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天九一

5、夜

　　听到听筒里传来陌生又熟悉的男性嗓音说出我苦恼了半天的名字时，我下意识差点叫出来，但幸好，我没有。
　　我只是眨了眼，拿离了手机。然后反应过来，赶紧又贴回左耳，有些慌张地应道：“噢、啊，叔叔……”
　　“嗯。”电话那边也应了一句，即使相见是在三年前，我也不能说自己与他相熟。何况这一年，他几乎完全身处国外，与我对话的次数更是十个手指都可以数得过来。本来就是一个严肃的人，何况对于我这个相当于是陌生人的人，他也不见得愿意多热络。只听得他应了一声也就没有了下文。
　　我握了握手机，有些刻意而不自然地问：“叔叔，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后天。”两个字。
　　“噢……”其实我才从郑洁羽那里知道的，心里又逼着自己再热络一点，才张嘴想说我们在家等着你，耳边男人的声音又起：“做不来就不用勉强。”语速很快，语调跟它的主人一样冷漠不带感情。
　　“啊？”我眨眼，什么勉强什么……
　　“……”大概对于我跟他不能顺沟通，我感觉他变得不耐烦，但他不再解释什么，只是说没有别的事了就挂了电话。
　　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看了一眼还握在手里的手机，想，我果然不理解这个男人。一手握着手机，无意识地坐在了床沿。我至今都没有决定让自己融入这个“郑家”，我相信我母亲她内心也不会愿意。只是我还是这么弱小……要快点成年……至少要成年……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一边皱眉，一边暗示自己要沉下气。目光一下子扫到了放在床台柜子上的六四开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好，来看看今天的讲义好了。
　　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管家敲响了我的门，我打了门，他依旧西装笔挺，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举着一个辅着红色绒布的托盘，我看了一眼，看到那上面放着一支体温计。管家进来，看到了床头柜上敞开的书本，不赞同地看向我，虽然开口前先朝我鞠了一下躬，但仍旧开口道：“少爷，与功课相比，还是请您保重身体，好吗？”
　　老人严肃的脸上多少带着关心，说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太过正式的关怀，我还是不习惯。像演电视剧一样，可是是好意。我抿了下唇，有些无奈地应道：“好的，谢谢您。”
　　量过体温之后，我对他说：“谢伯伯，您跟顾医生说一下，我已经完全没事了，请他放心。”
　　“这件事，请他明天再来确诊一下才好。”老人一板一眼弯腰应道。
　　“……”我心里叹了口气，对于老人的职业操守不能批评什么，只好道：“嗯。但是，我明天一定要去学校，不然课业上会有麻烦。”我强调了一定两个字。
　　西装笔挺的老人这次应道：“是，我会打电话给小李。”小李是负责接送我的司机先生。
　　一切完毕，我上床后都是十一点了。
　　床头柜上方镂空水晶灯发出淡淡黄色光晕，我平躺在柔软的床辅上，盖着温暖的羽绒薄毯，抬头睁大眼看处在光与暗交界里的吊灯：灯管呈圆柱体，白色，从主灯线上分支而下一共六个，均匀分散于各个方向半翘于空中。
　　金钱与物质，要记得还。
　　得到的关爱，要记得回报。
　　你必须努力，掌握可以让你今后生存下去的技能。
　　——我对自己说。
　　然后，我才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