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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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他恼怒地一甩袖子，闭上眼，单手捂住额头，直摇头，“罢了罢了，没意思。朕不生气，你还是先呆在这里好好想清楚吧。”
我心里一急，起身想去拽他，他却已经轻盈地跳上窗台，闪入一片夜色之中。
大半夜的，跑来说些莫名的话，发场脾气便走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又是如何得罪他了，真是莫名其妙。不过他这么一来，我倒是心安不少，脱了衣物再次躺下。
既然他一直有派人盯着我周围，我自然有办法逼他出手救我。
第二日，笙儿依旧没用送来食物，看来她是下定决心不把我毒死，便将我饿死。我到耳房寻她，她正坐在桌旁做女红。
轻咳几声，“本宫有些饿了，你去给我拿些食物来。”
笙儿像看见鬼一样，看着我，良久才不情不愿地低下头，说了一声，“好。”她经过我身旁时，我还听见她小声嘟囔，“莫不是疯了。”
此后，我每日照常饮食，吃的比往常还多。
渐渐的，我也觉察自己的病是越发严重了。
以往只是在入睡之后，会看到幻觉，现在即便是白天，也时不时便看到幻觉。幻觉的内容也不再是死去的人。
我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它们太过真实。有些时候我坐在葡萄架下画画，便会看见两只小猫嬉戏追逐，这样的东西亦真亦幻，我甚至不太在意它们的真实性。
庄周梦蝶，真真假假实在没必要考虑的太过清楚，若我一生生活在幻境中，那么幻境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真实了。
可是，我大概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韩鹤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让弦光给紫苏带话，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这样的后果便是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食不知味，闻见食物的味道便恶心欲吐。将近七日没有进食，我便下不了床了。
躺在床上也不无聊，因为那些幻觉总是不停地出现，天马行空。我幼时曾听过依云古老传说中的药菩提。
传说中，药菩提因为背弃自己的爱人成仙，被诅咒。所以每年月圆，他便要倾听世间有情人的愿望，并帮助他们实现。药菩提本是个英俊男子，但被诅咒之后，长相丑陋，脸上大半张脸是红色的大疙瘩。头上长了牛角，下半身如同牛马。
刚听这个传说时，我很是好奇，每个月圆之夜都在院子里仰着头看，却也不曾见过。如今，他反倒出现在我的幻境里了，与传说中的并无二致。还有些别的东西，都是我日夜期盼能看见的。如此，我反倒寻到了别样的乐趣。
幻觉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消瘦。整日整夜无法入眠。我想自己命不久矣。
半梦半醒之间，我看见紫苏半跪在床边，隐忍着不发声，但是泪水和鼻涕流了满脸。顿时觉得好笑，开口道：“真不知是不是冤孽，平日里也只见些死人或者稀罕的东西。今日怎么见到你了。”
紫苏抬头，嗔了我一眼，“都这副模样了，还胡说。”
我勉力举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怎么现在来了？”
“接了你的信，便拼命想办法。可是人心难测，谁也不愿趟上这浑水。好说歹说，才能进来见你一面。可是……”说她一半，她又忍不住低头哭起来，声音沙哑，“可是，如今你这般，若是再不出去。奴婢，奴婢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我笑着抽回手，“若是这般，你不必哭了。在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牵挂。死了倒好，下了地府，还有母后和皇兄疼着。”
她只是低着头，不肯抬头看我，“从小到大，我不止一次想死，到头来，还是觉得活着好。死了什么都没有，活着就算痛苦，也能经历些死去便无法经历的东西。将来地府无聊，还能拿出来回味。”
她起身，背过身去，抬手抹脸，“我不能呆太久，这便回去了。不管如何，你再忍忍。我求求皇上去。”
“别！”我叹了口气，“他要是想放我出来，我早出来了。莫要把自己搭了进去。”
“呸！谁为你们这些主子送命，我的命也金贵的很！”说罢，她抬腿就往外头跑。
好久没有像今日这样说过这么多话了，嗓子又干又涩。我与紫苏相处并不算久，她却肯为我这般付出，果然不是个聪明人。若我去了，她在这宫里也是呆不长久的。
又过了两日，韩鹤依旧没有动静。他大概是觉得我这个玩偶太过逆来顺受，不好玩了。我勉力起身，想留下些遗言什么的，只是恐怕这成荣殿是个吃人的恶魔，这些东西也是出不去的。
摊开纸，染墨落笔，手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大片。我稳住心神，再次落笔，最终整张纸几乎都被染黑。宣纸润湿，紧紧贴在桌上，偶有一些空隙，在清风的吹拂下，时起时落，仿佛临死前的微弱呼吸。
我叹了口气，将笔放下。也罢，无声无息地去了，不该给人留下什么困扰。
心口像是被放上千斤巨石，堵得严严实实。我举步想回床上躺着，腿突然一软，直接摔在地上。
眼前发黑，耳朵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欲出声喊人，嗓子却火辣辣的疼，勉力喊了几声，非但没有声音，还有一股铁锈味在喉间蔓延。
地上冰凉，我头脑清醒了不少。笙儿自我生病后，除了在我房间放过一些水和食物，便再也没来了。我死后多少天，尸体会被人发现呢。
消息若是传回依云，我那要面子的皇叔，如今的依云月尘帝必然会举行浩大的国礼。依云的百姓会嚎啕上几日，然后忘却这位远嫁的早逝的公主。偶尔在茶余饭后提起，一脸唏嘘。
几个人闯入我的房间，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我在想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自己无端的臆想。
再次醒来时，我又回到了偏僻冷清的清秋殿。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它是如此的温暖而安全。
“婕妤，你醒啦。”紫苏坐在床边，一脸兴奋地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问道：“是你求韩鹤放我出来的？”
“不是。”紫苏显得有些羞愧，“我根本没有见到皇上。那些人只拿钱不办事，一直拖着。后来，我听说皇上夜夜都宿在令妃的寝殿，便跑去求她。”
我想起那日大宴上，坐在我旁边的圆脸爱吃的小姑娘，不由讶异道：“令婕妤？”
“嗯，就是她。令婕妤可真是个好人，怪不得皇上这么喜欢她。她父亲是兵马大元帅，若她能早日怀上龙种，恐怕皇后之位非她莫属了。”说到这里，紫苏突然想到什么，连忙住了嘴，一脸歉意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紫苏，你替我去成荣殿一趟，找到照顾我的宫女笙儿，我想知道到底谁想害我。”
“我知道了，这就去吧，娘娘你还是安心养病吧。”紫苏起身，“只是这成荣殿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地方，娘娘莫急。”言罢，便出了门。
我身体稍好，可仍是觉得疲惫万分，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鼻尖一堵，呼吸不畅，被迫从梦中惊醒。虽未睁眼，但经历过短暂的迷茫后。我心中已了然。
这样恶劣，幼稚的方式只会是一个人！
睁开眼，韩鹤抄手立在床边，脸上挂的得意的笑容。看我瞪他，摊摊手，表示一切与他无关。
我转过身，闭上眼，用被子将头一罩。
韩鹤：“……”
他上前狠狠地将我翻过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朕！”
我故作诧异地惊呼道：“原来真是你啊！皇上恕罪，你也知道我得了病，平日里老是出现一些幻觉，方才还以为自己又发癔症了呢。”
“呵。你的幻觉里竟然会有我？”韩鹤眉目舒展，显然心情甚好，“我还以为你不想看见我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倒是时常看见，次次死法都不太相同。”
韩鹤：“……”
“罢了，这次是例外。下次你若在这么一心求死，朕就成全你。”韩鹤起身，鼻孔向下，万分欠揍地看着我，“知道了吗？”
我不忿嘟囔道：“本来也没要你管。”
韩鹤一听，眉毛一扬，“现在死不了了，倒说起大话来了！你虽是逃出了成荣殿，却逃不出这深宫。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该怎么活。”
我低着头不言语，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韩鹤却一动不动，一直立在一旁看着我。半柱香过去了，才一言不发地走了。
冬日里太阳落得快，外头已经大黑了。紫苏却还没有回来。我心中焦急，倾着身往外看。
之前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凉风从窗户吹进来，很是惬意。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紫苏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见着我张口欲言，愣是说不出一个字。跑到桌旁，灌了几杯茶，深吸了口气才道：“娘娘，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逃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