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四 契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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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你不去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你。比如说，我今天一没招谁二没惹谁老老实实上了一天课，放学回事务所的路上，却被一群流氓堵截了。
咳咳，这里还是简单介绍一下，我上的这个大学，实在是不怎么入流。你要知道，本人虽然是个天才，但每天事务繁多，用在学习上的精力当然不够了~~那个说我本来就是学渣的，你出来我们谈谈人生……什么？你问少恭？他当然是学霸了，只是报志愿时报高了，直接刷到了这里。他倒也是宠辱不惊，乐呵呵地和我来到了同一所大学。
不好意思，我又跑题了。言归正传，我们学校的学生经常受到校外不良人士的骚扰，我们都见怪不怪了，所以当我看到那群流氓拿着棍子堵在校门边的小巷口时，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讶。
为首一人掂着棍子朝我走来，嘴角歪的一边都到了耳朵根。“小子，你就是苏离吧。在这儿遇到你，我们还真是狭路相逢啊。”
我心说，你这套把戏，小爷高中时就不玩了。再说这位大哥，你扮演流氓头子的时候能不能敬业一点？要说冷笑，你得跟顾千帆学，人家笑得那叫一个阴冷狠厉，哪像你，和半身不遂似的。
“在下正是。这位朋友有何指教？”常年的职业习惯让我保持了良好的修养。
“指教？”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你小子胆够肥啊！敢抢我们老大的女人！”
我顿时大呼冤枉。我长到21岁，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上哪儿抢女人去？
不过这人倒不是他们的老大。想想也是，要是老大是这个样子，这帮派估计也不用混了。
“不好意思，我从未见过你们大哥的女人，何来争抢一说？”
“你小子少TM给我装！我们老大说了，他看上的那个妞儿天天和你走在一块儿，害得他只能远远看着，芳心碎了一地一地。”
我心说你们老大也太呆萌了吧。大哥你是来搞笑的吧一定是前几集太虐了出来调节气氛的。可是突然换文风会被读者骂啊大哥。
“大哥你真是冤枉我了，我们系二百多人，统共3个女生，长得还没您好看呢，不知是哪位美女掳获了你们大哥的芳心？”
“你竟敢侮辱大哥的女人！”他哇哇大叫。“兄弟们，给我上！”
我叹了口气。虽然我一向是和平主义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忍着，但既然你先动手了，就别怪我……
“住手！”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叱。“光天化日聚众围殴，你们太无法无天了！”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缓缓回过头，用眼神表达着对少恭的感激之情。少恭，你知道你出现得多么及时吗，我差点就要被流氓所欺侮，只见你从天而降，英雄救美，这份恩情，我除了以身相许外无以为报……
“少恭，你一向温文儒雅，从容淡定，这次为了救我，居然挺身而出，我很是感动，可是你不该那么鲁莽，他们那么多人，又拿着家伙，万一伤了你，我该怎么办？”
少恭看着我含情脉脉的眼神，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
“原来是阿离啊。”他尴尬地笑笑。“是我多事了，你们慢慢玩吧，我先回事务所了。小心点，尽量别伤人。”
他温文儒雅从容淡定地从我身边飘过，留下我在风中萧瑟……
少恭你听我解释这真不是我的错我真不是那么暴力的人啊……
“嫂子！”为首的人突然大叫一声，“你……你不就是我们大哥的老婆吗？”
我一听火气就上来了。我还没敢叫少恭老婆呢，你那个老大算什么东西？
我一把夺过那人手里的棍子，还没来得及动手，只见一个黑影嗖嗖闪过，一瞬的功夫，那群流氓喽啰全都被打趴下了。
我还维持着高举棍子的姿势，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妖怪啊！”地上的流氓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逃命似的飞奔而去。
我抬起头，正对上一张英俊得欠扁的脸。我一看就来气，你小子瞎管什么闲事，当着少恭的面抢我风头！
“在下秦少恭，方才多亏公子仗义相救，少恭与阿离感激不尽。”
我说少恭啊，你能不能不要对谁都那么温柔？你就是待人太好了，才会被流氓头子惦记上的！
“不用谢，举手之劳嘛。”那小子挠挠头，笑容像白痴一样灿烂。“我叫孙策，孙伯符。这位便是传说中能通灵鬼神的苏离公子吧？”
“通灵算不上，公子也当不起。还有兄弟你不是毁容了吗，难不成你死后还去了韩国一趟？”
“那个，苏公子，鬼魂并不需要维持死前最后一刻的样子。否则公瑾死时都三十七了，我才二十七岁，我们岂不是成了年下？”
我说孙策你的重点好像搞错了吧……
“所以，其实你是慕名来找我的？”
“是啊，苏公子你现在在我们那儿可是名声大噪，听说你接待了不少历史名人，服务非常到家。你是不是还见过霍去病？我都没有见过霍去病呢。我对苏公子心生向往，便想亲自来拜访公子，顺便问一下，霍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啊？是不是特别威武不凡？就像我一样？”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美姿颜，好笑语”的意思其实是孙策是个自恋又贫嘴的话痨？
“霍将军到底什么样子啊？你说嘛你说嘛~~”
你能想象一个身长八尺的大汉两眼桃心向你撒娇吗？尽管那个大汉长得比许多女子还好看。反正我是受不了，所以我果断答复：“反正比你好看多了。”
孙策捂了一下心脏，表示受到了小小的打击。“你还见过什么人？见过汉武帝吗？见过楚霸王吗？那个项羽可不会比我英俊吧。”
“我还见过郭嘉。”
他灿烂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又咧开了嘴。“其实我不怪他了，命中注定的。他最后也没好到哪去，我还是……挺佩服他的。”
“是啊，那个乌鸦嘴最后也没死在南方，你也该欣慰了。”
孙策一脸莫名其妙。“具有通天之能也无法窥得自身命数，这不是鬼界的常识吗？苏公子你真的是术师吗？”
我默默擦了把汗。虽然我知道自己很不入流，但你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对不起，我一时失言，既然霍将军都夸赞你，那你一定有我看不出来的过人之处。”
“那是当然！我还给霍将军念过我写给他的诗呢！”我一脸自豪，又把那首诗复述一遍。“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文采斐然？”
“霍将军作何评价？”少恭问道。
“嗯，他说多谢。少恭，你觉得怎么样？”
“既然霍将军都没什么话说了，我还是不做评价了。”我说少恭你可不可以不要带着温和如春风的笑容说出这种话？
孙策一头雾水。“我倒是不懂什么诗的，不过我都见过你老婆了，我也带你见见我老婆吧。”
我眼睛一亮。兄弟啊，我刚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那么帅？江东猛虎孙郎一直是我的偶像啊不信你看我真挚的眼睛。。。。。。
他领我们去时，周瑜并不在家。不大的屋子里，只放了一张案，一把琴，一盏未燃尽的香，再素净不过的装饰，却生生勾勒出“曲有误，周郎顾”的风华。
孙策不好意思地笑笑，“公瑾在恶鬼道，白日不能现身。不过他能出现的环境，可能你们也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少恭道：“都督千年风雅，于此暗室之中，亦可观得一二。”
孙策席地而坐。“他啊，不过是个执拗的傻瓜。”
“我刚死的时候，本想去转世投胎，可想着等他来找我了，我都变成个老头子了，那可不行。便想着，再等等吧，再陪陪他，百年之后，我们一起轮回，下辈子还做兄弟。”
他顿了一顿，又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谁知道他那么傻，火烧赤壁，那么多人命，是要折寿的！唉，只是折寿倒也好，他最后竟堕入恶鬼道，害得我也只能在这儿陪他。”
他边说边胡乱拨了几下琴弦，也不知若是爱琴成痴的周瑜看见了，该有多生气。
“都督与将军，纵横捭阖，威震江东，在青史中亦能光耀千秋。二位将军生死相托，殒身不负的情谊，也着实令后人羡慕向往。”
听听，我家少恭多会说话！
孙策果然又傻乐起来。“是啊。我现在和公瑾天天恩恩爱爱琴瑟和谐，作为三国组里最和谐的夫妻——不是，兄弟档，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大哥啊，就你拨拉那两下，你确定周瑜能和你琴瑟和谐？
不过，我还是决定把吐槽大业抛在一边，先发扬八卦精神：“你和都督是怎么认识的啊？”
“初平元年，公瑾来寿春拜访我，我们一见如故，结为好友。《三国志》上不是写了吗？”
你能想象被一个白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的感受吗。。。。。。
“谁要听你讲史书啊，你能不能说点别人不知道的？”
孙策想了想，狡黠一笑。“我第一次见到公瑾时，还以为他是女孩子呢。”
其实，孙策和周瑜的初遇，早在初平元年之前。只不过两个人，都是很多年以后才知道。
“你们！不许欺负女孩子！”小小的男孩张开手臂护着被推倒在地的女孩，对着面前的流氓大声怒吼。
那些人，明明人数又多，年龄又大，身材也比这个小孩高大得多，却在这个小小的孩子面前，一下子没了气势。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和黄毛丫头，大爷不跟你们计较！”领头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带着他的手下退散了。
男孩恶狠狠地看着他们走远，才回过身，扶起女孩。他在看到女孩面容的一瞬，突然红了脸。
“嗯，我叫阿策，小妹妹，你叫什么啊？”
“我……我叫阿瑜……还有，我不是小妹妹……”
阿瑜的家仆很快找了过来，匆匆忙忙把她抱起，阿策都还没来得及问她家住哪儿。
很多很多年以后，已将周瑜视作手足的孙策偶然提起此事，笑着说：“说起来，我的初恋和你同名呢。”
周瑜瞪了他一眼，脸上泛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孙策边说边捧腹大笑，“真是想不到，公瑾那么刚毅果敢的男人，小时候，居然是那个样子！”
我和少恭默默擦去了额上的黑线。我就知道，这个故事让孙策来讲，一定会破坏气氛！
有多少人，有足够的幸运，能在最鲜衣怒马的岁月，最灿如夏花的年华，遇见最肝胆相照的知己。
伯符、公瑾，何其有幸，此生，与子并肩！
战场上，孙策永远一马当先，将士也曾劝他不要自负勇力，他却知道，那是因为身后永远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放心将后背交付。
江东猛虎？不，是江东双璧。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从初平二年，到建安五年，两人三分三合，为着同一个目标，矢志不渝。
孙策信任周瑜，不管是忠心还是能力。无条件地信任。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孙策轻叹一声：“公瑾啊，他终是不肯负我。却是我，负了他。”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却终究，没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建安五年的春天，桃花淋漓的像鲜血，周瑜的世界，却只剩了黑白。
他一身素缟。“舒城的桃花都开了，伯符，你怎么还不回来？”
周瑜以中护军的身份回到吴郡，掌管军政大事，之后讨伐麻、保，生俘邓龙，击败黄祖，乃至功成赤壁，他依然是杀伐果决、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是气度恢宏、雅量高致的翩翩儒将，却再也不是那个会撒娇、会任性、有点小孩子脾气却又温柔善良的天真少年了。
周瑜的赫赫战功，从孙策死后才真正开始，他的喜怒哀乐，却全部埋葬在了那一年的桃花雨里。
从此，我的生命，只为不负一个诺言。
“你们说，他怎么那么傻。我死都死了，他爱管仲谋那小子就管，不爱管就拉倒，我又不会怪他。”
大丈夫处世，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亲，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
负尽苍生，不负知己。
“其实，他也说我傻，他说自己堕入恶鬼道是罪无可赦，我又何苦赖着不走。”
“可是，若是我走了，恶鬼道里鬼众那么凶残，再欺负他怎么办？”
他突然跳了起来。“公瑾该回来了！你们千万别告诉他我动了他的琴！”
“伯符，可是有客人来了？”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那我先不进去了，别吓着了客人。”
“别啊，人家就是来看你的。”孙策走出门，将外面的人生拽了进来。
此时室内一片昏暗。来人的样子看不分明，只是，大概就是人们心中传统的鬼的形象。
我的心猛地一紧。少恭拍拍我的手，保持了沉默。
“不好意思，我刚参加完化妆舞会，可能看起来有点吓人。”他拿出一瓶类似卸妆喷雾的东西在脸上喷了喷，掏出手帕擦了把脸，又抬起头来。
我听见少恭小声说了句“卧槽”。
“两位公子，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请多见谅。”大美人温柔笑道，“我看二位公子与伯符相谈甚欢，不知说了些什么趣事？”
“哦，就是听一个逗比，讲了一个欢脱的故事。”
周瑜启唇一笑，笑得春风十里满树桃花。
孙策小心翼翼地帮他整理着衣角，笑容狗腿而谄媚。
终是能够，执子之手，万世千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章四 契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