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Morning》墨香染扇

2、最温润的记忆

　　开学几周，我们熟悉得很快，特别是我和墨宁。
　　我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我们最爱的文艺片都是并可能永远是《不能说的秘密》，再比如他手机播放列表的歌我的媒体库也大半有，再再比如很匪夷所思我们都很腐，再再再比如我们有一相同的特质：热爱嘲笑并善于自嘲，这样，我可以在他开始说话时就猜出他下一句话要说些什么或者我们三个人聊着聊着就变成步莹和李瑾名在一边画圈圈郁闷不已：“他们在说什么啊啊啊啊……什么是XX，什么是XXX，又什么是XXXX啊啊啊啊……”而我们已经激动地开始打开手机里的蓝牙分享资源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我发现我很喜欢和他说话，很喜欢和他默契不已的感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莫过于此。
　　我微微觉得危险，我的热切让我不安。
　　我想起以前的我，有些恍惚。不是没有喜欢过人，先是小学同学，后来又作了初中同学，不抛弃不放弃地喜欢了几年，最后因为我的迅速成长成熟而他却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呈负相关关系进步而淡去。清醒之后我深深痛恨：想我也是以前的小男生叫一声“鄢姐”的大姐大一般的存在怎么就喜欢那么个二货了，还为他嫉妒过自卑过，想想这场暗恋我虽得到很多感悟，却伤心又伤神，我不觉得这亏本了，但我万万不愿意再轻易陷入这种自虐般的纠结里。为什么不说出来？笑话！我玩得起吗？
　　我想要成功，我想要我爸爸用上最好的药得到最好的治疗，我想让我妈妈不再操劳青春永驻，我想要保护我爱的人，我想要我的前路光明平坦些再光明平坦些……甚至更多。我是有野心的人。我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些“想要”可能不会实现的风险。我输不起。我所关于爱情的想法，清醒得近乎残忍，我也想要在我最好的年华纯粹热烈地疯狂一场，但我只会把我心底那朵娇嫩的花好好藏起来，遏制它的生长，一旦被我发现有长大的趋势，就绝不手软地狠狠抽打，直至它惊痛地缩回原位。是，我是允许它存在，但决不允许它长得太好。
　　你会不会觉得这很可悲呢？但我觉得值得，从来没有后悔过。

　　转眼小半个学期。
　　昨晚用手机看天气预报，说是今天会一天有雨。
　　早晨六点四十分，同宿舍的小爱逮住即将出门的我：“落雨好困觉，我想再睡一会儿，不去食堂了，帮我买早餐吧亲爱的算我欠你直接拿上教室就行了。”我看看她在说完又迅速进入睡眠模式怎么叫也不会醒的样子，只得说：“好快，好吧。”
　　深秋早晨的大雨，空气被湿润得清冷不已，雨色凄迷，带着点迷人的妩媚冷艳，我打开伞，水蓝色的天堂伞，伞面暴露在雨中，顿时传来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意外地让人安心。
　　我偶尔的偶尔还是会起早一下的。而现在这种一个人雨中漫步的感觉让我很享受。
　　女生宿舍在宿舍区的内部，男生宿舍在宿舍区的接近门口的地方，额，这样说可能有些没头没脑，通俗易懂地来说，就是我无论上教室还是去食堂都得经过男生宿舍大门口。
　　于是很自然地看见他。
　　他和他宿舍那帮大男生，六个人，两把伞。雨，越下越大。
　　我笑着走近打招呼：“你们伞不够么？”
　　他们在我看见他们的同时也看见了我，“哟，鄢宇，是你啊。”又坏笑着一推墨宁：“去去去，你跟鄢宇一起走。”
　　“就是就是，你跟鄢宇最好了。不要跟我们挤了。”
　　“嘻嘻嘻嘻嘻……去吧去吧，别害羞嘛……”
　　我和墨宁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实际上这并不少见，但我们自持“身正不怕影子斜”坦荡得很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我淡淡地笑看着他，他也笑了一下，大大方方走进我的伞里，神情里看不出别扭之类的情绪，甚至还笑眯眯地说：“你们就等着被淋吧，我先走了。”道别转身时听见后面一片“重色轻友”、“算你狠”、“啊啊啊小墨子不要我了”之类的话。
　　“哎，万一没遇见我，你们要怎么办？”我笑问。
　　墨宁说：“上楼拿伞咯。”
　　“噢……是自己懒得拿啊，如果被雨淋那是活该。”
　　“是啊，还好我运气好，刚想上楼你就来了。”
　　“……Well，good for you.”
　　“uh-huh.”
　　静静走了一会儿。雨很大，伞不大，周围人来人往，雨声掩住他们的说话声，有一种天地间很安静的错觉。
　　墨宁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柔和的低沉：“我来撑伞吧。”
　　我是懒人，很高兴地把伞交给他：“好啊好啊。”
　　他接着说：“就你这身高，伞都戳到我了。”
　　我说：“喂喂，不愿意就给姐出去，这是我的伞！”
　　他笑：“现在在我手里撑着……”
　　我皮笑肉不笑：“……算你丫狠。”
　　旁边经过两个女生，看见我们时眼睛亮了亮，我猜测那是因为墨宁的长相，她们一边看着我们一边笑着说什么。
　　墨宁转过头看着我，有些不自然地道：“她们想太多了，阿宝，我们不是她们想的那样，我们是好基友对不对？”
　　基友？基你妹！老娘是女的！
　　我笑笑：“不，我作为一个女生对成为基佬的基友没兴趣。”
　　他嗤笑：“谁说你是女生了？”
　　我真心实意地：“……滚……”
　　我们吃完早餐，因为雨还没停，所以还是得“同一把伞下”一起走。
　　“喂喂喂，鄢宝，你怎么专挑多水的地方走。”
　　“我喜欢。”
　　说完我扯住他的手腕：“别说那么多了，要迟到了。”加快脚步，他只得撑着伞万般无奈地跟着我，虽然很不满我的行为，一路上威胁抱怨不断，他依旧没有挣开我钳着的手指。
　　终于到了教室，他把伞挂好，我们一起进了教室。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再是上下桌，但仍然离的很近，我把书包挂好，转去跟步莹说话，无意间眼角余光看见一边笑着跟他的新同桌王徵聊天一边拍风衣上的水珠。
　　步莹仍是我的同桌，她边吃早餐边含含糊糊问我：“外面的雨变小了么？”
　　我说：“没有啊。”
　　她奇怪地说：“那你怎么一点没淋湿？我和朋友来的时候我们半边肩膀都湿遍了。”
　　我顿了顿，心念电转间只笑笑说：“谁知道呢。”
　　中午放学的时候雨变小了不少，小爱懒得撑伞，就来和我挤一把，我习惯性的把伞倾过对方一边。回到宿舍，发现我们都湿了不少，小爱还好，只湿了左肩一点点，我则比较悲剧地半边绒外套袖子都湿透了。
　　相比早上雨已经小了不少。
　　早上我滴雨不沾得让人奇怪的衣服。墨宁拍掉风衣上的水珠。
　　我好像想到些什么。
　　如一根根丝慢慢扼住咽喉，我无法挣扎无法言语，只得让脑海中的意念汹涌。心中涌上一股奇妙的暖流，像是温泉浸润过冰冷的身躯，又像是疲惫的心终于找到一方可以休憩的床，都温暖得让人感动落泪和眷恋不已。
　　当年许仙和白娘子初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大雨天，他们共执一把伞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因为深陷这种酸涩中带上无尽甜的感觉而深陷其中？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但我觉得我可能是。
　　我向来知道他是个温柔的人，这种温柔是从他光亮的心由内及外散发出来的，流转在眼角，绽放在言行，在不经意间以一种致命且无可抗拒的姿态打动别人。
　　我闭了闭眼，深深觉得这种温柔真的可以致命，也真的……无法抗拒。
　　我想起他执着伞的模样，他言笑晏晏，眉眼如画的秀雅氤氲在雨中，足以成为最温润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