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亏本契约》闲阶拾花

42、【四十】旧怨

　　展昭和白玉堂从“那边”回来已经将近四个月，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好像他们从来就没去过，一切都是一场梦。
　　早上两人起床的时候，发现外面天阴的很厉害，如今已经是冬天，阴成这样怕是要下雪了，但天气预报明明说是晴天，展昭表示他以后再也不相信天气预报了。
　　天越来越阴沉，到了中午时候，已经浓云滚滚，黑沉的犹如日落将近，却没有飘下一丝雪花。忽然一道雷声，让展昭和白玉堂同时转头向窗外看去，雷声并不大，普通人耳力不济根本不会注意，但展白两人却十分确定，这就是雷声，但现在是冬天，就算要下雪也不会有雷才对，展昭打开窗子探出身向打雷的方向张望，才看过去就看见远天之上的黑云中闪过一线光亮，转瞬即逝，而后又是一声不易察觉的闷雷。
　　展白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白玉堂抱住展昭的腰眨眼化作一道流光飞入那处云层，那里是当初白玉堂埋了虫虫的地方，难道是虫虫进化完成了？然而当两人冲入云层，远远就看见一条巨大的银龙正浑身雷光与一条黑蟒缠斗，他们方才看到的闪电想来就是这银龙所发。黑蟒几乎与龙同长，却比银龙粗上许多。那龙气势虽大，面对蟒蛇却丝毫占不到上风，蟒蛇未伤龙鳞已经开始飞落，银光闪闪的鳞片一旦脱离龙躯便化作点点荧光而后飞散不见，显然是这龙还未成实体，黑蟒紧紧缠住银龙，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吞龙。
　　白玉堂看见那黑蟒倒吸口凉气，他放开展昭，倏然化出原形，猛的扑了上去，一口咬住黑蟒七寸，这一口咬下去不单没有咬穿，白玉堂竟觉得似咬在了精钢生铁上，黑蟒受袭立刻放开几乎被绞的破碎的银龙回头反咬白玉堂，但是七寸被定主，他咬不到白玉堂的脖子，只能狠狠咬在肩上。这黑蟒一回头，展昭才看清，这黑蟒脸上竟没有鳞片，似乎是被生生剥去了一般，留下一个个坑坑洼洼的伤口，看起来十分狰狞甚至有点恶心。展昭也不由得心里猛的一跳，数年前的记忆再次清晰的浮现脑中，它……不是死了吗？
　　展昭没时间细想，翻手摸出一张朱砂符，这符是驱邪破魔的强杀之令。展昭趁黑蟒与白玉堂纠缠弹指将咒符贴在了黑蟒额头上，霎时红色光芒从那符咒上爆发而出，将黑蟒和白玉堂同时笼罩了进去，展昭在打出符咒的同时，人已经冲了过去，咬破中指将血点在朱砂符上，黑蟒吃痛，不由自主放开了咬着白玉堂的长牙，整个蛇身都扭动了起来，白玉堂给那光一照也不好受，只是他仍然没有放开黑蟒，死死的咬着，那红光映照下黑蟒的鳞片似是软化了许多，白玉堂狠一用力竟咬穿三分。展昭回手又将血抹在了白玉堂的额头，龙牙额间血色的“咒”字瞬间亮了起来，隐隐与那咒符相呼应，诛杀符上的红光忽然绕开白玉堂全部附在了黑蟒身上，“收！”展昭大喊一声，红光开始收紧，黑蟒奋力反抗，拼命的挣动，黑红色的蛇信“嘶嘶”的响，“白——”忽然他低哑的怒吼一声，蛇身腾起黑气，竟是浓重的魔气，这个魔气却与白玉堂不同，这个魔气中煞戾很重，竟让展昭觉得仿佛来自地狱……白玉堂和展昭都是一阵心惊。
　　魔气冲撞得那红光开始溃散，白玉堂紧紧咬着黑蟒的七寸，牙齿被震的生疼，开始流出血来，“呼——”白玉堂喷出魔火，与展昭的红光和在一处，红光陡然一亮，再次把黑色的魔气压制下去。
　　在两方僵持的时候，展昭已经在四周用咒符布下了绝杀的阵法，这还是他第一次把这个阵法完全画出，展昭对万物哪怕是妖魔也总存一丝生念，但是今天他本能的感觉到这黑蟒与几年前完全不同，所以他只能全力以赴，他甚至觉得全力施为也未必有胜算。
　　展昭站在阵外，双手结印迅速的念动咒语。忽然一声清脆的裂响，朱砂血符上的红光完全崩碎，全凭白玉堂的魔火在与黑蟒纠缠，但渐渐落了下风。
　　“玉堂！”展昭叫了一声，白玉堂抽身飞离，“杀！”在白玉堂放开黑蟒的一瞬间，展昭启动了杀阵，“杀”字出口，展昭画下的阵符蓦的亮起，阵中旋起强风带着云层中的水汽，不断的绞杀阵中的黑蟒，展昭立在阵外，体内真气不断被阵法吸走，这是个背水一战的阵法，虽然杀伤力强劲，但如果被冲破，真力就会回冲到施法者身上，轻则重伤，重甚至会丢命。白玉堂被黑蟒魔气侵体，这会浑身都有点麻痹，幻回人形，盘膝坐在展昭旁边调息，有黑气缓缓从他身上蒸腾出去。
　　阵中黑蟒鳞片间已经渗出丝丝血迹，被白玉堂咬穿的伤口也开始不时喷出血来，不论黑蟒如何冲撞，阵法都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但展昭却也绝不轻松，他喘的厉害，白玉堂额头上的“咒”字亮的几乎烧起来，白玉堂能感觉到力量不受控制的被抽离出去补充到展昭身体里。他皱了皱眉头，平心静气缓缓呼出体内魔戾之气，身体的行动力逐渐恢复，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展昭嘴角已经挂了红，白玉堂走到展昭背后，展臂将他环住，一瞬间，展昭便觉得有灼热的魔血灌入体内，浑身都烫的烧起来，身体承受不住如此打的力量，手不自觉的三次结印，一道道血色法印打进法阵中，阵中风雷更剧，且缓缓收拢，整个云层都被搅动，开始形成巨大的漩涡，云层之下出现了龙卷风，云下的江水被展昭力量牵引倒吸入云。
　　“啊——”黑蟒大声吼叫，血开始从它所有的伤口中喷洒出来，鳞片都片片立起，但身躯却在变大，周身魔气浓粘稠起来，渐渐几乎看不清黑蟒巨大的蛇身，只有两点血红的蛇眼在黑雾之中摄人心魄。
　　展昭一下咬破了舌尖，不过他在把血喷出去之前忽然想，“我现在已经不是童子身了，不知道这口血威力够不够。”白玉堂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进了心里，“放心吧，你白爷阳气这么重，你现在一定比童子身时候更厉害了。”
　　“噗——”展昭一口血就喷进了阵中……
　　鲜血入阵，忽然就传来了“咔咔”的碎裂声，法阵竟是要破，展昭的心就是一沉，他向下看了一眼江面，他本性属水，这里他的力量能最大限度的展开，他的脑子里闪过《斩氏血录》中一个极危险的做法，白玉堂皱着眉头“啧”了一声，“猫儿，你若死了白爷就得跟着去。”
　　展昭的心一抖，立即打消了那个念头。白玉堂放开展昭，昂首一啸，化身龙牙，身形也暴涨了数倍，猛的冲进了阵法之中，与此同时，展昭忽然觉得浑身一凉，周身血液被反抽出去，眼前一黑几乎摔倒，“玉堂！”白玉堂本身也是魔，虽然有展昭的血庇护，但进入绝杀阵还是会受到伤害。
　　白玉堂冲进黑雾之中一下就看不到影，展昭摇晃了一下，坐在云端，闭上双眼，白玉堂眼中所见清晰的呈现在他脑中，不，不仅仅是看到的，连白玉堂抓在蛇鳞上的触感，和他咬在蛇身上时候嘴里的血腥味，以及绝杀阵打在身上时候的剧痛，都能分外清晰的感觉到，甚至还有……白玉堂想要保护他的心情。
　　而展昭又何尝不是。
　　阵中利风如刃，围绕着白玉堂不停旋斩，展昭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极细却深的伤口，黑蟒身陷阵中，看见白玉堂怨怒上涌，已经开始搏命，卷住白玉堂，立起的鳞片如钢似铁，展昭浑身都开始渗血，白玉堂怒吼一声，巨大的爪子一下踩住蛇头，黑蟒挣扎一下，转头咬住白玉堂的爪子，展昭左手手腕上出现两个血洞，几乎穿透了手腕。
　　白玉堂尖利的指甲深深的抓进了蛇头之中，狠狠的踩住不放，蛇头几乎被踩的粉碎，渐渐黑蟒的身体软了下来，咬着白玉堂的蛇头也松了力道，蛇身上散发的黑雾慢慢淡去，忽然一声脆响，绝杀阵彻底崩裂，展昭仰天喷出一口血，直接从云头跌落向江水坠落。
　　“猫儿！！”白玉堂丢开蛇尸就追了下去，却见一道银光先他一步追了下去，卷住展昭下落的身体，白玉堂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那条银龙，只是这龙只剩下半身，后半尾部已经全部碎裂散去了。
　　在白玉堂追下云头的时候，一个飘渺的黑色魂影从黑蟒的躯体上浮了出来。冥界大殿中，冥主一直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眼中映出一个黑色的蛇魂，忽然他双眼一眯，那魂魄瞬间崩的粉碎，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而后冥主的双眼再次缓缓闭合。
　　白玉堂飞过去抱住展昭，背后黑影一闪，蟒蛇的蛇身落入江中瞬间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