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梦之凤舞江湖》风浣裳

24、（十二下）青凤缎羽湘裙失色

　　林五娘并不蠢笨，立时明白过来，从背后抽开抹胸，依她吩咐用烧酒将伤口周围清洗一遍，抓住飞刀往外一起，鲜血喷涌而出，连城一声痛呼，加之失血过多，当即昏了过去。

　　林五娘吓慌了神，越发手忙脚乱，叫道：“二爷，二爷。”柳湘莲抢进房来，见此情形，拿起金创药便按在连城伤口上。连城怀里这金创药是早上给林五娘用剩下的，本就剩得不多，柳湘莲道：“他包袱里还有药，快拿来。”

　　林五娘忙打开包袱取出药包，帮着将伤口按住了，减缓鲜血流速。待血流控制住了，再垫上净布，好在包袱里还有连城早上救治她时撕碎的衣裳。林五娘又从包袱里捡出一条干净抹胸，禁不住偷偷瞧了一眼柳湘莲，见他神色惊异，看来也不知实情。林五娘见他脸色不愉，不敢多看，忙低头给连城扎缚好了伤口，另拿了一件干净衣服给她披在身上。

　　柳湘莲拿过连城的包袱，见包袱底下露出两件颜色衣裳，拉出一件看时，却是一条碧罗湘裙。回头仔细看了连城一眼，又看了一眼林五娘。林五娘吓得身子一缩，闭上眼睛不敢看他。柳湘莲一言不发，转身走出房外。

　　林五娘暗暗叹了口气，将裙子折好放回包袱里，抖开一条被子给连城盖上。她昨夜受伤，身子本虚，再经这大半天惊痛忙乱，歪在连城身边动弹不得，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连城到底是习武之人，底子厚些，不一刻悠悠转醒，外头已是天色昏暗。看看身边林五娘睡得正沉，便不惊动她，自己强撑着爬起来。正觉口中干渴，就闻得一阵香味，原来身边窗台上暖窝里偎着一罐热汤，旁边放着勺子碗筷。连城揭开盖子，里面香气扑鼻，尝了一口，汤鲜味美，却是熬好的鸡汤。她已大半天水米未沾牙，登时食指大动，一口气吃了大半罐。

　　连城看看林五娘沉睡未醒，剩下的仍旧偎好了给她留着。料来必是柳湘莲给预备下的，想是碍着林五娘在这里不好进来。五娘已知自己身份，倒没什么，只是这般同睡一房，明天可有得给他嘲笑了。想想这样让他误会着倒免得他对五娘再起什么心思，可是自己对他的一番心意如何了局？离京四五个月了，自己原答应兄长最多半年回去的，等伤好了也就该动身回京了。可是这样羞人的话，自己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开口？

　　第二日起来，那农家的女人得了柳湘莲吩咐，送水送饭地服侍，柳湘莲却不再进房一步。连城和林五娘互相照料着换药养伤，也不出门，这样一连三日，竟没见柳湘莲的面。连城心里有事，巴不得且不见面。林五娘却看出事情不寻常，这几日和连城同吃同住，逐渐混得熟了，这日午后便悄悄对她道：“姐姐，你心里很喜欢柳二爷的，是不是？”

　　连城的脸登时红了，翻个身道：“你胡说什么？”林五娘道：“谁也不是傻子，你的心思一天到晚放在他身上，难道旁人就看不出来？”连城道：“你别瞎猜，这几天连他的面也没见，谁心思一天到晚放在他身上了？是你自己喜欢上他了，是不是？”林五娘“呸”了一声，道：“人家好心帮你，你还不说实话。你这么耽搁着，多早晚儿他喜欢上旁人，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话说得连城一呆，是啊，他不知自己身份，一直拿自己当兄弟看，纵然生死相托，仍旧是兄弟的义气。那尤三姑娘虽死了，他想起来就那样伤心，心里还是当她是妻子的。林五娘见她不言语，又道：“你明明是个女孩儿，却扮成男人模样，连柳二爷也瞒着，你就是对他再好，他也不能体谅你的心啊。”

　　林五娘那天治伤时慌乱间把柳湘莲叫了进来，女孩儿家清白所关，怕连城知道责怪，这两天一直惴惴不安。若是能撮合了她两个，自然一床锦被全遮盖，什么事情也没有了。这两天留心看着，连城心里明明有他，只是不知为什么一直不说，因此很想撺掇着她说破——听她并不反驳，遂道：“你要是觉得不好说，我去替你告诉他。我受你们救命之恩，很想做点事情报答你们。”

　　连城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他原是定过亲的。”林五娘一惊，道：“他已有了妻室了？怪道你不肯挑明身份。虽说男人三妻四妾也平常，但你这样的人品本事，总不能那样委屈。”连城道：“那倒不成问题，那人已经过世了。可是他心里仍对人家念念不忘。”

　　林五娘长出一口气，道：“吓我一跳，你也真死心眼儿。柳二爷对前妻念念不忘，那是他重情重义，这样的男人才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呢。柳二爷又生的那样好，一身本事那么大，你两个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他如今既是一个人了，你还有什么不肯的？”

　　连城叹了口气，双眉微皱，却不言语。林五娘想了一想，道：“我知道了，你要看他的心思。这样吧，先告诉他你的女孩儿身份，别的且不跟他说。让他自己想想你待他的好处，柳二爷那样一个聪明人，自然就明白你的心意了——你说好不好？”

　　连城听她说得有理，心下已经肯了，只是不好意思出口。林五娘看她心里活动了，笑嘻嘻地道：“你放心，这就看我的吧。”

　　林五娘说动了连城，心里盘算一番如何再说动柳湘莲，这一来再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出来找他。里里外外找不见他，一问主人家，说他出去了还没回来。到了晚饭时，还说没回来。

　　林五娘嘟囔了两句，连城脸皮儿薄，反而不闻不问。哪知第二天仍不见柳湘莲，林五娘急了，连声追问，那主人家只得说出来——原来柳湘莲住了一晚第二天便有事先走了，留下一百两银子让农家好好照料她二人，却不必提起自己离开的事。

　　林五娘搞不清怎么回事，忙回来对连城说了。连城叫了主人家进来盘问一番，果然柳湘莲是不告而别，却没说去办什么事，也没说何时回来。连城心底盘算，他的事除非是回平安州报仇。可为什么不等自己好了一起去？就急也不至于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