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生花》司夜寒

63、回归

　　聂云漾一时语塞，只能说出一半实话——“人都死了，妄加罪名也没有意义了。”

　　她侧过头望着姬澜清，女子淡漠的眉眼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让她想起哥哥，想起三个师傅，这一路走来，复仇大业未成反倒令自己困在其中不可自拔。

　　“陆映憬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姬澜清身不在夜国却料事如神，聂云漾点点头应道：“世子与太子二人剑拔弩张，说不上势均力敌，太子可能还要稍占下风。”

　　“陆家真是反了，当初怂恿六国攻打大熙的正是他陆家的人，如今又想谋朝篡位。”姬澜清说得咬牙切齿，聂云漾却一脸平静，天下乱世，还不都是人在争权夺利。

　　“嗖”地一声，一支冷箭穿入屋内，直直朝姬澜清刺去，到底是武将世家出身，她敏捷地躲过一劫，沾有奇毒的箭钉在木梁上，箭上没有任何标记，看不出是谁所为。

　　“云门的人跟过来了？”聂云漾问。

　　“不可能，云门的跟过来了，就不只是射箭这么简单了。”姬澜清用白布包裹了那支短箭扔出窗外，转身对聂云漾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回绮罗卫的地盘吧！”

　　趁着昏暗的夜色，聂云漾与姬澜清回到了绮罗卫的大营中，一路上聂云漾处处提防，却并未遇到拦路堵截之人。

　　将姬澜清送到了赤绝面前，她也松了口气，如今姬澜清会回到夜国绮罗卫中，她也算又找到了靠山，不失为一件好事，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之时，赤绝喊住了她，“慢着，云杨，你也留下来。”

　　赤绝这只老狐狸不知道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他明里是在帮陆映憬，暗地里也没少为太子做事，到时候无论是哪方上位，他都有邀功的资格，只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

　　她与姬澜清面对面坐着，坐在绮罗卫指挥使大座上的妖冶男子则是那个心狠手辣的赤绝，晚风中唯有烛火的光映在众人脸上，说不出的诡谲压抑。

　　“澜清，你对我派云杨去通天塔的事怎么看？”赤绝表面上是在询问他人意见，内心早已打好主意。

　　“哼，当年我们守护平天鼎的事情我可没有忘记，你也是死里逃生的人吧？”姬澜清轻蔑地看了一眼赤绝道，“既然你都受过那种苦了，为什么还要将别人推入火海？”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世上总要有敢冒险的人，谁都不敢去，难道要将平天鼎拱手于他人？”赤绝阴森一笑道：“况且，又不是让云杨一个人去，还有一个死囚要跟去。”

　　“死囚？”

　　聂云漾听得毛骨悚然，这死囚说得不是别人正是苏枕歌，到时候她二人若是被关入通天巨塔只能活一个，她该怎么办？她要生生将他推入万丈深渊吗？还是等着他亲手来杀她？

　　“是啊，所以这次的行动完全就是为云杨升官铺路，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姬澜清想了想亦觉得此话有理，于是继续问道：“那死囚所犯何罪？是否武功高强？”

　　“武功倒是不错，不过都被我们打成了半个残废，想来也不是云杨的对手吧？赤绝轻飘飘的地说着，聂云漾的心却五味杂陈，她真想一剑杀了赤绝然后远走高飞，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她甚至听到一个声音在教唆——“报仇吧，你已经可以报仇了，十天之内杀了赤绝然后逃走，就算走不掉也不愧对师傅和哥哥的在天之灵！”

　　拿定了这个主意后，她倒释然了，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从前是小心翼翼太过胆小，这次是必须铤而走险。

　　赤绝的脸映在烛火中那么刻薄，像刀子一般刮着她的心，还有那个陆映憬，如若能将这两个人一网打尽，哪怕赔上她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绪，生怕赤绝察觉了她的复仇大计，她早该紧锣密鼓的布网，奈何太多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

　　论武功，她不及赤绝；论谋略，她不及陆映憬，身边更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她迟迟不出手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她唯一的武器是一柄无情的弓箭，她能在百步之外让长箭刺穿他们的肠肚，然而，如何做到这一切？

　　“云杨，你有听我说话吗？五日后，我们将为澜清举办洗尘盛宴，你去通知各位大人来参加！”

　　“遵命！”她接下这条命令，计上心头，到时陆映憬定会出席，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她以刺客的身份射杀赤绝与陆映憬，哪怕功败垂成也不用再受内心煎熬，她无愧于心！

　　夜的另一边，黑暗无边，那个白衣死囚倒在乱蓬蓬地杂草里，连嘶哑的叫喊都失去力气。

　　推门而入的人是锦衣夜行的太子，他握拳抵在唇边，止住了寒风导致的咳嗽声，这一串声响惊动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白衣死囚。

　　“是你？”

　　“是我。”

　　心照不宣地开场白，二人都很坦然，太子扶着苏枕歌坐起来，神色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我也是想演场戏给赤绝看。”

　　“殿下做得对，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可我，无论如何也是死路一条了！”苏枕歌哀叹一声，仿佛死路尽头矗立着他寂寥的背影。

　　“不，你不会死，云杨也不会，你们两个戴着平天鼎里的‘诀’一起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诀？”他琥珀色的眼镜转了转，“你说的是父亲一直在念叨的诀吗？那个曾经害我们灭族的灾难之物，所以平天鼎只是幌子，诀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对，通天塔、平天鼎不过是层层保护锁，都是为了保护‘诀’而已，六国兴兵讨伐夜国也不过是为了这个。”

　　“可是你留下来难道要为夜国的人承担罪孽吗？”

　　“我只能与他们同归于尽。”薛子弈面无表情地望着苏枕歌道：“你要不惜一切逃出去，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