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梦之凤舞江湖》风浣裳

23、（十二上）杜鹃啼血紫玉沉烟

　　柳湘莲和连城跟着过去，只见草坡上一个年轻女子仰面而死，身上衣服给扯得稀烂，不远处又有几个女子的尸身，均死得惨不堪言。林五娘终于找到了姐姐，抱住了痛哭不止。柳连二人过去，见林四娘右臂齐肩而断，一柄长剑插在心口，她左手却紧紧握着剑柄，显是断臂后回剑自刺而死。两人见她如此刚烈，宁死不辱，均禁不住下泪。将众女尸身搬到一起，一共是十二具，一时掩埋不及，只得堆上些柴草，二人拜了几拜，打火焚化了。

　　林五娘哭得狠了，又复晕去。湘莲二人心下亦惨然，连城叹道：“咱们来的晚了，不料贼兵这么快便攻进了城。”柳湘莲摇了摇头，指着城下道：“你看城下连征战的痕迹都没有，我看城内是不战而降。”连城细看城下，果然干干净净没半点兵戈血迹，怒道：“官军居然不战而降？还不如这几个女子有志气！”柳湘莲长叹一声，道：“扶不起来的阿斗！算了，走吧。”

　　连城将林五娘叫醒，劝慰几句，问她有没有什么亲戚，好送她回去。林五娘哭道：“我从爹娘死后，一直和姐姐相依为命，并没有旁的亲戚。如今姐姐她们都随着王爷去了，剩我一个，我，我也不想活了。”

　　连城没想到她竟无处可去，自己二人浪迹江湖，怎能带着这样一个弱女子？况她美貌可人，日子长了岂不出事？要说分手，她才死了姐姐，心情波动，只怕立时要跟着寻短见，是救人反成了害人，这时节又怎说得出口？

　　柳湘莲见林五娘哀哀痛哭，连城却愣在那里不言语，瞪了她一眼，道：“林姑娘，大家相见便是有缘，你若无别的去处，不如且跟我们一起走，找个地方先养好了伤再说。”林五娘哭道：“我，我是个不祥之人，怎好连累你们？”

　　连城道：“你和众姐妹肯挺身赴难，比那些贪生怕死的朝廷大员强得多了，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只是我们漂泊江湖，比不得你在王府里养尊处优，岂不委屈了你？”林五娘连连摇头，道：“我也是穷人家女儿，我不怕苦。”连城道：“那好吧，咱们走。”

　　三人上了马，连城和柳湘莲商量一阵，林五娘伤势不轻，总要先找个地方休养几日，不如便到离城远些的乡下住一阵。林五娘全无主意，但凭他两个作主。哪知三人走了不过数里，迎面却遇上昨日那队贼兵。

　　那贼首一见三人，喜得眉花眼笑，打个呼哨，百余贼众四面散开，登时将三人围了起来。那贼首拍掌笑道：“连年喜，我家天王听人说你的戏唱得好，特特地让我去乡下找你，你却不识抬举，偏偏跑了。今日可不又撞在老子手心里？这回别想跑了，乖乖地跟老子回去吧。”

　　柳湘莲恨得牙关紧咬，火星乱迸，回头看了连城二人一眼，勉强忍下这口气，道：“要我跟你走也容易，你让我弟妹两个过去。”那贼首道：“原来这两个是你的弟妹，怪道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既然是一家人，索性一起去吧，我家天王决不会亏待了你们。”说得众贼哈哈大笑。

　　连城见了林四娘众女惨死敌手，早憋了一肚子气，这当口哪还忍得下？低声向林五娘道：“你看着，咱们这就给你姐姐报仇！趴下。”和柳湘莲对个眼色，一夹□□马，一左一右向那贼首冲去。连城长剑出鞘，点中一个持枪贼人手腕，柳湘莲马鞭一卷，将他手中大枪夺过，一招“毒龙出洞”，直刺那贼首胸口。

　　众贼人不料二人来势如风，登时乱了阵脚，那贼首左躲右闪，未及还手便被柳湘莲刺死。连城长剑连点，专门刺人咽喉要害，一路马不停蹄地过去，遇上的无不丧命。林五娘见他二人杀起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吓得脸色惨白，伏在马背上几乎不能动弹。

　　一个贼人胸前中剑，临死一刀向林五娘砍来。连城不提防她吓得身子软了，躲都不会躲，百忙中提缰策马，让她避过这一刀，这一疏神，自己背上却被贼人飞刀射中。

　　柳湘莲听她“哎哟”一声，回头一看，冲过来一枪将放飞刀那人挑于马下。伸手将他刀囊拽下，将剩下的四把飞刀甩手掷出，立时又有四名贼人倒下。众贼群龙无首，无人指挥，人数虽多，却全无用处。被二人连砍带刺，不一刻二十余名贼众尸横就地，其余的胆气已寒，四散狂奔而逃。

　　柳湘莲关怀连城，忙问伤得怎样，连城摇摇头，道：“不碍事，这里离城太近，别惹得大股贼兵出来，咱们快走。”说着打马驰了下去。

　　三人驰出二十多里才见一个村子，那连城强撑着挺到这里，这口气一松，身子登时摇摇欲坠。柳湘莲见她背后已整个被鲜血湿透，并马上前，伸臂将她抱过来，放马奔进村里。到村口跃下马来，直冲入一户人家，向主人家掷出一锭银子，道：“腾两间房，借住一晚。再要一壶烧酒，要快些。”

　　那农家见他出手豪阔，气势横蛮，不敢怠慢，忙将他让到正房里。这时林五娘也跟着牵马进来，她知道连城是为了自己才受伤，心中好生不安。见湘莲着急，又怕他责怪，怯生生地不敢上前。

　　柳湘莲将连城放在炕上，双手一分，将她外衣从背后撕成两片。连城虽失血不少，仍留着三分清醒，抬手一挡，道：“别，叫五娘来。”柳湘莲心急火燎，道：“叫她干吗？刀还没拔出来，你不要命了？”连城道：“叫她给我拔。”

　　柳湘莲恨恨瞪了她半晌，见她神色倔强，终究不忍相强，回头道：“五娘，你来吧。”林五娘连声答应着进来。这时那家主人也把酒买来，柳湘莲拿了进来。连城伸手接过，道：“放在这里，你出去吧。”

　　柳湘莲知道她有些古怪脾气，没奈何只得出去。连城只觉全身再无一丝气力，立时倒在炕上。林五娘小心翼翼地除下她里衣，一见紧紧缠在她身上的抹胸，惊得“啊”了一声，道：“三爷，你，”连城忙喝道：“别喊叫！起出刀来，用烧酒冲去血污，再敷上金创药。”说着自己解开了抹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