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真莫安

19、Chapter11

　　我生平最讨厌的几件事中，一是遭人误会，二是无家可归，三是受人威胁。今天晚上三件事全都遇到了，是不是该说我运气真的不错。
　　大半夜的被扫地出门，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突然间想不到可以去哪里，这几年都是在诸颜家里住着，差点忘了这不是我自己的家，如果今天没吵架，我可能还理所当然地赖在他家里。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离开了那间屋子，我瞬间不知所措，变得落魄起来。
　　人生的确是充满了戏剧性，短短一天内，被绑架，和徐衫莫名其妙的关系改善，又莫名其妙的和诸颜大吵了一架，我的处境已经翻天覆地。
　　我自己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居然为了徐衫和诸颜分手简直是不可理喻。
　　可是后悔没有用，刚才诸颜把话说得斩钉截铁，应该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这样的人，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却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
　　这件事或许是我做错了……我一直觉得徐衫可以冷到伤人，所以一直怨恨他的绝情，其实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感情的事情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冷静下来，即便是发现自己错了，也难以让一切回归原点。

　　外面开始飘细细的雪丝，很快头发和衣服都变得湿漉漉的，出来得匆忙，没有带钥匙手机钱包之类的物品，现在连去哪里也不知道了。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诸颜家门口，犹豫半天，没有勇气敲门，干脆蹲下来，环抱着膝盖坐了一晚。
　　头疼依然没有消退，可惜实在是太困了，就这么半睡半醒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楚。很多\画面全都杂糅成一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能是头部的疼痛太难熬了，渐渐地，身体仿佛不再是我自己的，痛的感觉也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灵魂终于蜷缩在身体某个角落，安安静静睡了一觉。

　　早上醒来的时候居然不是在门口，映入眼睛的是一片白色，身下也软绵绵的，像躺在床上，头一偏，打量周围熟悉的设施，发现是在房间里。
　　脑袋还是酸胀，犹如宿醉一样难受，我咬咬牙翻身跳下床，身上的衣服没有换过，地上的放着一个行李箱，不需看就知道里面一定是我的摆放整齐的衣物。
　　诸颜的意思很清楚了，他希望我早点搬出去。
　　明明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我现在却很不是滋味，可能是不甘心吧，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哪怕我对他没有一点点的感情，也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如今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他付出的感情与得到的完全不成比例，或许分开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昨晚的事只是个借口，让我们彼此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走出卧室，他果然不在家，忍住心里的失落，我还是打起精神来，洗漱换衣，然后出门。那个行李箱我没有拿走，总觉得要是动了它就代表两个人彻底完了。
　　到了楼下，昨晚下的雪全堆积起来，草坪上铺了厚厚一层白色，路面上倒是化开了，结了层薄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手机昨天就没电了，昨晚又没有充电，现在想要联系人都没办法。
　　叫了辆出租车，无意识地说出了“张氏大厦”，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诸颜他们公司肯定去不了，漠昕现在应该在上班；认识的人寥寥无几，徐衫的话……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做什么的，在哪工作，家住哪里；徐晨现在又是绑架又是绯闻的，自己也照顾不了；唯一可去的地方也只要张氏了。
　　刚进去，几个女员工和我打招呼，见过几次面都算认识了。我朝着三楼工作室走去，突然听见她们议论的声音，刻意放慢了脚步听她们的谈话。
　　“昨天白桥酒店的宴席你们去过吗？”
　　“没有啊，张思思的宴席我哪轮的着去啊。难不成你去过？”
　　“当然没有，但是报纸上都说了，徐家大少爷和张思思订婚。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骗人吧，我上次还看见他们在一块吵架了来着。”
　　“……你知道什么，张思思就这个性，男人都犯贱了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
　　后面的话我基本没有听到多少，就落荒而逃。
　　脑子里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思绪，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就像一个战败了的逃兵，丢下了那些所谓的尊严、荣誉。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昨天徐衫是在怎样一种情况下来找我的？
　　刚刚和张思思订了婚，就赶过来找初恋情人，我还完全被蒙在鼓里，为他的到来偷偷感动一把。被人玩弄还能够这么开心，我真是傻的可以。
　　可笑的不止如此，我还在诸颜面前承认了自己对他的动心，如果诸颜看到了今天早上的报纸会怎么想呢？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暗自嘲笑我？

　　徐衫他甚至没有跟我说过一个字，他完全没有顾忌我的感受，我知道了以后会生气、会难过、会痛苦……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好像恍然梦醒，清醒了过来，难以直视现实的残酷。
　　其实……我们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了。

　　浑浑噩噩间，我忘记了下一步准备要做的事情，茫然地走出张氏大厦，自动玻璃门缓缓合上，冰雪刺骨寒冷，我头一回觉得融雪天气这么沉闷湿寒，裸·露在外的皮肤阵阵疼痛。
　　原本想要打电话给徐衫，狠狠骂他一顿，可惜太不切实际，如果我有这个胆量和气魄，当年或许不会走得那么窝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七年的时间，我没有让自己更坚定，反而越来越害怕受到伤害，越来越胆小。只是外表看起来成熟，内心还是脆弱不堪。
　　……
　　“你好，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对方递过来，我接过，手抖个不停，还是拨了那个号码，或许是在心里斟酌太久，要不要拨出，不知不觉已经熟记于心。
　　铃声是一段熟悉的琴曲，和我学生时代用的是同一个。
　　“喂，你好，请问你是谁？”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我紧紧抿着唇不说话，眼前却开始水汽朦胧，强忍着要摔手机的冲动，道：“是我。”
　　“霏？你现在在哪里？找我有事吗？”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像把一块冰砸在我心上，怒火霎时间熄灭了，胸口却被砸得生疼。
　　怎么会没有事呢……他根本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要我怎么说得出口，怎么放得下脸面告诉他：我对你还有感情，你不可以和张思思订婚。
　　“……”
　　“喂？乔霏？你怎么不说话？是你吗？……”
　　我木然地放下手机，耳畔嗡嗡作响，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压抑沉闷的轰鸣，像是把钝刀子硬生生将脑袋分开。

　　从前的伤口被他人不经意间揭开了疮疤，再次鲜血淋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我原以为早就习惯了这种疼痛，却还是难受得掉了眼泪，比起原来的毫无防备，这一次更是把七年来的努力全部打击得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