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帝国》鹦鹉学舌

56、07双面间谍

　　陈逸真确实差遣了一个丫鬟跟踪上户彩，这名丫鬟名叫兰心，轻功绝顶，追踪术一流，是赵无极安插在融春楼中协助陈逸真的扶桑派高手。兰心在阿西酒馆中沽酒时，意外发现了在酒馆中饮酒的吴刚，兰心不识吴刚，见他一身汉人打扮，回禀陈逸真。陈逸真细加推断，料定酒馆中的汉人必定是居住在清洲城驿馆中的官商。
　　吴刚身为官商随意到酒馆中饮酒，已不合规矩，且上户彩又进了阿西酒馆，这就使陈逸真怀疑上户彩与大明官商可能有牵扯。不过陈逸真并未将此事看得太重，她潜入信秀府宅主要是为了刺探织田氏的机密，以此来判断大明官商是否有必要与织田氏建立稳固的贸易关系。
　　陈逸真对上户彩说这些，只是想看一下她的反应。上户彩身世坎坷，经历过太多事情，怎会轻易泄出自己的计划，她不动声色的说：“小妹听人说信秀府宅中藏有重宝，这次来无非是想冒险盗取些财物，怎料一时失手，差点枉送性命。”
　　上户彩几句话就把陈逸真搪塞过去。陈逸真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再纠缠下去，只会引起上户彩的反感。虽然两人大有惺惺相惜之意，但终是相交不深，彼此猜不透对方心思，两人相互提防，本就在情理之中。她们能够携手迎敌，已经是莫大的缘分，若因试探对方，引起猜忌与厌恶，岂非大煞风景？
　　陈逸真与上户彩在寺中逗留片刻，不见侍卫追来，彼此道声再会，即匆匆分别。上户彩颇为谨慎，在返回阿西酒馆途中，频频回顾，以防被人跟踪。陈逸真这次倒没再尾随上户彩，而是匆忙赶回融春楼。她潜入清洲城天守阁刺探织田氏军事、经济机密的行动因上户彩的落难而中止，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尾张、美浓两国之间素有仇怨，陈逸真滞留樱花帝国十几年，对此不会不知。前几日斋藤氏的家主道三遇刺身亡，世人皆传是遭了信秀的毒手，眼下两国势如水火，不共戴天，美浓国很可能派遣刺客前来暗算信秀，想到此，陈逸真据此推测上户彩很可能是美浓国的刺客。若果真如此，上户彩对于信秀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威胁，并将因此影响到大明官商与尾张织田氏的贸易。
　　陈逸真身为大明帝国的子民，不能置身事外。她必须查清楚上户彩的身份，如果上户彩确是行刺信秀的刺客，她必须出手阻止。陈逸真又想到了吴刚，也许可以让吴刚到阿西酒馆假借饮酒之命打探些消息，转念又一想，自己曾对上户彩提及大明官商至酒馆饮酒，再让吴刚前去，等于自投罗网。
　　想来想去，难有良策，陈逸真倚在高楼栏杆上，望着夜空中的残月，感叹一声，情不自禁又想起自己漂泊无依的身世。一介女子为了传说中的转世公主而流落异国他乡十数载，期间经历坎坷，困难重重，逆境之中又乏人问津，心境寥落，凄楚孤苦之情可想而知。陈逸真终于学会了逢场作戏，以艺伎之身在红尘中随波逐流。
　　可是，她性情孤傲，绝不肯轻易向命运低头。即便寻不到公主的转世，她也决不会甘于平淡，了此一生。在她看来，滚滚红尘之中，自有机缘巧合。人生于世，随波逐流也罢，遗世独立也罢，看似平淡无奇的生命总会在某一天出现转机。
　　只是现在，想象中的一切都还未开始。陈逸真所能做的就是混迹在众艺伎之中，冷眼旁观，笑傲红尘。

　　上户彩手臂被火铳击伤，回到酒馆后清洗伤口，敷上甲贺流独门药膏，包扎好，疼痛感大减。是夜，上户彩在酒馆密室中思前想后，终究觉得芸娘身份可疑。以非凡身手而沦为艺伎，此等作风像极了那些从事暗杀与刺探情报的忍者。“难道芸娘也是忍者？她在十年前出手救我可说是出于巧合，而今晚救我显然是刻意的安排。她为什么要救我？秀满在南近江境内曾遇到暗算，枫叶镇木下秀吉客栈惨遭血洗，至今不知凶手是谁。芸娘行踪诡秘，莫非她与制造木下秀吉客栈血案的凶手有关？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上户彩正思绪纷繁之时，她的下属忍者阿西在密室外询问：“主人是否已经睡下了？”上户彩说：“还没有，你进来吧。”阿西启动机括，打开墙壁上的暗门，推门进入暗室，恭敬的说：“主人，我们已打草惊蛇，再想刺探情报可就难上加难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上户彩沉默片刻，暂时想不出对策，说：“只能静观其变了。信秀肯定会命令士兵全城戒严，搜捕刺客，我们必须暂缓行动。”
　　阿西说：“主人回来后曾说在信秀府宅遇到一位朋友，她潜入信秀府宅中会不会也是为了窃取织田氏的机密？”上户彩说：“芸娘并非斋藤氏下属，她潜入信秀府宅的目的大概与我相同，这说明她是别国的细作。织田氏当今最大的敌人是家主，三河冈崎城的松平氏乃东海道今川义元的傀儡，无力与织田氏为敌，据此可推断芸娘可能是今川义元安插在尾张国清洲城中的密探。”
　　“主人的猜测很有道理，甲骏相三国结成同盟后，今川义元只有向西扩张这一条路可走。东海道以西的三河松平氏被今川氏控制，名存实亡。今川氏向西扩张，尾张国首当其冲。因此，义元派遣细作潜伏在清洲城中刺探情报。”阿西将上户彩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还有一种可能。织田氏与北田氏一直在争夺伊势海湾的霸权，北田氏为了挫败织田氏，也会派遣探子隐藏在清洲城中刺探织田氏的机密。所以说，芸娘要么是今川氏的探子，要么是北田氏的探子。不论她属于哪一方，都对我们不利。”上户彩决定先查清楚芸娘的身份，然后再探查织田氏的兵马调动情况。
　　次日，阿西召集他在城中结识的几个混混，让他们到融春楼附近游荡，还有一个混混换了一身行头，带了些银两，大摇大摆进了融春楼，与楼中这些艺伎厮混，借机打探芸娘的身世来历。这个混混舍得花钱，那些艺伎知无不言，一连数日，就探出了个大概。这个混混回禀主子阿西，阿西又转告给主人上户彩。上户彩得知芸娘来自大明帝国，惊讶之余又十分不解。
　　“芸娘身为大明王朝的子民，为何千里迢迢渡海来到樱花帝国？自我们初次相逢，至今已过去了十几年。她流落异国，漂泊十年，有何企图？”上户彩喃喃地说。上户彩如果得知化名芸娘的陈逸真身负皇命前来寻觅转世的怜花公主，只怕会更加惊讶吧。人生于世，每个人都有所求，上户彩为了报答道三的救命之恩，甘愿守护他一生，陈逸真为了寻到怜花公主，不惜浪费了自己十年的光阴。这两个人骨子里都有着倔强而坚韧的品性。

　　接连三日，上户彩在酒馆密室中静养。因甲贺流的独门药膏对治疗外伤极有效，仅过了三日，上户彩受伤的手臂已差不多复原。
　　第四日戌时，上户彩在酒馆院中漫步，阿西则在屋中盘算白日酒馆的入账。夜风徐徐，星月幽微。忽然，一条黑影自墙外跃入，轻轻落在上户彩身前数步之外。上户彩戒备心极强，立即腾身向后闪出丈余，喝问：“你是谁？”黑影站在那里，抬起头，静静看着上户彩，低声说：“一个朋友。”上户彩料想此人可能是芸娘，但她身形较之芸娘更显纤细，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上户彩冷冷的说：“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黑影笑着说：“我们当然素不相识，可是秀满却认得我。我曾与秀满联手破了霸王寨，也算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吧。”上户彩说：“原来是枫姑娘。不知枫姑娘来此有何指教呀？”枫说：“织田氏图谋入侵美浓，秀满数日前还在清洲城刺探情报，之后想必因美浓国主的死讯而返回美浓。你此次前来清洲，应该也是为了打探消息的吧？”
　　上户彩说：“你如何猜得到？”枫说：“我是小谷城城主浅井久政之女，浅井氏与斋藤氏一直互不侵犯，数年前，光秀大人曾出使过小谷城，秀满作为浅井氏的客人，与我妹妹交情不错。说到底，浅井氏与斋藤氏两家应该算是近邻。既是近邻，我便对美浓国事稍有了解。我知道你们正准备迎击织田大军，为了增加获胜筹码，你才会来到清洲城刺探织田氏的军事机密。”
　　“你来这里仅仅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东西？”上户彩心中暗暗吃惊，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如果仅仅是为了说这些，我又何必来？”枫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我想告诉你织田氏的行军攻略计划。”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上户彩对枫的热心相助深感困惑，但察言观色，见枫言辞真切，又觉得她不像是在诓骗自己。
　　“因为我不想看到织田氏获胜。织田氏父子的野心太大，一旦他们这次的军事行动得手，很快就会殃及小谷城。我身为浅井氏的一员，怎能容忍织田氏的嚣张气焰？”
　　“信秀必定不会轻易将行军攻略计划公之于众，你如何得知？”
　　“信秀做事确实谨慎，这次的行军调度计划只是口头传达，未见之笔墨。不过，他们行事再严密，却还是被我窃听到了计划的一部分。我将听到的那部分内容记在了纸上，你可以把这封信函带回美浓，兴许能够帮上你们的大忙。”
　　枫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上户彩。上户彩生怕其中有诈，颇为踌躇，没有伸手去接。枫说：“我与秀满较好，又不愿看到织田氏攻占美浓后威胁到小谷城，于私于公绝不会欺瞒你。”
　　“好吧，我就暂且收下这封信函。”上户彩既无法确定这个“热心过度”的女子就是浅井枫，更不能确定信函中所记的织田氏行军计划是否真实，只好先收下信函，再做计较。
　　上户彩接过信函，枫说：“你昨晚到过天守阁，是不是？这几日我一直潜藏在信秀府宅中，却一直没有出手，因为信秀在府宅中设置了重重机关。我能窃听到信秀的兵马调度计划实属侥幸，你最好不要再去天守阁了，信秀正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呢。信秀已经调集了五千多兵马，数日后出兵，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应速做决断。”上户彩暗暗吃了一惊，心想：“美浓也只不过征调了六千兵马，信秀以五千多兵马入侵美浓，两国势均力敌，胜负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