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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韩鹤提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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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去的时间有点久,等我回到偏殿时,笙儿已经在大厅里等我了。
她微微挑眉看我,“娘娘难道忘了詹姑姑说过的话么?不能在成荣殿里乱跑。而且皇上有令,让娘娘面壁思过,抄写女诫。难道娘娘想抗旨不成?”
事实上,我们早就撕破脸皮。表面上,却不得不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
“如此你便去禀告皇上吧。”我不以为意,往自己的房间走。
“你……你!”笙儿被气得声音直发颤,跟在我后头进了屋。
木盘“砰”地一声被扔在桌上,笙儿拍拍手,“喏,娘娘该用膳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一只手捂着额头,“近来身体不适,胃口不好,你把饭菜拿下去吧,我不想吃。”
笙儿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我良久,语气不再强硬,“娘娘,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你在这偏殿出了什么事。你倒是无所谓,反正你的家人也都不在了……可是奴婢不同,奴婢还有家人,奴婢可不想死。”
我的心口一顿,眼眶不由自主有些刺痛。我的性子淡薄,她即便说的再难听,我都可以不介怀。可我最不允许别人用如此不敬的语气提起我的家人。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双目紧紧盯着她。她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干什么?”
“哼!我是依云公主,是夜璃婕妤,是你的主子。就算如今我困在这里,但早晚有一天,韩鹤会放我出去。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奴、婢。”我觉得自己一定有点像那个疯女人,但我不介意更疯狂一些。
笙儿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再装了。你能出去,哼!陛下从不曾提起你,整日宿在令妃寝宫。放你出去,痴人说梦!”
“娘娘。”她的语气怪异,带着讽刺的冷笑,“你还是乖乖吃饭吧。”
我胸膛猛的起伏,转身看着窗外,“我不吃。”
“娘娘这又是何苦,你要是不肯吃,只好由奴婢亲自来帮你了。”
我不可置信地转身,“你敢!”
“奴婢当然敢。”她面带微笑,拿起桌上的饭菜,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立在原地,看着她。她被我看的有些骇然,索性几步上前,一只手抓住我的下颚,迫使我张口。另一只手端着碗便要往我嘴边送。
我两只手抓住她的手,想要将她的手甩开。可是她的力气奇大无比,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挪动。
她的手已经到了眼前,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你在做什么?”
笙儿吓了一跳,手上的力气变弱,我狠狠将她推开,扶住桌角大口喘气。她也顾不上这许多,转身去看声音的主人。
林麒穿着一身便服,藏青色的袍子显得整个人内敛沉稳,高挑挺拔。外头套着一件同色披风,大概是怕被人看见,大半张脸都隐在帽子中。此刻立在门边,隐隐散发着杀气。
笙儿吓得说不话,支支吾吾了半天,“你……你……”
“不管在哪里,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我不曾知道,原来成荣殿里是这样对待各位娘娘的。想必陛下也很好奇。”他不动,语气阴冷。
笙儿还在嘴硬,“这里属于后宫,我看你也不是太监,私下跑到这偏殿里来,想必皇上更加好奇吧。”
林麒将头上的帽子摘去,双目透着死亡的讯息,“我生平最恨被人威胁。不如我将你杀了,你下阴曹地府与阎王说去吧!”
笙儿的语气顿时变弱了,眼神闪烁,大概是怕了,“我们不过都是替人做事。今日的事若是穿了出去,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要想活着!”
林麒走进屋子,瞥了一眼笙儿,“还不快滚!”
笙儿草草收拾了桌上的残骸,出了房门。林麒走过来,将我扶到桌边坐下。
“末将该死,来晚了,让娘娘受惊了。娘娘你还好吧。”
他正要蹲下身去,我急忙拦住,“林将军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麒面露尴尬,“我只是有些不放心,特意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看到这幅场景。娘娘你的处境实在太过险恶。不如让末将告知陛下,好让娘娘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必了,将军好意我心领了。我心中自然有数,将军你还是走吧。”他去说,他该如何去说?他是一个外臣,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他有所牵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些后妃没有把柄时,就巴不得我早日去死,现在我岂能亲手将把柄送到她们面前。今日,笙儿虽不敢将此事大肆宣扬,但恐怕也会传入她主子的耳朵里。他虽救了我一时,只怕会给我带来更多的后患。
林麒立在一旁,不言语也不动。我叹了口气,“将军的恩情,我会记在心上。但还是请将军遵守诺言,不要再来了。”
一阵静默过后,他的声音响起,“快要开春了,可能还会有一场的雪。娘娘千万保重。”言毕,他便带上帽子,走出殿门。
我突然想起10岁那年,母后的祭日。我染上风寒,却依旧托照顾我的宫女找来祭品,一个人跑到母后坟前,给她上香。宫中并没有人发现我不见了,只有哥哥和巫越。
巫越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地上,和她说些体己话。巫越便一直立在一旁等着,等我说完,他蹲下身,摸着我的头,“你若是想哭便哭吧。”
我拼命摇头,“我不想哭。”
他将我的冰凉的双手捂在怀中,“你啊,也不知道珍惜自己。就算你母后不在了,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
我想起笙儿说我的家人都死了,并不尽然,巫越……
他应该也算是我的家人吧。
笙儿被林麒警告后就再没出现过,晚膳也没有送来。弘光也没有消息,我心中略微不安。
天刚黑,我的肚子便不停地叫了起来。饮了几口水后,便早早歇下了。
一片黑暗中,我在漫长曲折的长廊中疾步行走,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大笑声,“啊哈哈哈,我抓住你了!”
我还来不及抬头,那人就纵身从屋顶跳了下来,将我压在身下。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带领,去向一个更加黑暗的地方。
猛地睁开双眼,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鼻子被人掐住,出不了气。黑暗中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有些兴奋地盯着我。
我抬脚便踹,那人一把抓住我的脚踝,低声道:“看来你的脚已经大好了。”我一个激灵,双眼猛地睁大想看清来人。
他大概清楚我的意图,将脸靠近,微弱的月光从窗外泻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那般不真实。
没错,正是韩鹤!
我呆愣地看着他,良久,两人间的气氛难免暧昧尴尬。韩鹤嫌弃般的扔开我的脚,起身隐入黑暗,“朕本来以为就算坚持不了五年,你也能够坚持个两年。只可惜,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咳咳,这里的女子日日夜夜都在盼着陛下来,若是知道来了,恐怕陛下就要常住于此,夜夜笙歌了。”我穿好袍子,坐在床边。
韩鹤“……”
“这用不着你来替朕操心,你倒是想想该如何保命吧。”他在黑暗中来回踱步。
夜半,冷风刮起,从大开窗户吹进来。我扯过被子,将自己包了个严实,“我自然有数,用不着你来管。”
“哦,是吗?”他的语气充满戏谑,“朕听说你找人给紫苏传话,还以为你很想出去呢。没想到华婕妤你倒是对这成荣殿习惯的很。可是你别忘了能放你出去的……只有朕!既然你都这般说了,朕还是不管闲事的好。”
我向来是个厚颜无耻的人,生死面前也顾不上什么骨气,当下语气发颤地说:“你不是不想我死吗?你若还是将我关在这里,我会死的。”
“啧啧啧!”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猜想到他此刻一定是带着一脸得意,让人恨不得给他两拳地连连摇头,“你连这区区成荣殿都搞不定,朕即便是放你出去了,你也活不成。”
我把脸半埋在被子里,不知道如何劝服他救我出去。
韩鹤小声叹了口气,嘟囔道:“原本还指望你能给我演出好戏,到头来还是要我来救你。我这又是何苦。”
他的声音极小,像是夜晚幽灵的低语。又被夜风吹得七零八散,几不可闻。况且这样的语气实在是不符合他平日里张扬跋扈,自私残暴的个性,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未经思虑便脱口而出。
以他那般别扭的个性,当下就几步踱到我床前,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凶神恶煞地说:“啊什么啊!亏你是在皇宫长大的人,却是这般朽木不可雕!难道你不知道这宫里的人全都不可信!”
我被他的转变吓了一跳,他这样恼羞成怒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张鬼脸,傻乎乎地点头道:“哦。”
“哦什么哦!”他的脸更加纠结了,“你根本没有听懂朕的话!要是你相信了,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