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殁（kz同人）》顾莫殁

3、交汇原是一场事故

　　周末的时候，佐伊赛特提着各色食材按响了昆茨埃特的门铃。看着还带着惺忪睡意的银发男人表现出讶异的表情，他只是害羞的摇了摇手中的袋子，没听到那句“请进”，就匆匆钻进了房门。
　　等到昆茨埃特收拾停当再次出现，摆在自己眼前的是一桌精致的早餐，他更加迷惑不解的看着站在一旁还带着围裙的佐伊赛特，这个整整小自己十岁的孩子居然有着如此漂亮的厨艺。佐伊赛特倒没有在意那毫不掩饰的不解眼神，他走过去为昆茨埃特拉开椅子，动作优雅像个小绅士：请坐吧，为了答谢您那晚的帮助。男人突然间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令人愉悦的色彩，这顿简单精致的饭没有任何珍贵的食材，但他还是觉得这便是无上的人间美味，足够让他一辈子回味。
　　真是最幸福的一顿早餐，他真诚的赞美道。原本安静看着自己享用食物的佐伊赛特闻言开心的笑了。窗外朝阳打进室内，正好照在那双弯弯的笑眼中，折射出晶莹的亮点，不算强烈的日光最终还是让那双笑眼变了模样——再次抬起头的昆茨埃特看到对面的小孩正在用手抹着眼泪，明快的笑声此时也显得那么古怪。气氛转瞬变得尴尬，时间粘稠起来，不再向前。
　　接近中午，怀中的佐伊赛特已经沉沉睡去，白皙的脸颊因为酒精作用带着红晕。昆茨埃特没有想到，这样简单一餐，居然吃出了这么多故事：他眼前依然浮现着佐伊赛特半笑半哭的奇怪表情，说着，从没有人……之类的话。这样的画面让他觉得头痛，不记得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孩怎么就开始了“借酒浇愁”，只是那些醉酒后絮絮叨叨的话，依旧在耳边纠缠不休。他看着手中从佐伊赛特衣袋中掉出的证件，上面有着漂亮的烫金字“艾莫尔德（Emerald，宝石名，祖母绿。——作者注）集团北欧设计院”。
　　突然间他就想到了很多年前娱乐小报上的那条消息，艾莫尔德夫妇因旗下一名美丽的调香师发生婚变。旁边配有一副大大的照片，上面被称为艾莫尔德集团有史以来最杰出调香师的女人金发碧眸，笑的犹如三月和煦的春风——那正是初遇时紧握在佐伊赛特手中似曾相识的面孔。“父母从未管过我们，只是钱，由着我们的性子花……”孩子酒后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响起，昆茨埃特看着身上熟睡的面孔，看着他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口，看着那与照片上女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心中的钝痛仿若惊涛拍岸般汹涌。
　　阳光不断将二人的影子拉长，终于清醒的佐伊赛特平静的接过昆茨埃特递来的证件，相视一笑，谁都没有说话。昆茨埃特看着心爱的小孩快速收拾了桌上的残局，将自己带来的物品熟练打包，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让他就这样依旧带着美丽的忧伤回到隔壁那所大房子。于是，没有思考就拉着小孩跑进屋外绚丽的夕阳中，金红的色彩渲染出小孩脸上不能掩饰的羞赧惊讶，奔跑中的昆茨埃特很自然的想到小时候祖母常常讲给自己的那个有关爱丽丝的故事，身后被迫跟着自己蹦跳的小孩很像故事中长着很长耳朵不停看着怀表的兔子。
　　最终他们停在那片美丽的海滩，退潮的声音一波一波袭来温柔敲打着耳膜。虽然没有满目盛开的亮叶蔷薇，但海水的颜色一如梦中那般蔚蓝，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大海的咸湿味道，刚刚露出的沙滩潮湿松软，每踩一步都会留下浅浅的印记。刚出门时佐伊赛特脸上带着的疑虑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半沉入海平面的夕阳使湛蓝的海水波光粼粼闪着金光，微风扬起柔顺的金发，像是丹麦海岸伫立着的海的女儿。
　　昆茨埃特没有过多欣赏这样的美人美景，他毫不客气的扬起手中泥沙，掷向仍然面对大海发呆毫无察觉的小孩，小孩先是一怔，之后就是猛烈倔强的还击。他们笑着、闹着、追逐着、奔跑着，昆茨埃特将小孩推倒在地，把沙子抹到他白皙的脸上，一开始小孩装作委屈一般坐在那里不肯起来，却冷不丁推倒了前来查看毫无防备的银发男人。倒在沙滩上的昆茨埃特清楚看到小孩脸上一直扬着倔强的微笑，想要爬起却又被坏坏的推了一把，紧接着白衬衫下的锁骨一阵冰凉，那是小孩坏坏灌进的沙子。有些失去耐心的男人用力把淘气的小孩带倒在自己身旁，二人在沙滩上笑着滚打成一团，惊起一群在不远处小憩的海鸥。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退去，明月从天边生起，给沙滩镀上一层宁静的银白，满身沙泥筋疲力尽的二人仰躺在沙滩上笑着喘气。远方海面传来的阵阵汽笛声悠扬回响，让月色中的景象更显静谧。一向沉静的孩子率先打破沉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小时候母亲亲手打理的蔷薇花园，说着每一次和弟弟一起等待蔷薇的盛开，说着妈妈最引以为傲多次获奖的香水“海洋之心”，说着父亲每一次电话中逃避的语气，一直说到母亲每次看到父亲照片都会蒙上哀伤的碧绿双眼，还有那最终忧郁的倒在那片花丛中的美丽身躯，再也没有起来……孩子的声音很小，像是对着月亮诉说心事。
　　躺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昆茨埃特认真听着，从那几不可闻的声线中，他可以准确的听出其中的每一个语调、每一点心思、每一份落寞、每一寸愁绪。从头到尾，他没有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就只是静静听着，用心感受那平静话语中压抑多年的情感。最终，当小孩的声音慢慢黯淡下去，他才学着祖母的语气，认真念起了那首故乡漫漫长夜中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歌谣：当百合花绽开，蒲公英飘来，风带来玫瑰的阵阵清香……渐渐的，他扭头满意的看到小孩碧绿的双眸一丝丝明媚起来，就如同十二岁时，祖母安抚着的自己。
　　月色如水，空旷沙滩上时不时传出的愉快笑声，一直持续到清晨阳光再次染红浩瀚的水域。道别的时候，昆茨埃特温和笑着，俯身亲吻了小孩的额头：回去吧，我亲爱的孩子。可佐伊赛特却攀上他的肩，踮起脚尖倔强的亲吻了男人微凉的嘴唇，狡黠一笑便带着一身沙泥跑开了，只留下一句响亮的话语：昆茨埃特先生，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昆茨埃特并没有追上去，他看着那只可爱的兔子一点点在晨曦中消失后，才用手抚上自己的双唇，微笑。
　　此时迎着阳光带着满满喜悦而去的少年，埋在心中多年那颗快乐的种子终于开出美丽的花朵——这让他轻易忽略了在庭院中整整等了他一夜的弟弟杰戴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