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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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你听说了么……”
“什么？你是说，一个精神病住单独的一间？”
“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只不过听说那小子是……”
“那么穷凶极恶？居然没有死刑？”
“嗤，都一样的屎，你也好意思说别人更臭？”
‘老兵’照例照顾着‘新兵’，抢走他盘里少的可怜的荤菜。
他将餐盘放到桌上，用筷子随意拣起咸菜肉丝塞到嘴里。
“喂，1043，你也听说了吧？”肩上塔上一只手，他侧头看了看龇着一口黄牙的男人。
“什么？”
“别总是像个机器人，你小子。”
他没再出声，有一口没一口地挑着水煮青菜的叶子。
午休很快就结束了，下午开工前他看见一辆七人座的车缓缓驶入。
是个什么疗养院的样子。
车的后座打开了，从上面先放下了一台轮椅。
他盯着病号服栗色的头发愣了愣神。
“看什么呢，还不快走！”队长在后面推搡着。
这天的工作很辛苦，拉个几十车矿对体能良好的他来说也是一种很大的负荷。
睡前室友打斗地主嘻嘻哈哈，他将《行为规范》翻开放在眼睛上方挡住光线。
“1043。”有人坐到他的床边。
“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谁知道也是个刑事犯。”老烟枪抽着劣等的香烟，那味道直喷入鼻。
他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回应。
“哈，在这儿，耍自闭可没有出路，不和大伙儿搞好关系，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你也别想不开，瞧瞧我，混了三十年不一样生龙活虎的。”
将遮光的书拿下了，就看到中年男人满是褶皱的笑脸。
“都是窗上的苍蝇，有光明没前途。”男人自以为乐地总结道。
他半坐起身，从男人口袋里又掏出一根违禁物品点上，烟圈从口中逸出。
他本来最讨厌烟味。
***
翌日是每周一次的来信日，他看着犯人们期待的脸，知道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来信。
他是尹英才，在更早以前，是Harry Borrison，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他只剩下胸前的一个号码。
“Henry…Henry Bor……什么的是谁？”
“再问一遍，Henry是谁？”
无人回应。
“是我。”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里的高个子举起了手。
“你的信。”
接过素白信封的时候老烟枪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想到是个外国人，啧啧，真洋气，叫什么来着？哈利波特？”
他盯着手上的信封，半晌才拆开。
[ Harry Borrison：
非常抱歉，阿俊还是没有逃脱刑事责任。现在应该和你在同一个地方，希望你能照顾他。
李秀妍，□□宇
XXXX.XX.XX ]
还附了一张婚纱照，照片里的新娘苹果红的一张脸，英俊的新郎搂着她，笑得幸福。
他瞪着两张笑脸半天，始终找不到一点抱歉的印迹。
身旁的男人推推他：“你女朋友吗？真漂亮。”
“不是。”他默默地把信收起来塞入信封，动作有条不紊，不带一丝情绪的机械化。
没关系，他想，那些都过去了。
如今剩下的，只有无力的愤怒而已，而愤怒又能做什么呢？
直到来到这里他才清楚他和姜亨俊都不是神，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界。
姜亨俊。
他发现自己无法面对这个人。
他的上半生几乎都为了这个名字耗尽了心血，给了所有的一切，换来这个结果。
他开始怀疑姜亨俊的执着是否无谓。
现在，抬眼看向灰蓝色的天，一道道铁丝网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现在，他想姜亨俊真是傻透了。
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那个女人仅仅像丢垃圾一样将他丢了过来，还附带着嘲讽的幸福。
“哟，我的天，面瘫小子居然笑了！”
面对老烟枪的唏嘘，他定了定神恢复面无表情。
“真可怕，谁抢了你女朋友吗？”
无力应对这样的调侃，他把信纸连着信封一起揉成一个球，投进了垃圾桶。
姜亨俊，你会怎么想？
会不会后悔抛弃我独身逃跑，会不会后悔执着于恩将仇报的毒蛇？
回牢房的时候他看见走廊最里侧的那件房间吱嘎开了铁门，漏出了万顷天光。
有人推着轮椅走了出来，他看不清轮椅上人的表情，心却狠狠抽痛了一下。
噢，是我忘了，你已经不会去想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