想到这个可能，雷澈的脚步僵住了，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起眼前这个人——苍白得有点过分的皮肤，颜色过于浅淡的瞳孔，还有，完全没有呼吸所造成的起伏的胸膛。至少这三点和书上所描述的吸血鬼一样。

　　心跳磕了药一般瞬间加速，让他感到一阵晕眩。

　　就在这时，受伤的男人蔚蓝的双眸忽然染上了血色，与雷澈记忆中的瞳色如出一辙，也印证了雷澈的猜想。可还没来得及欢呼，雷澈便感到心脏突然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节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不是一般的跳动，而是鼓点一般，一阵阵刺激着他的耳膜，也刺激着他身体中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部分。

　　脑内恍惚间陷入了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来回重复——
　　到他那里去，到他那里去……

　　雷澈紧握着餐刀的手渐渐松弛下来，牵线人偶一般向受伤的吸血鬼走过去。

　　“别过来——走开。”吸血鬼压低声音，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一样弓起背，用命令的口气喝道。
　　一阵强烈的耳鸣让雷澈的脚步顿了一下，但他却并没有停下。

　　“为什么——”雷澈不受控制的动作让吸血鬼露出绝望的表情，随着雷澈的接近吸血鬼瞳孔中的红色更加艳丽，一滴冷汗滑过他苍白的面颊——
　　雷澈缓缓向他伸出手。

　　突然，耳旁的声音停止了，雷澈无神的眼中重新聚焦——

　　我在干什么！雷澈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贴在吸血鬼冰冷的脸颊上。吸血鬼的脸颊像一块寒冰一样，让雷澈猛地打了个寒战。

　　吸血鬼突然一个箭步向他扑了过来。对方瘦弱的带伤的身体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将雷澈压在了餐桌上，烛台和水瓶咣啷啷地洒落在地，血红的玫瑰花瓣在风雨中纷飞四散。

　　逆着灯光，雷澈清楚地看到那美丽的苍白的面庞上笼罩着饿狼一般凶恶的杀气，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曾经的记忆复苏，雷澈感到身体一阵麻痹。可思维却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同样的目光，同样的触感，就好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雷澈感觉全身就要爆炸了，雷澈感到自己身体中突然腾起了一股莫明的力量。

　　闯入者向雷澈的脖颈咬下来，要是一般人一定无法躲过，可雷澈这时却突然抬起腿用膝盖对着他受伤的腹部猛地一撞。痛苦让闯入者顿时弯下腰，禁锢着雷澈的双手也松了开来。雷澈趁机反抓住闯入者的手将他按倒在地，闯入者离开了水的鱼一般在雷澈身下拼命扭动，想要摆脱雷澈的禁锢，一开始两人还处于僵持状态，好几次闯入者都差点脱离了雷澈的控制，但时间越久，闯入者受伤的身子让他的反抗变得越发无力。最终他终于放弃了抵抗，全身都瘫软下来。他紧闭上双眼，咬着下唇，将脸侧向一边，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雷澈此时也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见闯入者总算安稳下来，才缓缓松了口气。

　　然而事情没雷澈想的那么简单。就在他刚要放松力道的一刹那，闯入者突然一个猛子坐起身，伸出双手向雷澈的脖子掐过去。

　　雷澈向后一倒跌坐在地上，与此同时手指竟然不偏不倚地碰到了那把餐刀。完全是出于本能，雷澈抓起餐刀猛地一挥，闯入者的动作迟疑了一下，雷澈抓住这机会再次将闯入者压倒在地，他用左肘卡住闯入者的脖颈，抬起的右手猛地落下，餐刀寒光一闪，擦着闯入者的耳垂扎进地面中。
　　闯入者的身子一个哆嗦，然而从新变回蓝色眸子中的震惊很快化成了愤怒，毫不客气地朝着雷澈左臂咬了下去。

　　强烈的刺痛让雷澈差点叫出来。可是这样的刺痛也让他的思路更加清晰起来，他并没有松手，反而更加强势地压下身子，凑到闯入者的耳旁。

　　“给我老实点。”雷澈半带威胁地说道。

　　天边的雨声盖过了闯入者轻微的呻吟。

　　不知这句话有什么魔力，刚才明明还那么倔强的身子在此瘫软下来。

　　雷澈怕闯入者再耍诈，迟迟不敢放松，直到将雷澈的胳膊咬得出血的嘴终于缓缓地松开。

　　雷澈立起身子，发现身下的闯入者已然失去直觉，昏死了过去。

　　他终于放下心来，从闯入者身上移开，跌坐在地上。他看看乱成一团的餐厅，又看看在油画中向

　　他盈盈微笑的美男子，最后把视线从新拉回那差点杀了自己的“天使”身上，一种说不出的劳累油然而生。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应该感谢还是该诅咒——他刚刚打赢了自己生命中出现的第二只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