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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   “姨妈,”姜亨俊侧目看她,“我们,要搬家了。”

      “诶?今天?”女人不解地反问。

      ——这间接地引起了一场争吵,这是后话。

      “疼么?”Harry Borrison接过姜亨俊递来的毛巾,在这个短暂的避风港里稍微冷静下来。

      “疼。”他擦拭着头发,老实地点头。

      姜亨俊的身上也湿了,Harry想他也一定冷,但他没有擦,只是定定地凝望Harry。

      “阿俊?”

      姜亨俊凉凉的手指抚过他额角的伤口,一直到他颧骨处已结疤的烫伤,Harry Borrison可能发烧了,他觉得游走在脸颊上的手指沁凉如水。

      “想报复吗?”姜亨俊问。

      “…嗯,”Harry Borrison的鼻头又开始发酸,他忍了忍想大哭的冲动,摇了摇头,“可是我没办法……”

      “不是没办法,”姜亨俊说得很认真,“我帮你吧。”

      他看了眼客厅沙发上像只猫一样的女孩,“就像帮ZOE一样,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男孩凑过头,吐息间的热气红了Harry的耳朵,那悄悄的密语更令他僵直了身体。

      “这…这……”

      Harry Borrison的眼睛睁得很大,姜亨俊说得很慢也很清晰,由不得他忽略。

      Harry的世界其实非常狭小,狭小到他从来不想也不敢——他以为人能做的充其量是逃离。

      姜亨俊——他曾经以为是天使的男孩轻巧地,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的悄悄话让严寒寸寸攀升,他感到指节僵死,眼前一阵目眩,天旋地转。

      姜亨俊说完,对他调皮地笑了笑,只像个邻家的男孩,声音清洌:“你不敢,还是不想?”

      他的眼神和笑容充满蛊惑性,类似大麻一般的眩目毒效,很轻易地让涉世未深的男孩入迷。

      Harry Borrison揪紧自己破烂的衣角,嘴唇被咬的再度裂开了,腥膻的味道弥漫着。

      头疼欲裂,胃里在翻滚着,浑身的伤痛化成了洪水猛兽,在叫嚣着寻找一个出口。

      等待似乎很令姜亨俊失望,他敛去了眼里的锋芒,更加彰显那一点被雨打湿的落寞。Harry Borrison感到倚靠在身上贴紧的热度正要远离。

      “也是,他是你的父亲,没有人像我这样的坏,想要杀掉……”

      姜亨俊下垂的眼帘,光点浮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Harry Borrison神使鬼差地没有再想别的,那冲动让他太快太轻易地,心甘情愿地掉入陷阱——

      “不是的!”他拉住姜亨俊欲抽离的手,颤抖着,破碎的手指甲几乎掐入了姜亨俊的肉里,一字一顿,“他不是…我没有父亲,他…他该死!”

      说出来并不是很难的事,Harry Borrison甚至感到了可怕的轻松。

      仇恨被撺掇起来,向来是很快的事——他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姜亨俊疼地蹙眉,嘴角却慢慢地翘起,犹如生于炼狱的花朵,只是还来不及绽出一个诡秘的弧度,坐在一旁的女人就用不安而焦躁的语气打断了这场谈话。

      “阿俊,你想做什么?”她直截了当。

      “我要救Harry。”

      “你?”

      “想要做,和逃离那天一样的事。”

      “你是说……”

      “是你想的那样没错。”姜亨俊冷静地点头,女人的脸上却失去了血色。

      “你疯了!那是…那是——”

      “那是杀人。”姜亨俊接口,却刻意压低了声音,只让三个人听到,“早就是杀人犯了,姨妈,你是从犯。”

      客厅里的少女抬起她修长的脖颈,像这里张望了一下,随后注意力又被窗外的雨点吸引。

      她还在数着,什么事也不知道地占卜。

      下雨啦、滴滴答答……

      “姜亨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嫌我们逃得不够吗?你这孩子——”

      Harry Borrison傻傻地看着姜亨俊脸上过于成熟的表情,那是种狠绝和苍凉。

      “Micheal姨妈,或者郑护士,”男孩低着头抖了抖手中的拐杖,丝毫不为女人的愤怒动容,“要么你按我说的做;要么——离开我和钱滚蛋,我不需要你。”

      Harry感到凉意有一阵的来袭,他见过与姨妈大吵的姜亨俊,又觉得这个姜亨俊哪里不一样了,很陌生。

      这让他害怕,直直盯着男孩天使一样的面庞。

      “那些家伙该死,”男孩阴鸷地说,后一句却是对着他的,本来应该可怕而疯狂的眼眸里出乎意料的干净,就像是第一次见到的,那执拗是美丽的,跳跃着星子,“我要保护我的朋友。”

      那时的Harry Borrison不知道真情和假意的区别,他只知道这句话,他信了一辈子。

      针尖对麦芒,在与男孩的对峙中女人的气焰弱了下来,最后她疲倦而无奈地垂下嘴角。

      “姜亨俊,”她的话里无奈而嘲讽,隐约还带着恨意,“你真可怕!”

      “姨妈,”姜亨俊笑了,弯起眉眼,下一句似乎是谢谢夸奖,“去收拾东西吧,要搬家了。”

      ***

      ‘我帮你吧。’

      ‘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可以帮你。’

      正如那时姜亨俊说的,这天夜里姜亨俊用同样无法抗拒的声音说:

      “Harry,你帮我吧。”

      姜亨俊的笑容与泪水一样是他难以拒绝的,姜亨俊知道,因此他用的是陈述句,而Harry也应的也毫无悬念。

      这不是姜亨俊第一次说这句话,在他提出复仇的那一天,就像Harry Borrison明明白白地说清了。

      他们其实一直是共犯。

      姜亨俊教会了Harry Borrison除了逆来顺受,这世上还有另一种东西叫反抗。

      神凭什么要求人一声不吭地受着苦难?他们又凭什么应该去承受别人的罪孽?

      “会长,我们赴约要迟到了。走捷径吧。”

      现在的Harry Borrison——应该叫尹英才室长,身着得体的西装去赴一场通往不归路的约会。

      后座上的这个男人是祸害姜亨俊一生的根源,他已在他身旁潜伏了一年,他是最优秀的秘书,最沉默的狗,面无表情的冷酷男人很值得放心。

      虽然,他没有一天想除男人为后快,为了心中的那个人,还是得忍着。

      不过快了,甩开后面跟踪的轿车,尹英才想道,他无意识地紧了紧拳头,掌心汗湿。

      “你不是说,Harry Borrison已经到了吗?”

      跟在男人身后,恭谦又抱歉地掏出手机给那个人通电话,平复下一丝兴奋的颤抖,手指拨通熟悉的号码。

      他甚至有点想笑了,多亏了这张脸的严肃才能看着韩太俊慢慢走近那辆自行车,他该不会不记得——那是他犯下的罪恶。

      ‘Harry,’电话里的声音略微失真了,他却舍不得放下。

      “是,我们到了。”

      韩太俊看到了那幅画——天真的孩子和妈妈,那是姜亨俊学会的第一幅画,十二岁。

      后来他学会了素描,能够妙手生花,但最最想妈妈的时候,依然照葫芦画瓢地临摹着简单的画。

      或许,对韩太俊来说,这画是另一种含义。

      ‘看到了么?’

      “嗯,”他将手机递给韩太俊,已经习惯叫自己的名字,“是Harry Borrison.”

      为钱而疯狂的男人犹疑地看着他,可他也终于被逼到谷底,不得不接过电话。

      ‘阿俊与他说了什么呢?’

      尹英才猜测着,无声套上黑皮手套,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

      他看着那男人震怒,狂暴又无力,就像盘旋在手心的蚂蚁,随随便便地就能被捏死。

      姜亨俊说的没错,这些人愚蠢又贪婪,所以他们该死。

      背负了那么多的罪孽,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别回头,你也已经迟了。’

      一棍子挥下去的时候,这个老谋深算的匹夫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宇的出现是意料之中,比他矮半个头的男人满脸正义的愤怒,来解救他罪恶深重的父亲。

      尹英才放下手中的木棍,本就没想反抗。

      这个男人的拳头还不够硬,他甚至不痛不痒地想。

      □□宇的正气凛然,在他眼里犹为讨厌,他讨厌这个男人,从一开始。

      他之后会经历更多,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因为他抢了属于阿俊的东西,罪无可恕。

      尹英才笑了,那僵硬的嘴角牵扯出一个笑容,是极其诡异的。

      □□宇眼中的火光,动摇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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