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天九一

4、前路

　　不过是淋了一场雨，就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实在是觉得难受，晚上我吃了管家递过来的药后，要求要下床走一走。
　　我听小阿姨说过，这个管家为郑家服务了近一生，要比我来这个家早了太久。虽说是要求，不过是凭着少年的年纪撒娇报怨两句躺着难受，然后这个一脸严肃的老人最后还是沉默着同意了。
　　郑家是一个典型的西洋式建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从房子清楚知晓我的人生将大不同，后来我去了别的同学家之后又发现这样的住宅在有钱人中间算不得夸张，倒符合了郑家一向低调的生活作风。我的房间在二楼，出了房门，正想下楼时却看到了——
　　“小阿姨？”
　　楼下站着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认识，我不会相信这是个女性。几年前我被带到了这里，除了郑燮然，我见到的第一个郑家的人就是她，那时她正好结束了LA的课业归国，虽然一米七五靠上的个头，身材高挑自不必说，面容八分像郑燮然，清秀中性，但因为还留着齐肩的头发，穿着黑色的齐膝低胸长裙，只会让人觉得清丽。问题是这两年，她进了郑氏成为市场总监之后，头发剪成了男人的碎短发，穿西装打领带，进公司下企业开会议谈方案，完全是一个男人的作风。我偶尔翻开家里放着的财经报纸与杂志，多能看到她的身影，内容除了她个人在商场的能力超群之外，多半围绕她女人的性别男人的打扮，更重要的是面容真得很俊俏值得炒作。于我倒没有什么，她是好相处的，而且对我真得很好，只是我的同学知道了她是我的阿姨后，有不少托我问她要签名——而且多半是女同学，我只能沉默而无语。这次，她依旧着银灰西装，就站在大厅里拿着玻璃杯喝水。
　　我一叫，她就听到了，抬头看了一眼我，出声应着：“小扬？听谢叔（管家）说不是病了睡下了么？”
　　我汗了一下，也只有她还当我跟三年前一样是个孩子，小扬小扬的叫着，心里虽然这样想，也知道这个叫郑洁羽的女人对我是极好的。一边下楼厅，一边应着：“不是什么大病，躺着全身都僵了，所以下来走一走。”
　　说着，我就来到了她身边。
　　“噢？”她应着我，一手放杯子于玻璃几上，一手就抚上了我的头——吓了我一跳。
　　“是不热了啊。”
　　我还未张嘴回应一下，她就放下了手，身子前倾，改以额头紧贴在我的额头上，还用双手捧着我的脸颊！
　　“唔！小阿姨？”我瞪大了眼叫她。
　　她却已离开我，神色自若地说道：“嗯，是好了。”然后，这才挑眉平视着我：“哟，脸红了～”
　　虽然外表是我的同性，可是你实际是个女性啊！我心里说着，但是面对她可谓是时不时出现的捉弄，在说不出来话应对的同时，习惯到可以无视了。
　　我瞪了会眼，然后抿抿嘴，开口转移了话题：“啊，好了。不过，小阿姨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她拉着我就往沙发上坐，坐下后，回答说：“呼！加了三天班，终于拿下了一个CASE，本来有一个庆功宴，可是谢叔就打电话来说你病了，就只好回来了。”
　　我看着一脸疲惫的她，皱眉道：“我没事的……对不起。”
　　“哎呦～”郑结羽倒是笑了，一边伸手揉我的头发，“一点都开不得你的玩笑，你别这么认真啦。其实看到小扬你可爱的脸，我感觉疲惫全消啊。”
　　之后，又叫家政大嫂准备了吃食，我本来是吃了饭的，但是还是陪着她坐下一起又拿起了碗筷。
　　吃完饭后，管家一鞠躬对才站起来的郑洁羽说：“小姐，今天又收到了您的三束花。”
　　虽然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的女性特征，但她好像从不在任何人面前避讳别人对自己的女性称呼，比如叫她小姐或是小阿姨。
　　“您处理吧。”郑洁羽一边拉开领结，一边朝管家不甚在意地挥手，有些疲惫地说：“这种事以后不用再跟我说了。”
　　我则是想到给她送花的三个人里面有两个都是女性这种窘事。
　　“是，”管家弯腰应道，又说：“小姐，水放好了。”
　　“嗯，谢谢。”郑洁羽应了一声，又朝我这边轻轻一笑：“对了，有个事要告诉你。”
　　“嗯？”我看着她。
　　“你叔叔后天的飞机。”
　　我反应了一会才不至于摆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应道：“嗯。要回来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管家还在跟郑洁羽说着会为那个男人回来的事做好准备，我却神游天外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只要一提到这个叫郑燮然的男人，我就这样不能自己的在意？
　　叹了几叹气，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两年多来，我已经很少有寄人篱下的不安感了。可能是因为郑家人不多，而唯一常常见面的、让我叫她小阿姨的郑洁羽对我很好，我的吃穿用度不能跟从前困窘的生活比，我在新的学校里也有了朋友，好像一下子，我的世界漫天都是阳光。但是——郑燮然——我隐隐感知他会在我的阳光里带来一大片阴影……
　　正在我还在深思时，放在床头柜前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回神，三步走上前，拿了起来。
　　是一个奇怪的号码，我没有多想就接通了：
　　“喂？”
　　“我，郑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