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圣血联盟》绯色波斯菊

14、第14夜：同行

　　不过是带一只吸血鬼出去罢了，雷澈一直以为这决不是难事，毕竟伊恩的长相压根无法让人联想到牛鬼蛇神，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引发骚动，他唯一需要做的，不过是在遇到熟人的时候像大家解释自己在欧洲留学时认识的朋友来找他玩乐。可事实证明，他这种想法真是天真得可笑。

　　“妈妈你看！”

　　刚上公交车的小朋友一手拉着中年女性，一手直直地指向雷澈——身边的某人，大眼睛中满是好奇，而他的妈妈则满脸警觉地拉着小朋友向远离雷澈的车厢角落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嘘！小宝别这么大声，小心被抓走……”

　　雷澈强忍住从车窗跳下去的冲动，用力扇着手中的扇子，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他现在的尴尬。这也不能怪熊孩子不懂事——要怪只能怪自己竟然会同一伊恩和自己同行。吸血鬼此时就坐在雷澈身旁，从头到脚一身黑，上身是冬日里穿着的黑色棉衣，下身是加厚黑色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皮靴，手上一双黑色手套，一条黑色围脖挡住了下半边脸，而上半边脸则被黑色太阳镜遮蔽，连他引以为豪的金发都严严实实地藏到了黑色的带沿圆帽里……总而言之，伊恩用黑色包裹住了所有会暴露在阳光下的肌肤，而这样的打扮在暑期未消的九月里显然是过于突兀。自从上车一来，雷澈就感到全车人的视线几乎都在自己周身游移，或者说，在自己身边那个被黑色包裹的家伙身上游移。

　　而更让雷澈无法忍受的是，这被万众瞩目的家伙不但没有一丝应该低调的自觉，反而像是个没出过远门的乡巴佬一般手舞足蹈。

　　“小雷你看，是大海哎！”此时伊恩突然拽过已经几乎石化的雷澈，指着窗外的一片蔚蓝大喊大叫，“好漂亮啊！我已经好久没见过白昼的大海了~”

　　大庭广众之下伊恩不能发火更不能动用暴力收拾这兴奋过度的家伙，只好忍耐。好容易忍到下车，雷澈才发现忍耐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吸血鬼不但没有对雷澈的容忍加以回应，反而变本加厉地兴奋起来。雷澈本打算从车站直接前往位于山麓的教堂，但伊恩却被旧街区五光十色的商店迷住了。

　　首先抓住吸血鬼视线的是一家贩卖旅游纪念品的小商店，这家商店位于十字路口，下了公交车就能看到。在雷澈心中这并不是一家值得一逛的店，店铺里陈列的无非就是那些在各种旅游景点出现率极高的小玩具——印有冬夜市风景的明信片、旅游文化衫、用红色绳子编成的中国结、塑料做的水晶球……唯一微微引起雷澈一丝微弱的兴趣的只有那印着奥巴毛头像的军旅背包——当然这也使两年前的流行了。可对于吸血鬼伊恩，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被各种外太空玩具装满的宝库。他不顾店主疑虑和惊恐的视线在店里东瞧瞧西看看，玩得不亦乐乎。

　　“伊恩，我们今天可不是来观光的。”雷澈不耐烦地提醒伊恩，可吸血鬼一如既往地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着什么急？太着急会错过好风景哦~”伊恩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落在手边的一个水晶球上，他举起廉价的水晶球将其倒转两次，白色的“雪花”慢悠悠地飘落在水晶球里红色小房子的屋顶，“呐呐小雷，我要这个！”

　　“不行。”雷澈毫不客气地拒绝。

　　“可是你看它多漂亮！”伊恩摘下墨镜对着雷澈谄媚地笑，像是个管老妈索要糖果的孩子。

　　“不行就是不行。”雷澈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决定誓死抵抗。可这时，店长却发话了。

　　“要买赶快买！不买就走人！别堵在门口影响人做生意！”显然伊恩已经被当成了公害，可事主本人竟然一点自觉都没有，一副要和雷澈打拉锯战的架势，真可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脸皮薄的永远干不过不要脸的。

　　于是这场小规模战争以雷澈投降掏钱的结局宣告结束。

　　看到伊恩心满意足地捧着水晶球玩个不停，雷澈本以为这样就能打发了他，可转眼间，伊恩的注意力却已经被另一家店面的装潢吸引走了。不过店主女儿一见伊恩就放声大哭，两人在店里没停留多久就又被下了逐客令。

　　被驱逐到大街上的伊恩望着玻璃窗里摆着的一排陶瓷兔爷，失望得如同一朵蔫儿了的花。

　　雷澈狠狠叹了口气，他看看表，正午已过，如果这样下去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教堂。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雷澈决定先试着转移伊恩的注意力。

　　两人在小路旁找到了一家咖啡馆，除了咖啡，小饭店还在午餐时间提供三明治、意大利面等简单的午餐。

　　小咖啡馆装饰简单温馨，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温暖的午后阳光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气。雷澈找了个没被阳光照射的角落坐下，伊恩捧着刚才买到的水晶球坐在雷澈对面，将帽子、太阳镜和围巾摘下来。金色卷发瀑布一样从黑色的布料间流泻而出，真有种灰姑娘变公主——不，是野兽变王子的感觉。

　　服务员送来了水和菜单，雷澈很明显感到对方看吸血鬼时目光中闪过的惊为天人，这让他莫名地心情烦躁。这些普通人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完美的尤物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只被其惊艳的外表迷得神魂颠倒。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呢？自己也不过是被迷住的凡人之一罢了。

　　伊恩将水晶球翻来倒去，玩儿个没完。

　　“你还真有精神。”雷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还以为你会不习惯白天活动呢。”

　　“偶尔这样感受一下美好的阳光也不错。”伊恩用手指玩弄着发梢，朝雷澈欢乐地眨了眨眼。

　　伊恩的发言引起了雷澈的兴趣：“哼，真奇怪……一只吸血鬼竟然说阳光美好——梵蒂冈那些老学究恐怕要气死。”

　　“这很奇怪吗？”伊恩将水晶球放于一边，端着杯子用手指在其上敲击出轻快的节奏，“人类不也总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伊恩鼓鼓嘴，“当然，也不是所有吸血鬼都像我这么热爱光明，我是个特例~”

　　“希望如此，否则世界恐怕真的要大乱了。”雷澈坦言道。说实话，他还是无法接受伊恩这种设定的吸血鬼，他实在和自己记忆中出现在月色之下的那位太过不同。

　　服务员这时候走过来，雷澈点了一份火腿三明治，而伊恩象征性地点了一份蔬菜沙拉，并声称自己是严格的素食主义者，他的发言再次受到了雷澈的唾弃。

　　菜很快上来，两人分别埋头对付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我很高兴。”雷澈叼着叉子，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一直期待能像今天这样，像个普通人一样在阳光下逛街。”

　　雷澈本来想针对“普通”这点进行吐槽，可抬眼却撞上带着从未见到过的、名为“寂寞”表情的伊恩怔怔地望着他的身后。雷澈于是选择了沉默，转头看向伊恩注释的方向。

　　不远处的床边，一对情侣坐在阳光下，手里捧着咖啡在聊着什么，阳光在为他们镶上了一圈金光，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青春焕发的脸上都洋溢着单纯的快乐，相比之下，伊恩的角落是如此暗淡无光，他惨白的脸是如此枯燥而毫无生机。

　　伊恩微微歪头，似乎在欣赏一幅美妙的画作，而雷澈的目光却回到了伊恩身上。吸血鬼也会热爱人类——这命题听起来似乎有点可笑，但眼前这只，却是个活脱脱的例子。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吗？

　　也许下午陪他逛逛也不是个坏主意。

　　草草解决了午饭，两人准备继续上路，而雷澈突然要伊恩在店里等他一会儿。他一个人出去没五分钟，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给你。”雷澈将镶着黑色蕾丝花边的公主式阳伞塞到伊恩手里，“这样你就不用围得像个抢银行的似的了。”

　　伊恩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地瞅瞅雷澈，又瞅瞅手里的阳伞，这让让雷澈一阵心里一阵暗爽，毕竟对于伊恩，能占先机绝对算的上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怎么，愣着干什么？我只有一下午时间。”雷澈出了门，扭头朝伊恩不屑地抬抬眉，“错过了可是要后会一辈子的。”

　　阳光下的雷澈对于夜行动物实在过于耀眼，伊恩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脱去围巾帽子，支起阳伞，小跑两步跟上已经走开的雷澈。

　　“小雷我们去那家店看看吧！”

　　“……不成！”

　　“为什么？”

　　“那是成人用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