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九庭

7、君主薄幸

　　韩鹤的舌头强硬地撬开我的牙关，在我的口中四处乱窜，纠缠。

　　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力道却越来越重。我一面喘不上气，一面被他带走更多的气息。脖子如同被烙铁灼烧，脑中一片空白，双目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感觉的到对方凶狠的掠夺。

　　另一只手在我身上游走，与其说是调情般的抚摸不如说是用力的揉搓。他带有粗茧的大手游走之处，都留下了一片一片的淤青。那样肌肤相亲的触觉让我不自觉的有些奇特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卑贱而羞耻，我紧紧闭着眼睛，眼角不由落下泪来，泪水沿着脸颊流到嘴中，两人的唇齿间都有一些酸涩的咸味。

　　就在我要昏过去时，韩鹤将我一把甩开。我像一支濒死的鱼，全身包括口腔都很酸痛，趴在被子上大口喘气。

　　韩鹤直起身，眼神清明，嘴唇因为剧烈的深吻而绯红，整理身上略微凌乱的衣服，大喊道：“来人呐！”

　　两个宫女走了进来。他立在一旁，眼睛看着窗外，冷酷地说：“华婕妤以下犯上，不知改过，现在朕罚她到成荣殿禁足一个月！抄写女戒，直到知错为止！”

　　我趴在床上，耳鸣未散，却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冷哼一声。韩鹤，你也不过如此！

　　成荣殿其实并不是一个殿，而是西宫十二殿的统称。

　　这里不是冷宫，却是一个比冷宫更加可怕的地方。

　　因为这里的人都是惹得君主不高兴的妃子，她们被罚来到这里或者禁足面壁，或者干些杂役。皇上说一旦知错，便可以让她们回来。

　　可是君主薄幸，进来的女子往往只能被遗忘，老死在这个阴冷偏僻的地方。

　　我脚伤未愈，两名宫女扶着我，身后跟着十余名侍卫将我押送到成荣殿。一名老宫女带着数十名宫女迎了出来，将我连同衣物都接了过去。

　　老宫女笑道：“众位辛苦了，婕妤交给我，我会细心照顾的，各位请回吧。”

　　带我来的一个宫女瞥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害怕，吸了口气，摇头道：“陛下特别交待，不是照顾，而是管教。”

　　那人愣了一下，才道：“奴婢懂了。”

　　待送我来的宫女、侍卫走了，她才扭头打量我，“虽说我在这成荣殿，却也听过你的传言，果然花无百日红，前两日才圣宠不断，如今就沦落到这里来了。罢了，随我来吧。”

　　话刚说完，远处跑来一女子，穿着宫女的衣服，口中不断高喊，“且等等，且等等！”跑近一看，却是紫苏。

　　紫苏气喘嘘嘘地叉着腰，将一块上好白玉塞入老宫女手中，“詹姑姑，行行好。让我和我家主子说几句话吧。”

　　詹姑姑默默将玉藏在袖中，看了看身后的宫女，宫女们纷纷后退几步别过头去。她才轻声道：“快些。”

　　紫苏连声道谢，扶我走到不远处，小声怨怪道：“我的姑奶奶唉，你这又是怎么了。得了消息，可把奴婢吓得不轻。”
　　我看了一眼詹姑姑，“你也看到了，无论我怎么做，韩鹤就是想要折磨我。我劝你还是留着你的那些家当，好好打通关系，换到别的殿去，别浪费在我的身上了。”

　　紫苏吓得捂住我的嘴，看到众人没有听到，才呼了一口气，“敢直呼陛下的名字，你不想活啦！怪不得老是讨不得好。夜易宫的宫女和我说了，你昏睡在夜易宫的这两日，陛下天天都召御医为你诊治，还亲自照顾你。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一位妃子被准许宿在陛下的寝宫。我看陛下对你还是有些情意的，你好好的，别再惹事。早晚陛下要将你放出来的。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我只觉得好笑，恐怕没有哪位妃子是像我这般“受宠”的，“亏你说这宫中的事你都知道，难不成你没听说过，皇上从没和我圆过房？”

　　紫苏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大张着，啊啊了几句，硬是说不出话来。
　　“罢了，你回吧。” 我推开她，朝詹姑姑招了招手。紫苏急忙抓住我，在我手中放了一个钱袋和一个玉佩。小声嘱咐，“藏好了。”

　　入了成荣殿，四周都是女子，多半忙碌。她们身穿着布衣，比外面的宫女都不如。见我进来，都带着一副莫名的表情看我。

　　詹姑姑笑着对我说：“她们可都是主子啊，可惜。如今只能在这里，红颜老去。不过华婕妤请放心，你是被罚来面壁思过的。我会给你一个宫女和一个独立的偏殿。你平日里乖乖待在自己殿中抄书，不要随意走动。”

　　我随着她走到落霞殿前，这里显然已经久没人居住，门窗破坏，屋中是破败的座椅，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

　　詹姑姑掩住口鼻，“你就住这里吧，收拾收拾就好了。”又对扶着我的宫女道：“笙儿，你留下来照顾华婕妤。”
　　“好。”笙儿不甘不愿地应道。

　　等众人走了，笙儿放开我，一脸不情愿，“可别想我一个人收拾。”
　　我看着她，干脆装傻道：“我的脚上伤没好，动不得。”
　　她双手交叉叠在胸前，思索了一会儿，双目放光地看着我，“让我收拾也行，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没说话，立了一会儿，见她一副没钱就别想姑奶奶伺候你的表情，只好掏出玉佩。还未开口，她便一把抢了过去，“这就对了，你给钱，我办事。”说罢便蹦蹦跳跳地走开，去寻东西打扫了。

　　我一个人坐在殿外等候，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好像有双眼睛在死死盯着我。

　　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刚转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袭来。扭头去看，一抹鹅黄色闪过，那是母后最爱的颜色，其中一闪而过的还有一块玉佩。那玉佩是父皇赏给母后的，她时时刻刻都带在身旁，我绝不会看错！

　　我惊讶起身，顾不上脚伤，扶着墙壁追了过去。

　　脚踝处传来抽皮剥骨般的疼痛，我却全然不顾。如同那日早上发现母后死后，疯狂地跑去寻找父皇。即便知道纵然是无所不能的父皇也是救不了母后了，但我仍想他能去看看母后，抱抱她冰凉的身体。

　　满足母后一生的愿望，温柔不舍地说一声，“朕对不住你，阿丽，朕舍不得你。”便就够了。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父皇愣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小语别怕，父皇还有国事，你先去寻言儿。”
　　我愣在当场，全身变得冰凉。一切都是假的，相敬如宾看似美好却是最最无情！我疯狂地喊叫：“骗子，骗子！我恨你！我恨皇家。都是因为父皇，是父皇杀了母后。”

　　那是我最后一次歇斯底里，父皇眉毛紧皱，怒喝道：“放肆！看来你母后并没好好管教你。你以后就给朕呆在你母后的庵堂里，没有朕的准许不许出来。”

　　母后已经死了，他却仍旧能够轻描淡写地提起。我感到很无力，即便我再愤怒，但父皇是高高在上的人，我所有的反抗和怨恨对他来说都微不足道。我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没有权力的公主，从那一刻起，我心如死灰，只希望能有一日寻得机会，远远地逃离这个吞噬人们生命的地方。

　　父皇自诩情深，但他远不是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他以自己的痴情不改为傲，却因此不懂珍惜，伤害了太多爱他的人。

　　我仿佛回到那一天，不要命地奔跑。终于追上了那一抹鹅黄色。我一把抓住她，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脑海中一瞬间间闪过无数种可能，声音颤抖，“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