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的加冕》Attire

39、The Ensuing Effect

　　赫洛德王城伦斯特城郊。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经被大陆上的战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陡峭地，笔直地指向苍白的天空。陡峭崎岖的路上，银发的女子手持长剑，提着有些厚重的裙子。华丽的衣裙下，被刀剑生生地砍下一截，想来是为了行动方便。大气的因子环绕在她的脚踝上，迅捷的速度几乎能让眼前的一切化作模糊的光线。美娜斯银牙紧咬，汗水从额头不断地落下，然后又消散在了风里。
　　跟随在她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黑暗。扩散的夜色如同墨迹。所过之处皆被黑夜所笼罩后，尽数凋零。

　　宙尔梅斯低沉地笑了笑，浮动的身形仿若渗透在黑夜里。他曲了曲手指，黑色的墨迹由他的脚下眼神，瞬间超过了美娜斯的脚步。画地为牢，将她圈在一个黑夜未成的分为之内。旋即，张牙舞爪的墨迹迅速流淌成一个巨大的法阵，美娜斯所在的位置，正是法阵的阵眼。
　　“……”衣裙华丽的女人住了脚。竖起银色长发的头环和首饰已经因为她剧烈的运动而散落，失去束缚的发丝被汗水贴伏在她的额头上、颈子上。青色的血管随着她的喘息而微微颤抖着。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打赢他。传说中载蒙斯族的魔主，连曾经觉醒的光之守护者和他的同僚们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更何况自己。
　　在敌我力量过于悬殊的情况下，唯一可以用来自保并选择逃命的方法，就是先保留力量，伺机而动。

　　此时此刻，她只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紧张。权衡了一番，美娜斯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对宙尔梅斯说道：“我认输。”
　　“识时务者为俊杰。”宙尔梅斯说，听起来实在让人捉摸不定他的情绪。
　　“您是需要我的身体做为灵魂的容器么？”
　　“灵魂的容器不过是一具身体，我随手都可以找得到。我选择你，不过是因为你和光之守护者的特殊关系。”一片黑暗之中，那人刺目的血一样的眼睛几乎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邪笑着靠近美娜斯，“我真的、真的很想看看，光之守护者对她的初恋情人刀剑相向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精彩的表情。那会让我回味很多年的。”
　　“是么？”美娜斯银色的眼睛深思地眯了起来，“既然我都是已经要死的人了，魔主陛下能否在我死前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乖乖就范。”宙尔梅斯似乎一语道破她的心思，“你现在是在想着要怎样才能逃脱吧。”
　　美娜斯内心颤抖了一下，但是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想到刚才宙尔梅斯说的，“你很聪明”，莫非不是读出了自己的想法？
　　“读心的天赋么，我当然是没有的。”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愤恨，“本来拥有魔力之泉的真名，我以为我已经可以达到。却没想到，蒂莱萨的魔力，只能供我驱使，却终究不是我自己的。”

　　既然这样就好了。
　　“那么，很抱歉。”美娜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眉眼之间五分魅惑五分情况。她妖娆地笑了笑，尖尖的红指甲似不经意间攀缠过自己的颈子，徒留十分的魅惑，“您的直觉很不准。”
　　宙尔梅斯看着她的眼，只是笑。依然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美娜斯是个女人。您确定您要占了一个女人的身子？”她向他抛了个媚眼，“那您可要对我负责啊～”

　　然后，她主动倾身上前，左手拦住宙尔梅斯的颈子，右手尖尖的指甲打着圈，上挑的眼角足以让任何男人心醉。她俯身到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魔主陛下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么？”

　　“哦？”
　　右手的指尖开始勾勒一个复杂的图案。美娜斯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心跳的频率快要超过自己的极限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演下去，演得天衣无缝。这个人，是传说中神话里的恶魔头子。如果自己失败了，那么……只有死。

　　我的死没什么。在这世上我很少有眷恋的东西了。
　　但是，珊。我不希望他用我的身体……伤害你。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当我第一眼看到你，一身戎装地站在角斗场中的时候……我就肖想着，能永永远远地注视着你。
　　注视着你的脚步，守护着你坚强又脆弱的心。

　　指尖划完了最后一道，看上去就像是在调情。她的唇贴合到他的侧脸，吐出了最后一句禁咒。
　　“凡伤我者，必遭惩罚。”

　　宙尔梅斯不禁闻言大惊。他震惊又有些愤怒地看着她，然而为时已晚。
　　“宙尔梅斯，我伤不了你，但是短时间内，你也杀不了我了。”

　　她挥出一道深绿的光泽，如同在夏日飞舞的叶片，飓风一样地环绕在自己的身边。银色的长发在风中猛烈地摇摆着，如同深海鱼类的鳞片。她左脚一勾，地上的长剑回到了她的手里。

　　“风啊，请送我一程吧！”
　　她再没看宙尔梅斯的表情。纤细窈窕的身影融化在凛冽的风里，逃命一般地前往一个地方。

　　以自己的魔力是不能禁锢宙尔梅斯太久的。她知道宙尔梅斯在解咒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报复自己。她必须寻求帮助，但是不能去找珊。既然已经拿到了光之守护者的圣剑，说明她此时此刻已经觉醒。然而她不能贸然前去找她，她不确定她是否有实力打败宙尔梅斯。否则光之守护者一旦被击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她只能前往一个地方。
　　东行五里，要塞塞亚兰的迷之城堡。
　　那个唯一自己能寻求帮助的人，就在那里。

　　“父亲，您冷静一点！”珊又一次替墨勒斯架住克莱因兹公爵的攻击，“他是来帮助我们的，不是我们的敌人！”
　　克莱因兹公爵冷哼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年不见，你的剑术倒是长进了不少。但是你就用你的剑去维护一个恶魔吗？”
　　“父亲……”珊摇了摇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向他解释。然而就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此时此刻，一直坐在原处没有动作的墨勒斯忽然说话了：“克莱因兹公爵，有皇室的信使已经到达了城堡门口。但是仆人们说……”他微微侧过脸，似乎在倾听什么，“就是那个带着蓝色花朵的女仆。她说您现在不方便见人。王宫的信使说，他有很着急的事情需要向您同胞，目前正在僵持。您是见还是不见？”
　　“一派胡言！相隔这么远，你怎么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克莱因兹公爵的震惊却是不小的。当年墨勒斯为自己所做的预言很多都应验了，不愧是影月祭司，恐怕真的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而那个带着蓝色花朵的女仆，是他认识的，名叫姬娜。
　　墨勒斯只是清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辩解什么。珊看到父亲虽然不情愿，但是终于放下了剑。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指望父亲立刻拉下脸去“宣见”那名使者，于是只好命令仆人将那人请来。

　　“克莱因兹公爵，大事不好了。”进来的那名使者对一室打斗后的狼藉视若无睹。他向克莱因兹公爵行了个礼，然后便焦急地说道：“大事不好了，王后陛下失踪了。”
　　珊惊诧地抬头，墨勒斯在风帽下微微挑了挑眉。

　　“失踪？什么时候的事？”克莱因兹公爵道。
　　“两个小时以前。”
　　“就王城和克莱因兹领地的距离，看来你是在陛下失踪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吧。”
　　“是的。”
　　“现场情况如何？”
　　“王后陛下是在她的书房失踪的。整个房间内残留着极为强力的风元素，书房内的一切摆设皆如同被劲风席卷过。陛下的佩剑失踪，长裙的下摆被砍下。门窗皆完好，恐怕劫走陛下的人一定是个卓越的风系魔法师。”
　　“王后陛下失踪是你们王庭侍卫的失职，为什么要第一时间通报我？莫非你们得知了消息，劫匪在克莱因兹的领地上？”
　　“不是的。”那信使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王后陛下失踪后，消息已经被封锁。是陛下的贴身侍女……希望我告诉您……告诉和王后陛下交情最深厚的克莱因兹小姐。”

　　珊沉默不语，神色依然冷静，然而紧紧握紧的拳头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焦急。美娜斯曾经是影子骑士团的团长，隐姓埋名的风之幻剑使。那些残留的暴风元素，很可能就是她召唤而来的。平心而论，身手绝对在之前的自己以上。这世上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劫走她。
　　不过，如果两个魔导师都是擅长风系魔法的，那么，那些散落的风元素很可能是两人互相打斗所致的。
　　很不巧，她恰巧就认识一个极为擅长风系魔法的女子。前些日子她被墨勒斯留在了月之列岛，也许记忆已经恢复。
　　即使被留在了月之列岛，如果被神通广大的宙尔梅斯找到，又一次用真名支配了她的灵魂和意志的话，那么很可能，是她劫走了美娜斯！

　　“既然这是被王家封锁的消息，那么你和王后陛下的贴身侍女犯了多大的罪，你们可知道？”
　　“是的。”那侍卫顿了顿首，“为了王后陛下，我们心甘情愿。”

　　克莱因兹公爵惊诧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腐朽的王室总要有人去愚忠的。不管原因怎样，有些人，愿意为自己心甘情愿相信的人付出极大的代价。

　　“墨勒斯。”挥退了那个信使和周围的仆人，珊转过头去。不愧是贤者之石莱布拉认可的光之守护者，即使遇到这种陡生的变故依然没有失去她的冷静。她的双手撑在墨勒斯座椅的扶手上，“是不是……蒂丝？”
　　墨勒斯还未回答，倒是克莱因兹公爵又冷笑了起来：“蒂丝？暗黑之皇女蒂莱萨的别名？珊，你还真是叫的亲热。你真的打算要抛弃光明，和黑暗为伍了？”

　　“……父亲。”珊觉得她有些忍无可忍。她“唰”地抽出了刚才那把佩剑，扔到了克莱因兹公爵的面前，“这是历代光之守护者的圣剑，我已经被贤者之石莱布拉承认，您要如何以为我是在向黑暗堕落？！”
　　“说是四相圣剑，我只能在这把剑上感知到水元素的气息。”

　　“克莱因兹公爵，我算是见识到了。”墨勒斯说道。语气平淡，却无不在讽刺，“人类自诩光明的傲慢竟然总是能胜过亲情。多年前您和您夫人对珊的举动，我还真是记忆犹新啊。为了一双眼睛，就这样对待她。若我是她，肯定不会再认你这个父亲。”
　　被说中了这个，克莱因兹公爵理屈词穷，只得哼了一声。
　　珊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四相圣剑并不是指一把剑具有四种不同元素的属性。四相元素核心与剑身融合，能变成不同属性的剑。”墨勒斯道，“本来，历代的光之守护者皆是火之幻剑使。因为比起女子，男子的力量更加接近光明，而男子也更易司掌火元素。因此历代火之幻剑使的佩剑，名作圣剑火焰。而克莱因兹小姐则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光之守护者，她的佩剑则是圣剑流水。”

　　“墨勒斯，你还没有回答我。劫走王后陛下的，是不是蒂丝？”
　　墨勒斯摇了摇头：“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是不要忘记一件更有可能的事情。”说到这里他转向克莱因兹公爵，“您也听听吧。如果可以，希望您能通知其他的贵族同僚。虽然我也知道听起来不太可信。”

　　“因为弗莱尔和我的一次错误的举动，魔主宙尔梅斯的灵魂已经逃逸到克雷西亚大陆。没有□□做为容器，即使强大如宙尔梅斯，灵魂也会渐渐扩散。每一次宙尔梅斯被从封印之间放出，他都会寻找一个极位者的身体做为容器。而美娜斯陛下，很有可能，不幸中奖。”
　　珊说：“你有什么办法么。”
　　“克雷西亚大陆上有一座能与载蒙斯族陷落的古迹，亚特帝斯汀媲美的迷之城堡。那里有能斩断灵魂与身体上与黑暗一切羁绊的东西。这也是我来克雷西亚大陆的目的之一。如果前往那里，也许能找到解决一切的方法。当然，如果能用这个方法斩断魔力之泉蒂莱萨和黑暗的羁绊，那么即使拥有她的真名，宙尔梅斯也将再也无法利用她。”

　　终于有了无线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