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们的终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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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还是“转眼小半个学期”，这次我要说“白驹过隙，光阴匆匆间这一年就过去了”。
南英市的高中向来都是早早在高一下学期就分文理科的。
我学文是必然的，我父母曾经都是学文的，小时候住在八楼，我便很少出门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我家的书房就是我唯一的乐园，要这样一个从小就与数理化绝缘的人去学理简直是难以想象。
至于墨宁……我必须要说，无论他的选择如何，他都是天生的文科生，不但有天分而且知识面广、思维敏捷，政史地三个老师都很喜欢他，都说“墨宁啊，他不去学文科简直是大大的浪费”。他曾经很得意地跟我说：“真是让人不好意思，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和墨宁都是学文，但我仍然能感应到即将到来的分离。是的，我们的，分离。
我的直觉向来准。
果不其然，新班级名单一下来，仅有的两个文科实验班，我在实验一，他在实验二。
班主任念完分配名单，步莹就跟我说：“走吧，我帮你搬书。”我当然面带笑容感激地说：“好呀好呀，咱们走吧。”那时我们换位很久了，我离开教室时转头看了看墨宁，何妍正笑得很甜美地转头跟他说了句什么，他笑得很开怀，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温柔的光。何妍和我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她是表面萝莉内心御姐的女生，泼辣热情中又不失天真善良。若是喜欢谁，一定是会大胆去追求的。我远远看着，突然觉得，或许我就这样走出他的世界了，而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道一句：“好友，珍重，勿念，好好学习，还有……再见。”
或许是我站得太久了。步莹催促我：“走啦走啦，发什么呆呀你，我会以为你在看小墨子的。”我不置可否地笑笑说：“你去死吧。”
这样无所谓地说着，心中的苦涩却如同决堤的洪水，迅速凶猛得让我险些招架不住，我拼尽全力地去忍眼底也还是泛湿。
是啊，我那么那么舍不得他。
七情六欲的说法，是从佛经来的，喜、怒、哀、乐、爱、恶、欲是“七情”，乃是非之主，利害之根，要戒，要绝。但我想，苦苦轮回换得一世为人，若连自己心里的想法都不愿意倾听，无论什么人什么事什么风景都无法体味，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像我无可救药地喜欢墨宁，我会难过，因为我们无奈的分离，会心酸，因为想到他以后会像爱生命一样爱一个人，这些情绪并不让我欢愉得载歌载舞，却是珍贵的财富，我终有一天会死去，到那时，我唯一能带走的、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只有我经历过的年华。
我得走了，墨宁，珍重，勿念，好好学习，再见。
文科实验一班和实验二班是隔壁，要去到这个楼层的饮水机，必须要经过墨宁的教室，刚刚好，他坐窗边，我每次经过都会假装不经意地看他的背影，飞快得只能看到一眼。他一般在看书，表情认真，眼光温然，坐姿也很端正，挺拔秀美如同幽兰。我都会想，嗯，真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我也常常会看见何妍转过身，表情活泼跟他说什么，墨宁和她又是上下位，真巧。他们或许是讨论问题，或许是闲聊，无论哪一样，这些我曾经拥有的而如今不能再拥有的，都让我微微心酸。可是我能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他交情很好的朋友而已。我再喜欢他，再姹紫嫣红满园尽妍，再丘峦崩摧再惊涛骇浪也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惊天动地而已。
分科之后学业骤然繁重，我无暇再上网和朋友闲扯，只能在个人空间时不时地发一两句“以后买菜又用不到数列学毛学啊”、“混蛋背了又不考，考了又忘，忘了还要背，我恨历史”、“啊啊啊姐政治最后一题写了九点只得两分”之类的牢骚。我出于莫名其妙的矜持没有存他的号码，于是，我和墨宁唯一可以通行的精神桥梁也摇摇欲坠。
星期天的晚上，实验班依然是要上三节自修的，第二节自修下课，我正跟一道三角函数和线性规划以及圆的方程混杂的压轴题较劲，突然有一种微弱的感应，我不自觉地停下笔，望向窗外，墨宁正在那里，看到我看过去，笑眯眯地招招手，让我出去。
我出到外面，走廊的灯光映得他的眼睛比往时更深邃，他说：“借你的历史书我抄抄笔记吧。”
我不解：“为什么要借到我这边来？”
他扶了扶眼镜，微微一笑说：“你们实验一是楠哥教啊，我还是比较习惯他的笔记。”
我点头：“唔，我去给你拿，你知道我是怎么写字的，看不懂不许怪我啊。”
他笑说：“好，不怪不怪。”
我短暂一怔，他的语气太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宝贝的孩子。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心底的悸动，转身进教室给他拿历史书。
“明天上午记得还我，我有课。”
他忽然笑出声：“叫你拿你就拿，可真乖。我一下子抄不完，明晚我还要借的。”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流光溢彩，我像是被刺痛般将视线转开，口气无奈：“知道了。哦，对了，要借就快点借咯，过两天我搬新家，以后都外宿，不来上晚自修了，你还是想借的话就找我同桌阳摇吧，她的笔记比我的清晰多了。”
很久很久以后，同学聚会上无意间提及，我才知道，原来实验一班和实验二班的历史科任课老师是同一个人。我听后长久怔忪，最终只能轻轻摇摇我杯中的冰块，叹一声“韶光飞逝，我等连青春的尾巴都看不到了”，然后坐在我身边的阳摇就哈哈大笑，跑去点了一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一群人抢着麦嘶吼，疯狂得就如同是当年年少时一样。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啧啧啧，真是老掉牙的歌了，我妈都不唱了。
没有什么可以重来，墨宁，一如我们的曾经。
后来？后来不就那样么，我一步步向着我的一个个目标前进得还算顺利，上年升任亚太地区财务总监，下个月结婚，和一个温和的大学教授，而何妍和墨宁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后来又在一起，听说是何妍告的白，不久又分手，听说是墨宁提出的。又听说墨宁又应邀去伦敦深造，最近又听说好像是决定了以后定居在那边。
你有没有发现，我用了很多个“听说”？
是啊，我所能了解到的墨宁，都只是别人告诉我的墨宁了。
其实我和他的联系早就是断断续续的状态了。在那个学业繁重，任何人都在为了前途努力奔波的时间，有限的精力不允许我们想太多。年少时候的感情总是像风筝，飞得再高，收线时还是要回到地面的，命运尚且无法掌控，还谈什么自由。我们说到底还只是羽翼未丰的孩子啊。
汝忆否，那段我们仍然在一起的时光里，我爱谈天你爱笑，若是我早早知道那是我最珍贵的回忆，我一定一定放慢脚步，和你一起，慢慢走过。
【草稿箱】
亲爱的Morning：
我刚刚从雾都出差回来，伦敦真的是很美的地方，每一处的街景都是风景。你在那里一定幸福并快乐着。你好，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我终于实现我的梦想。
无论是事业或是爱情，我都做到了我的极致。
谢谢你，曾途经我的生命，在我最好的年华。
Best wish to you.
鄢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我们的终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