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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救人必有福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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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正徘徊在离石镇土地庙外,计划着如何向这儿的土地神借一点香火钱花花。
点石成金之类的幻术我不是不会,而是不屑用。
就算为这些个身外之物所累,用这些个幻术变出钱财来坑蒙人间辛苦讨生活的商贾平民,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这世界本就不存在平白冒出来的价值,只有价值的转移和再分配。用幻术变化出来的钱财总是虚幻的,早晚会变回去。就像妖靠的是乾坤日月风霜雨雪等自然精华的累积,神仙依赖人间香火和苍生信赖,法力源于民心也应用于民身也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做得到的和做不到的,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世间总有公道。
唉,不过这时候我也没闲功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要想进土地庙,我这身份还真有些让人犯难!
每每到这种时候,我便觉得当初还不如和浑夕一道入了仙籍来得方便些。因为,要是我是个有些名头的神祗呢,此刻我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骗吃骗喝,然后连吃带拿地被人一路恭送,还能落个亲近下层劳动人民的美名。
再不济,混成个个没什么地位的小仙,我也可以进去装模作样地看看泥塑壁画香烛锦垫,慢慢和人家套套近乎,什么老家啊真身啊飞升时间啊修炼过程啊喜好专长啊都能聊,实在不行还可以报人名,专挑和对方差不多资历的报,报着报着总能报上两个都认识的,对方喜欢就往死里夸这个人,对方讨厌就往死里骂这个人,套完近乎就可以开口说,兄台啊,见面就是缘,小妹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要不你陪我逛逛,咱找个地方尝点特色菜肴边吃边聊?
就是没入仙籍,但只是个小妖,也顶不过麻烦点儿,不是没办法。
这种情况下,我可以用点苦肉计,编段悲惨遭遇,把自己弄得灰扑扑的,直接倒在土地庙前,然后等人来发现就万事大吉了。当然这个方法不是总能成功的,它有两个使用条件。第一,使用者就算没有姑奶奶十成的貌美,也应有个七成八成;第二,你要先看看这个土地庙里必须有人,而且是常住人口。你要是随随便便找个荒郊野外的废弃庙宇,倒个十天八天自然风干了那叫活该。
难办的是,姑奶奶我是个高妖龄的大妖,还曾干过一些,呃,年少轻狂的事儿,所以在妖界仙界都有些小名气。这么直接走过去,八成还没接近土地庙,里头的土地神、门神、神兽就已经卷铺盖逃难去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呐……我要不直接下结界把这儿围起来,然后冲进去打劫?
嗷嗷,不行不行,回头会被浑夕扯着耳朵罚跪的!
越想越头疼。由此可见,吃货的妖生真是个悲剧……
“看看!一只白色的王八耶!稀奇吧!没见过吧!这可是我哥哥抓到的哟!”一个稚嫩又傲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白色的王八……莫非指的是指白龟?离石怎么会有白龟?
顺着声音找过去,在一口青石砌的古井旁看到一群扎着两个或三个小髻的小屁孩正举着树枝,围成一个圈起哄。他们中间,赫然放着一个通体莹白如玉的……呃,乌龟壳。
小乌龟还不及我随身携带的铜镜大,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嗅着我的妖气,似乎想探出头来求救,又担心头一探出来就没命了,伸伸缩缩地,就是没胆把头探出壳来。
白龟,白圭。
纯粹的阴阳总是容易通灵的。
我心下暗叹,这群孩子还真是胆大,也没有大人教一教管一管,要是错手杀了这小白龟估计是会遭天谴的……
今儿个被姑奶奶碰到了,这闲事是管还是不管呢?真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了!
我捏捏袖口,无奈地叹气,就是因为老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才不喜欢总往人间跑的。虽然,人类弄出来的东西很好吃,人类聚集的地方很热闹,逗弄人类很开心……
“呀,宝宝,原来你在这里呀!”我装作和小白龟很熟的样子扑向它。
小孩儿们看我扑得急,都往边上闪,让出一个缺口来。更让我满意的是,小白龟虽胆小,但也够机灵。一见这架势,它立马钻出壳来,肥肥的小尾巴一拍地,咻地一声,就弹进我怀里了。安全后,小家伙还不忘扯开嗓子,配合我:“姐姐,他们欺负宝宝,他们都欺负宝宝……嘤嘤嘤……”糯糯的小嗓音,喊得我心都酥了半边……
周围的一群小孩儿哪见过白龟说话,吓得一个个腿都像筛糠一样,手里的树枝啪啪落在地上,瞪大眼睛望着我们一妖一龟。
嘿嘿,接下来就好办了。小孩子嘛,敲过一棒后自然是要给颗枣的。
我捂住小白龟的嘴,端出温和的神态,向刚才扯嗓子嚷嚷他哥哥抓了只小白王八的小孩行了个标准的妖族古礼,温柔地瞎扯道:“我家小主人未见有伤,想必是小友人宅心仁厚,一直悉心照拂。在下愿以我族秘传的祈祷术相授,以报此恩。”
小孩腿不抖了,只是目光更呆滞,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了。
我心下窃笑,面上却没有显示出分毫,一本正经地一边说,一边示范:“双手交握在胸前,闭上双眼,在心底默念,愿神灵佑我福泽。”
睁眼,傻小孩果然还没有缓过神来。我用袖子遮着半张脸,垂眸笑了笑,柔声提醒道:“小友人愣着干什么?照着我的样子做一遍吧。”说完我伸手欲碰碰呆傻状小屁孩的脸蛋,那孩子骇得往后缩了一步,躲开我的触碰。
我心里有隐隐的不高兴,却还是柔和地朝他微笑。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非常没礼貌,脸刷地一下红透了。
经此一变,在场的小孩俱是一哆嗦,乖乖地全部握着手,闭上眼睛,嘴唇微动,念念有词。我抱着小白龟趁机瞬移至离石城外的一条小溪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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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龟的妖力比我想象中还强上一点。
我抱着它的时候察觉它浑身已干透,本该湿滑的皮肤粗糙如新织的麻布。白龟向来依水而生,干成这样简直就是找死,难怪它没力气自己逃跑。有此一虑,我带他到这小溪旁,在已结冰的溪面上凿开一个小洞,把它扔了进去。
没想到,刚泡了一会儿,它便幻成一白衣小童从洞里爬了出来,和我面对面坐在溪边一块大岩石上,开始大眼瞪小眼……
小白龟的眸子是浅绿的,开春时水潭中新长的浮藻的那种浅绿,不亮却很柔和,带着点羞怯,又带着点打量的意味,十分没有攻击性。唔,看样子是只懂点人情世故的小白龟。
我们一大一小就这么沉默着,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小白龟像是在等我先开口。等长辈问及再开口是一种礼仪,小家伙的家教很不错。
而我不说话,是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小白龟为什么会落难我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小白龟有什么打算也和我毫不相干,我救他是因为他那时候需要帮助,帮也帮完了接下来要走要留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至于小白龟叫什么打哪儿来,呃,我虽然无聊,但还没有无聊到对着路人甲乙丙丁查户籍的程度……
直接和他说,我只是路过那儿,救了你也就是顺手,所以你不用感激我,我也不想浪费时间精力去了解你的个人信息,咱们不妨就此别过吧……这样会不会伤害到小白龟幼小又脆弱的心灵啊?
要不,说:哦哈哈,姑奶奶我就一天生的古道热肠,知道你很感激我,不过我不用你报恩什么的哟,你做个揖就离开吧,记得下次不要再轻易被人抓住了哟,跑不快就藏在水里嘛……
呃,越想越囧囧有神了。
风在我们身边打着转儿,在我焦头烂额时,一条鲤鱼从冰窟窿里跳了出来,准头不对没法再跳回去,只好在冰面上努力地扑腾,想摆脱自己成为冻鱼的命运。
我盯了一会儿,看它实在没力气动了,只剩银白色的腮还在一张一合地费力呼吸着,才勾勾手指。冰面哗啦啦地裂开一道大口子,鲤鱼从中间掉了下去,平静的冰面霎时乱作一团,高高低低的水面上,小鲤鱼的踪迹消失地无影无踪……
唔,这下,好像想说的都表达完了,我应该可以走了吧。
一身轻松地站起来,跃下岩石,然后,裙子就被拽住了……
小白龟一步一蹦地从身后转到我跟前,两只手紧紧抓住我裙子,仰着一张肉呼呼的小脸,不满地控诉道:“姐姐走了,宝宝怎么办?”边说,变不掉的小肥尾巴边一扫一扫的,撩得我心痒痒。
你怎么办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我差点要吼了出来。咽了咽口水,把视线从他的尾巴上移开,我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僵笑道:“小家伙,我们好像不熟吧?要不,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两道淡淡的眉毛皱了起来:“宝宝呀。父王母后都这么叫的,姐姐不是知道么?”
靠!那是瞎掰的瞎掰的……
我努力地忽略掉他那个问句,道:“那宝宝,你父王母后呢?”
小家伙黑溜溜的眼珠子黯淡了几分,甜糯糯的嗓音有气无力:“……在家里。”
我翻了个白眼:“那宝宝的家在哪里呢?”
小家伙更消沉了:“……在水里。”
我:“……”
所以这家伙就是把自己弄丢了,所以想赖着我是吧!运气真背,出来弄银子结果银子没弄到,反而一不小心又多了张要吃饭的嘴……
我在心里愤愤不平,忽然脑中一道精光闪过。
等等,小家伙刚好像说到了父王母后……
拎起小白龟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一圈,果然发现,小白龟年龄虽小,却一点妖气没有,是仙而不是妖!
我眯起眼睛心里乐了。啧啧,这么一来,银子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