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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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会保护你，不要怕。”
男人低缓的声音在冰冷的房间荡开，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的办法。
须臾薄薄的嘴唇吻了吻姜亨俊的头发，再然后那个吻蔓延到脸颊，尝到了眼泪咸涩的味道。
嘴唇附上额头，眉梢，眼角，还有漂亮的眼睛……
滚烫的温度，他在发烧。尹英才皱了皱眉，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人想到为这个傻孩子添一床厚一点的被子。
他看不清姜亨俊黑暗中的表情，只感受到他深深浅浅间杂着抽泣的呼吸。
沉默和叹息之后大手用力揉了揉青年的头发，“对不起，不要哭了…”他顿了一下，忍住心悸，“…还是哭吧，如果难受的话，就哭出来。”
温热的唇停留在姜亨俊的嘴角旁，怀抱着虔诚与痴迷的复杂心情，像在膜拜一个神，又像在安慰受伤的小动物。
“我爱你。”
不过是爱而已，这样的情愫持续了十来年，崇拜和疼惜都不足道出，除了爱，无法给出其他的名字。
他知道姜亨俊无法回应，才敢说出这卑微的爱，才敢把他纳入怀中，吻去他的泪痕。
他记得他的父亲曾说过，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吻他。
那时父亲用力地亲了下他肉鼓鼓的脸颊，他感到了爱。
现在他摇摇头甩去那些不算美好的回忆，用心地吻着姜亨俊。
爱不是一时冲动的大脑发热，而是真真切切的，沉淀了那么多年的感情。
想与你纠缠不休，无论去哪里，都爱着你。爱着你，胜过生命。
不带一丝圌情圌色地，像蜻蜓的脚尖点过水面，虽然轻，却着实付出了满腔的温柔。
怀里的人不动作，唯渐渐平缓的呼吸却证明这招还是有效的。尹英才无声地笑了笑，再度将他整个人抱住。
“阿俊……”他在姜亨俊耳边呢喃着，千言万语，也都不敌一个拥抱。
没有离开也没有抛弃，你还在我身边，我们在一起。
感受到了吗？我爱你，我在心里说了一万遍，就算你不能听到，也会继续说下去。
姜亨俊显得异常乖顺，在他的肩窝蹭了蹭，模糊地哼了声。
“冷……”
尹英才握住他冰凉的双脚，还待再哄，一直保持着一条缝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1043，你该出来了。”
光线，就像一个打开姜亨俊惶恐的开关，刚刚平息的人又开始不断扑腾，尹英才咬咬牙忍住全身上下的疼痛钳制住他乱动的四肢防止他翻下床——实际上姜亨俊也没多大力气折腾，他的脚伤未愈，又体力不济，因此当尹英才桎梏他时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但他抗拒这样的感觉，与生俱来的抗拒，当性命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时候，本能的恐惧让他无法自已。
“啊…啊！”嘴里含糊着，却发不出具体的字音，或许这就是姜亨俊的可悲之处，他已经忘记了作为一个人要怎么表达，当他想要表达的时候，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傻圌子的需求。
姜亨俊害怕许多东西，像光，还有过大的声音，强制按住他的双手，还有…还有……他不清醒的脑袋回忆起尚不分明的场景，口腔里那种恶心又腥涩的气味，那两个人在说着什么，他听不明白，只知道很害怕，恶心到想吐又吐不出来。
一下子沉入了深渊一般，青年的身体不再勉力挣扎，而是簌簌如枯叶般颤抖。陷入可怕的回忆中，仿佛要在此中溺毙。
尹英才知道事态不好了，还没来得及后悔，他忽略门口人的声音，拍着姜亨俊的脸颊：“阿俊？阿俊！…姜亨俊！”
直到无神的眼睛里好不容易再有了焦距，这回尹英才再也不敢乱动，他向门口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抚着青年的背，尹英才勉强扯出个笑：“没事了，阿俊。”
“没事了，你看着我，我是Harry，Harry Borrison.”
姜亨俊直勾勾望进他的双眼，尹英才直觉那眼神有些怪异，不见底的黑。
还想再说别的，就听见门口的人不耐烦地跺脚的声音，尹英才想了想，从地上捡起姜亨俊不厚的毛毯，周密地把他裹成一个茧。
最后他再次在青年额上印上吻作为道别，虽然不舍，虽然恨不得一刻不离分，可有些事他必须做。
尹英才想着，他必须要把姜亨俊带离这个牢笼……至少，也要陪着他。
他站起身，转身要走，衣角却被什么东西勾住。
“embrasse-moi...”
转过头，姜亨俊朝他笑了笑，眼神空茫，而那黝圌黑的瞳里，偏偏倒映出了尹英才的脸。
“ZOE......”那几个字母是含糊的，尹英才眨了眨眼，忽略掉眼底的一点酸涩，握住姜亨俊的手塞进被窝，庄重的许诺：
“我很快会回来。”
***
***
一个罪犯去照顾另一个病犯，这当然不符常规，监狱长为难的表情早在意料之中。
尹英才一宿未眠，精神却很好，还能目光炯炯地盯着监狱长的脸，斩钉截铁：“我要照顾他。”
“不可以，他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怎么可以……”
“你没看到他已经疯了吗？杀人犯？站不起来的他现在可以杀谁？”
“我们有看护……”
“是的先生，你们的看护就是能让他在午休的时候遭到犯人的恶意侵犯，就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不闻不问，就是过了一个冬天都不知道给他加一床被子！”他略略喘一口气，“现在他发烧了，看护们知道吗？”
“没错或许对你们来说一个犯人的死活一点都没有关系，这个世界不需要多余的同情心，但是对我来说——我希望你能理解，先生，”他诚恳地望着监狱长，语气由强硬转向哀求，“——姜亨俊是我入狱之前唯一的朋友。”
“我总希望他好，我想照顾他，不干别的。”用手捂住脸，表现出应有的颓丧，“真的，我看不下去他再这么下去……”
监狱长的面色稍霁：“你怎么能证明…我不能对你放心。”
“噢！或许应该让我的堂哥来说，”尹英才适时地拍拍脑袋，恍然道，“他一定也不愿意姜亨俊在狱中过这样的日子。”
“等等…和Borrison先生有什么关联？”
“唔，”尹英才犹豫了一下，透出点难堪的意味，“从前，他们是…情人。”
这句话出口他悄然松了口气，抬手佯装难为情的样子抹去头上的冷汗。
他果然不适合说谎，姜亨俊说过，要他装扑克脸也就算了，像这样的话自然无法像姜亨俊说的自如。
瞥见监狱长吃惊后眼里闪过的鄙夷，继续自怨自艾地换了个姿势跷二郎腿：
“我要去给堂哥写封信，说说我这些日子的苦难，噢上帝…想以前他是最疼我的了……”
他大抵是来到这里最嚣张的犯人之一，不是过分自信，只是相信姜亨俊。
那时候他总是无所不能的。
“好吧，”监狱长的口气坏了一些，他听出里面有几缕怒气，勉强维持着礼貌，“那么在Borrison先生回信之前，请你稍安勿躁。”
尹英才写了入狱一来的第一封信，写给远在法国的，不存在的，Harry Borrison先生，他在信的末尾顿了笔，钢笔留下的墨点过深。
‘我很想你，见物如面。还有阿俊。’
金属物什落入信封，负责监察的人皱皱眉：“那是什么？”
尹英才神秘地翘了翘嘴角：“他们的定情信物。”
那人翻了个白眼没有继续追问，尹英才印上蜡封，又摸了摸胸口，空荡荡的。
回信很快就来了，也是因此，尹英才顺利地在五天后赢了了姜亨俊的看护权。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