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梦之凤舞江湖》风浣裳

7、（四上）赠扇留佩欲查身世

　　连城这般打定了主意，也不告诉宝玉，便每日到集贤馆察看机会。赶巧这一日得知北静王来到馆中，众人献艺越发起劲，连城冷眼看着，眼看一个高大汉子开得弓不过八十斤，准头虽不错，比自己仍有不如，却已是这十来天中最好的，被主持者恭请入内，当即叫声“且慢”，越众而出。

　　众人见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出来献艺，生的又单弱不胜，一大半倒笑出声来，有好心的便劝他别逞强胡闹，动起手来不是玩的。那主持者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要下场献艺，过几年再来吧。”连城抢上几步，笑吟吟道：“甘罗十二为丞相，太公八十遇文王，为国效命又岂有年岁之分？大人的招贤榜上可没限定岁数啊？”

　　那主持听他言语不俗，一怔笑道：“岁数是没限定，不过咱们场子里最小的弓也有五十斤，小哥用得吗？”连城道：“小人愿意一试”。那主持一挥手，立时有人拿了五十斤的弓箭来，连城有意显本事，接弓在手，双手一分，一张弓立时给她拉成满月，众人正待叫好，只听“嘎嘣”一声，一张铁胎弓硬生生给她拉断了。

　　众人半晌爆出一声“好”来，连城笑道：“哎哟，对不住大人，我不知这弓这么不禁拉。”那主持一惊而定，道：“小兄弟好力气。”向左右道：“咱们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哪，把咱们那大号的弓抬上来。”左右答应一声，两个人抬上一张弓来，连城伸手接过，入手便觉一沉，竟是一张一担的硬弓。那主持道：“如何？”

　　连城一笑，道声“献丑”，从箭壶里取了三支羽箭，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也不见她瞄准，却支支正中红心，当真是彩声雷动。那主持不敢怠慢，细问她姓名年龄，着人记下，过了这一关接着马上试射，第三关再比兵刃，连城身形灵便，越发便宜，舞刀弄枪，无不称手。前面那汉子原也弓马娴熟，有些本事，但给她这么一比，不免黯然失色。

　　那北静王本在焕文楼检阅诗文，听得这边彩声如潮，也就带人过来观看。连城听得喝道之声，抬眼看时，只见众星捧月般走来一位青年王爷，看年纪也只二十出头，生得面如美玉，目若明星，果然好一表人物。馆中众人一见，尽皆伏身拜倒，山呼参见。

　　连城随众跪下，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早听宝玉说他如何如何好，今日一见，竟比传说中更加清秀俊雅，难怪位极人臣，人人敬爱。这就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只是自己认得他，他却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妹子吗？

　　她心中念头乱转，却忘了低头见礼，北静王眼光扫过，见这少年眼光直愣愣盯着自己好生无礼，但她小小年纪，人品脱俗，也不见怪，向她一笑，道：“不必多礼，小王过来瞧瞧，大家比到哪里，接着比吧。”

　　主持者遂将连城两人比试经过与北王说了，又叫上两人重新参见。北王见到连城这般少年才俊，越发喜欢，召到身前细问她父母籍贯，师承来历。连城不提本姓，只说姓连名城，杭州人氏，自幼父母双亡，被一位神尼抚养长大的。北王怜她少年孤苦，越发爱惜。

　　众人凑趣，叫连城再显些手段给王爷助兴。连城早已有了主意，下到场中，左脚立定，右脚向外一分，滴溜溜转个圈子，右脚脚尖已在三合土夯实的场地上画了丈许方圆一个圈子，也不见她如何用力，圈子就有一寸来深，比工匠绳墨界画得还要齐整浑圆。这一手潇洒漂亮，众人先就一片彩声。

　　连城向北王一拱手道：“一个人舞着无味，小人有个提议，请王爷和各位大人参详。”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道：“今日王爷有兴，小人便会会众位英雄，只是兵刃无眼，万一伤着了不好。小人站在圈中，便以这把折扇为兵刃，那位同道有兴下场，兵刃任选，谁先出了圈子便算输。若不出圈又能夺了小人这把扇子的，小人甘拜下风。小人身无长物，只有这块家传玉佩，那一位下场能夺到这扇子的，便将这玉佩取去。”

　　她说着将腰间香囊里双龙抢珠佩摘下，向场中众人一晃，又躬身向北静王道：“为免情弊，请王爷当众验明。”走上两步，将玉佩和折扇递到北静王手里。

　　北王笑道：“这孩子倒也干脆。”随手将折扇打开，不由一怔，再看那块玉佩，触手生温，式样奇古，抬头看了连城一眼，见她双目晶晶，也正望着自己。北王定了定神，道：“小兄弟以扇子为兵刃，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此扇是前朝旧物，万一失手损毁了岂不可惜？不如就用本王这把扇子吧。至于彩头，更无叫小兄弟出资之理，来人，备下白银千两，谁下场赢了连家小兄弟，本王重重有赏。”

　　与连城一同献艺那汉子被连城抢了风头，早就按捺不住，头一个跳到场中道：“我先来。”连城点点头道：“好，兄台用什么兵刃？”那汉子道：“对付你这娃娃还用什么兵刃？我便空手夺你的扇子。”说话间合身扑上，便来抓她扇子。连城早看出他外门功夫扎实，如何肯跟他硬拼？侧身闪开，顺势一拉一带，那汉子哪遇过她这等小巧阴柔的手段，身形站立不定，登时扑出圈外。

　　那汉子一时失手，怒喝一声，返身又扑入圈子。主持人未及呵斥，见他一个长大的身子又飞了出来，这一次却是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那人爬起来还待再打，众人又笑又骂，几个马弁过来将他推开。接着又有一人持刀上来，结果不到十合便被她将刀夺下，摔出圈外。

　　北王击掌称快，叫人赐酒。众人见连城身手不凡，又得北王赏识，无人再敢下场。那主持者扫了众人一眼，笑道：“连小哥小小年纪，一把纸扇胜过真刀真枪，咱们集贤馆可还真没见过如此英雄，大伙儿说哪？”这一来馆中原有的几个武官挂不住了，立时有人请命下场。

　　北王望向连城，迟疑道：“连家小兄弟连比两场，也该累了，不如明天再比。”那主持者道：“是，连小哥身子单薄，只怕不耐久战。”连城将头一昂，道：“王爷少虑，这几合还难不倒我，何必等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