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档案》失

18、第十八章

　　第一次见到龙俊亨的时候还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而如今，加拿大已经下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雪。
　　贤胜把车停在尹斗俊的别墅前徒步进去。他看了看平整的雪地上的那一串脚印，知道他避而不见的那人也在里面。贤胜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让自己淡漠下来，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因为Underworld的情报他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他和起光已经商量好，过一阵子他就要回到总部，永远的离开加拿大，再也不会踏上这片让他迷失自我的土地。

　　雕刻着北欧复古花纹的实木门半虚掩着，贤胜敲了敲，得到应声后推门进去。
　　前厅是一如既往的暗，即使在这样的雪天里，尹斗俊也没有拉开厚重的窗帘。
　　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之后，贤胜的心跳猛的因眼前的场景而停顿了半刻。他看见龙俊亨跪在地上，双手背反绑在身后。而尹斗俊则斜倚在他面前的那张沙发上半闭着眼。
　　“我最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们的家里，藏着一个奸细呢，你说是不是啊，俊亨？”
　　见龙俊亨沉默，尹斗俊真开眼，问了贤胜一个微妙的问题。
　　“贤胜，你带抢了么？”
　　尹斗俊的语气像是谈论天气般随意，然而他的眼神却像藏了一片黑压压的海洋般幽深。他盯着贤胜，像是一条盯住猎物的蛇一样的专注。现在这条蛇嘶嘶吐着信子绕到贤胜背后，他贴在贤胜耳边，声音低而沉。
　　“带了的话，就帮我杀了他。”
　　贤胜的指尖发冷。他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与其救一个和自己形同陌路的人不如自保来的要紧。他看了看龙俊亨，那人垂着头，稍长的刘海儿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其实他可以供出自己，但他选择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看着贤胜的迟疑，尹斗俊擦拭着手里的沃尔特。
　　“下不去手？那我来。”
　　尹斗俊抬手将枪指着龙俊亨，与此同时另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犹豫的指向了他的脑袋。
　　龙俊亨闻声猛的抬头，看着贤胜没有一丝惧意的用枪顶着尹斗俊的前额。
　　“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连贤胜自己都对自己的举动而诧异。一旁的龙俊亨望着他，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看似难以回答，但也许贤胜是知道答案的，又或者他一直都知道。他终究无法违逆自己的感情，他发过誓，他会保护他，他不会让他死。
　　贤胜握着枪，声音很轻，却是一字一顿。
　　“因为我爱他。”
　　圣玛利亚因科斯梅丁罗马教堂，一滴水珠划过特里同石像丑陋的面庞，像是一滴泪。
　　龙俊亨闭上眼，无声的笑。他该知足了，能听到这句话，哪怕他今天真的会死也无所谓了。
　　“听起来真感人。”尹斗俊微微点头，似乎是在认同。之后他的举动让贤胜大吃一惊，他竟放下枪转而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他疯了么？！贤胜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斗俊扣动扳机···
　　咔哒一声空响，尹斗俊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他根本没想杀龙俊亨，因为他的枪里，没填子弹。
　　“我以为你会坦白你的身份我亲爱的特工先生，可我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见FBI和CIA相亲相爱。”
　　听到这话贤胜有些诧异，他回头望向龙俊亨，后者也是一无所知的疑惑。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是卧底的？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为什么一直不揭穿？”
　　“真么快就从‘尹先生’变成‘你’了，看来我应该好好和我部下沟通一下。”
　　尹斗俊似乎是少了一条感知“紧张感”的神经，他竟在茶几上沏起茶来，像是真的在准备进行一次促膝长谈。
　　“我劝你最好把你的小玩具从我头上拿开。”他一边挑选茶叶一边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蠢到完全没有筹码的把自己送到你面前。”尹斗俊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屋顶。“那上面安了炸药，如果我想拉上你们一起死，你们能活着逃出这桩房子的概率是2.3%，要我计算给你看么？”
　　贤胜终于放下枪，转而给龙俊亨松绑，并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可是你怎么做总该有你的目的，我觉得你不会仅仅是叫我们来陪你聊天的吧。”龙俊亨接着问。
　　“我这么做，是为了找你们帮我一个忙。”
　　尹斗俊提起茶壶注水，袅袅的白烟蒸腾而出，茶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
　　“至于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们的身份的···”他弯起嘴角“从最开始，我就知道。因为你们身上，带着同类的味道。”
　　他把茶递给贤胜和龙俊亨。“算起来，龙俊亨还应该叫我一声前辈，因为我曾经，是一名中情局的专员。我的名字，叫D。”
　　D并非等级编号，而是恶魔英文单词的首字母。这是个传奇的名字，传奇到不仅龙俊亨甚至连贤胜这样FBI特工都会知道的名字。因为在D任职期间完成的任务几近匪夷所思，他拥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和洞察力。他创下的纪录有很多至今无人能破。然而他在伟绩数不胜数的档案上却只有一个异常简略的结尾――于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
　　“难为凯布恩还想得出是我在‘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尹斗俊笑得讽刺。“如果那也能算任务的话，那么我最后执行的任务目标，就是他自己。”
　　贤胜听得越来越糊涂。“既然你没杀掉凯布恩，那他怎么能放过你呢？你又怎么能掌握这么庞大的杀手组【和谐】织呢？”
　　“不是掌握，而是暂时接管。”尹斗俊纠正。他踱步走到他经常躺在上面的巨大天鹅绒地摊前。
　　“真正应该继承Underworld的人，在这里。”说着，他掀起了地毯。
　　地毯下并不是和四周一样的地板，而是玻璃。玻璃下面，有一个类似冰窖的东西。一个黑发少年正安静地躺在里面，他被保护的很好，连睫毛似乎都根根分明。如果不是没有起伏的呼吸，你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尹斗俊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却被厚厚的玻璃阻隔。
　　“耀燮，来客人了呢。”他轻轻地唤。

　　屋子里弥漫凝重情绪像溪水一样浅浅流淌，但贤胜和龙俊亨都知道，它的源头，一定是惊涛骇浪般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