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晨》荷兰水

6、第 5 章

　　柴冉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失态的说出这句脱线又傻帽的话，虽然还在气头上，但说完便是后悔不已。

　　王募珂意味不明的动了动嘴角，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答道：

　　“这个还要结合年龄看。”

　　柴冉一时情急又觉丢人，临时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话应对。只想到：我这是遭报应了，以前相亲损人次数太多了，这回终于让人看笑话了。不过以她的倔性子绝不能杵在这里继续丢人。她“腾”的从座位上起身，什么也没说，冷着脸拿起包转身就往出走。二姨和老太太哪儿见过这阵势，哪回不是她把人家气的够呛，这回难道调过来了？

　　路边车站，一辆SUV贴着她身边停下，降下车窗，王募珂侧头问道：

　　“送你？”

　　柴冉扭头朝着反方向看也不看他，硬邦邦答道：

　　“不必！多谢！”

　　随之，车也没多停一秒，驶上主路很快消失在街角。

　　后来听她二姨念叨：她走没多会儿，人家医生还付了饭钱，有礼貌的谢过她们招待后就走了。从此，王募珂在二姨和老太太心里留下了颇好的印象。什么有家教懂礼数，言谈举止大方得体，稳重俊朗之类的，能用的好词都用上了，每天在柴冉耳边念叨着逼她主动跟王募珂联系。因为那天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二姨说介绍人那边给的反馈是，王募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最近忙，以后再说。

　　一般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没看上的意思，柴冉同样没看上，互不联系是她最希望的。左不过就是老太太和二姨成天在她耳边唠叨，她左耳进右耳出的，时间一长也就平息了。

　　老太太还问她：

　　“人家王医生说什么招你不爱听了气成那样，我看人家可没跟你计较，你别得理不饶人。”

　　柴冉大咧咧糊弄：

　　“没说什么，脾气秉性不和呗，说不到一块儿去。您别老提这人了，翻篇了翻篇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二姨终于不再念叨王募珂如何如何，因为又物色了新的人选。崩溃的是，又是这家医院的，柴冉额角一抽，满脸黑线……坚决不同意：是不是最后非要弄到全医院的单身男医生都跟她相过亲？同事之间一聊天都问，哎？你也跟那谁谁谁相过亲啊之类的话题，那她成什么了？她可不想这么现眼。

　　晚上打烊后柴冉伏在吧台上算账，二姨嗯嗯啊啊的接了个电话后顿时两眼放光精神亢奋：

　　“哎呀我就说这事还有戏，刚才介绍人，就是我那个医生朋友说，人家最近是真忙，去上海出差了，这刚回来！哎，你别吊儿郎当的听见没有？赶紧联系联系啊！”

　　柴冉根本没着耳朵听，咬着笔问：

　　“出差？谁啊？”

　　二姨兴奋的直跳脚：

　　“当然是你上回相亲的王医生！”

　　她应付：

　　“哦……王医生……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俩不合适，别琢磨了。”

　　二姨不干了：

　　“怎么不合适？郎才女貌！”

　　她怔怔的接了句：

　　“我配不上，别祸害人家了。”

　　她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觉的自己像有什么缺陷一般，凡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都不是她能配的上的，况且她也没有那个心。她怕不熟悉的人问起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她不知道要怎么对别人说，她自卑，她烦躁，她逃避，她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会随了于郦荣。她还有个父亲，但那也是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人，父爱和母爱？她哪个都没有，也不需要。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敏感，努力剔除那些让她不安的记忆，才得以有平日里平静的生活。

　　记得她初三时奶奶因为爷爷的去世伤心至极，卧床不起，不能照顾她，柴向明又移民去了澳洲，那段日子她跟着于郦荣。每天放学没有热乎的饭菜，因为于郦荣忙着赌钱忙着交男朋友，她每晚要伴着那些三教九流乌烟瘴气的吵闹声和整夜整夜的麻将声入睡，但她没向奶奶和二姨抱怨过。

　　有一次放学早，班里一个和她关系好的女同学要看她养的金鱼。她怕那些不正经的人在，就提前跟于郦荣说好能不能让那些人暂时别来。于郦荣挺痛快的答应了，柴冉和同学回来的时候家里果然很清静。她们进屋时于郦荣正背对着她们坐在电脑前语音聊天，只听她娇滴滴对着耳麦上的话筒说：

　　“见面当然可以啦……讨厌……老是欺负人家……什么时候？……明天当然好啊……那你要买给我啊……”

　　看到电脑屏幕反射的人影，于郦荣关上耳麦转过身，迅速变回正常的中年妇女腔调，淡然无比的打发柴冉：

　　“你同学啊？厨房有饭，自己热热，我这忙着，你俩回你屋，没事别出来溜达。”

　　同学在她耳旁小声说：

　　“你妈可真逗。”

　　柴冉涨红了脸，想哭，想发火，因为，尴尬。被同学看见她有这样的妈，一把年纪，浓妆艳抹，变着声调勾搭男人，那种尴尬是如此的彻头彻尾，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