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晨》荷兰水

32、第 29 章

　　短信是讲台上那人发的，言简意赅：

　　“学校东门等我。”

　　现场这么多人，她又站在很靠后的位置，这人居然看见她了，眼睛真毒。不是已经分手了吗？还有必要见面吗？当面告别一番？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不至于吧。

　　柴冉本想直接走人，让他扑个空，转念又琢磨这样做一定会显得小气，不能让他以为分手后她有多么气急败坏似的。所以她决定即使不等他，也要明确的告诉他，她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都觉得不合适，最后索性只回复道：

　　“呸。”

　　收起手机，柴冉提着东西就往出走，分辨出清东南西北后，她大步的朝反方向的学校西门走去。

　　出了西门她才发现这是一条繁乱而狭窄的街道，路边各色的小店和商贩络绎不绝，杂乱无章，空气中烟熏火燎的掺杂着饭菜的味道。

　　柴冉等了几分钟，发现鲜少有出租车进来，看来只有到前面连接的路口才有打到车的可能，她只好又费劲的提起袋子继续走。

　　好不容易视野变宽了，终于走到大路口，正值下班高峰期，等到一辆空车的几率比中彩票没高多少，公交地铁此时也是人满为患。她提着一顿东西站在路边犯愁，就差伸手打~黑车了。

　　这时候那辆熟悉的车悄无声息滑过来，停在柴冉身边，王募珂推开副驾驶的车门瞧着她说：

　　“上车。”

　　柴冉理都不理，固执的扭着头看后面有没有空车。

　　约摸过了两分钟，王募珂从车里出来，见她连头都不回，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开口问道：

　　“你脖子不酸？”

　　其实这会儿柴冉脖子挺的都要转筋了，结果还是没车，她转过脸看他一眼，不发一言的把东西塞进后座，自己也坐进去。

　　刚刚坐好，王募珂就打开后门，单手撑着车窗框道：

　　“坐前面去。”

　　柴冉觉得他现在特别讨厌，是故意找茬让人不爽，心想明明你甩了我，怎么就没一点儿内疚还颐指气使的？她僵硬着嘴角不吭声，利落的下车，坐到副驾驶位置，撞上车门。

　　王募珂从另一侧上来，看她一眼，边发动车子边问道：

　　“闹什么脾气？”

　　柴冉憋不住，略微冷硬又无不挑衅的反问道：

　　“你不会忘了我们三天前已经分手了吧？不过我刚才半天打不到车，所以现在特别感激你能顺路捎我一段，多谢。”

　　王募珂听完她的话，慢腾腾回了句：

　　“哦？分手？谁提出的？”

　　柴冉认为这关系到严重的面子问题，一时语气里有争辩的意思，她仰了仰头答道：

　　“当然是我！”

　　王募珂轻笑起来，接道：

　　“既然如此，看来闹脾气的应该是我才对。”他顿一顿又问：

　　“童瑶找过你？”

　　柴冉不吭声，俩人半天没说话，过了会儿，王募珂说：

　　“当然，这是我的猜测。”

　　似乎是在解释，王募珂又说：

　　“可能你已经知道，她不太好，发生了一些事儿，我去上海出差，顺便把她送回去，仅此而已。我昨天回来，今天又忙，没来的及联系你。”

　　这番话却让柴冉不自觉的尖锐起来，她脱口而出：

　　“也就是说你没打算和我分手，但是这几天和前女友在一起？这算什么？”

　　王募珂向来懒的解释一些莫须有的事，他耐着性子道：

　　“我说的不够清楚么，这种无谓的争吵没必要。”

　　这些天其实柴冉并不生气，因为有对童谣的同情，况且她觉得王募珂回到前女友身边从道义上看完全说得通，毕竟人家之间有感情基础，他总比那些朝三暮四的花心渣子强的多。但此时面对着他本人，却是几乎控制不住被负面情绪笼罩。

　　她把胳膊肘支在车窗上，不屑的笑道：

　　“彼此彼此，我也觉得没必要。刚才是你又发短信，又绕着学校转圈的找我，难道你非我不娶？不可能吧？更何况刚才大把大把的姑娘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众星捧月的感觉怎么样？你想找什么样儿的没有，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王募珂笑起来，语气微凉却出口戏虐道：

　　“都是些孩子，你吃哪门子的醋？”

　　这句话让柴冉立刻炸了毛：

　　“谁吃醋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她一咬牙，又说：

　　“反正我们性格不合，生活习惯不合，思维方式不合，各种不合，结了婚也得离，现在赶紧断了省的以后费事儿。”

　　沉默片刻，王募珂的长指掰过方向盘，忽然贴着路边停车，也没看柴冉，掏出烟低头点上，吸了一口，不紧不慢道：

　　“下车吧，我不顺路。”

　　柴冉听闻立马抬手就去扳车门扣，打开车门的瞬间又听见他说：

　　“有些显而易见的事儿，我以为你应该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柴冉心里一阵怔忪，没吭声，毅然决然的下车。

　　她绕到后面打开车门，向里探着大半个身子收拾东西，还没弄完，忽然被人从后面握住手臂拽了出来。

　　她霍然转身，王募珂嘴里叼着烟站在她身后，接着，他单手扯过她手里提的袋子，又扔回车里。皱着眉头垂眼看她，不松不紧道：

　　“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晚点儿给你送过去。”

　　说罢，他不再搭理她，坐进驾驶座，把她撇在路边，开车绝尘远去。

　　前面正好是个公交车站，现在身上没了那么多累赘，柴冉只身挤上公交车感觉轻松不少。

　　回到店里发现王募珂已经把东西送来了，一样不少的立在门边，心想原来这人刚才把自己扔在路边不是什么不顺路，就是故意不让她搭车，真是睚眦必报。

　　柴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也不知道王募珂来的时候跟她二姨说了什么没有，拿起东西正要放到后屋，二姨乐颠颠走过来，抬起手腕凑到她鼻子前，神秘道：

　　“哎，你闻闻，香么？”

　　见二姨没发火生气，一切如常，想必是不知道她提分手的事，柴冉这才稍稍放下心，她平时很少用香水，也没什么研究，便问道：

　　“您怎么想起喷香水了？”

　　二姨收回手臂，又自己使劲闻了闻，才乐着说：

　　“这味儿真不错，比你二姨夫给我买那瓶好，他买那瓶还不如花露水好闻呢！”

　　柴冉多少还是心虚，应付一句就想溜，二姨拦住她说：

　　“哎！这孩子你火急火燎的干嘛去？募珂怎么光把东西送回来，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柴冉也不知道王募珂那边是怎么和二姨说的，怕口径不一，便糊弄道：

　　“那个……我临时要去见个朋友，您认识，就孟小诺啊，我高中同学。”

　　二姨听罢又道：

　　“他本来就忙，你们好不容易见个面，你还先溜了，你呀，你要多和人家相处才能产生火花啊，才能对上眼啊，说你多少回了你都不着耳朵听。对了，他给你带什么礼物啦？”

　　柴冉想笑，是有火花，由于各种水火不容喷出来的，她憋着乐回道：

　　“什么礼物？没有。”

　　二姨有些不解，拿起桌上的香水念叨着：

　　“募珂说他前阵子出差去了，回来还给我这老太太带瓶香水，给你奶奶也买了东西，怎么也不知道给你带个礼物……我瞅你们俩是一个比一个拿乔，就磨蹭吧，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结婚。”

　　柴冉一听这话，一时半会儿更不敢吭声，只想先应付过去，同时又庆幸二姨不知道她提分手那事儿，抱怨抱怨总比让她伤心流眼泪来得好。

　　不料二姨现在是见不着进展誓不罢休，转眼间又端出两个保温饭盒搁在吧台上，直接吩咐道：

　　“那孩子太辛苦，忙起来总也吃不好，多给他补补，身体好了，将来你们下一代质量才好。他今天晚上值夜班，你去给他送饭当宵夜，店里不用你操心，你就多操心自个儿哪天能嫁出去就成了，我们实在不想看你老大不小了成天在娘家转悠。”

　　二姨大手一挥：

　　“去吧！”

　　晚上突然起了风，冷的更加凛冽，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飘散在空中。

　　柴冉在店里磨蹭很久才出来，本想步行去医院，无奈刺骨的寒风把她吹的短发乱飞，直打哆嗦，风吹在脸上就像小刀划过般的刺痛感，似乎再厚的羽绒服会被吹透，她赶紧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暗自皱眉，觉得自己这一天没事儿净给人总送饭了，他工作辛苦她就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医院里灯火通明，忙碌依旧。大厅里的输液休息区大屏幕上正播着新闻，柴冉穿过去走到电梯间，一眼便看见王募珂被病人家属围拢着站在一侧，从那几个人脸上喜悦的神态可以看出手术成功了。

　　王募珂一身手术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此时正微微侧头认真听着病人家属的询问，等人说完，他才开口：

　　“术后注意事项一会儿ICU的护士会交待，照做就可以，夜里我会去看情况，不要担心，手术顺利，病人会很快恢复。”

　　对方听后更是安心不少，拉着他一阵感谢，他只是清浅和煦的笑，然后轻轻拍了拍病人家属，温言道：

　　“好，就这样。”

　　王募珂这才从人群中走出来，看到电梯边的柴冉，裹着厚厚的大衣，大毛领子里露出的小脸被风吹的微红，他抬眼瞧着她，问：

　　“找我？”

　　柴冉被冻的鼻涕水就要流出来，用力吸了吸鼻子应了一声：

　　“嗯。”

　　王募珂垂眼看见她又提着两个保温桶，问道：

　　“这回是给我的？”

　　柴冉心说上回也是给你的，就是我不乐意给你吃，她瞥他一眼，含糊着回道：

　　“嗯。”

　　王募珂侧头看看大厅里的挂钟，才说：

　　“你先去办公室等我。”

　　他们办公室里没人，只开着几盏小灯，柴冉走到他办公桌前坐下。

　　见他桌上干净整齐，码放着一摞摞的医学书，笔记本电脑没有屏保，还开着没写完的学术论文文档，右下角的msn是在线状态，柴冉心想他居然也会用msn，很神奇。旁边一些文件上还散落着几张一寸照片，她拿起一张看，这人一副寻常表情，她看着却觉得有些好笑。

　　光线有点儿暗，柴冉打开他桌上的台灯，靠在椅背上继续等，过了会儿还不见他回来，便给家里老太太打了个电话说晚些回去。

　　大约过了半小时，还不见人影，柴冉都怀疑他是不是忘了，掏出手机正要给他打电话，就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响声，王募珂推门走进来，他已经换回白大褂，走到桌前，并不看柴冉，把手里的文件夹扔在桌上说道：

　　“临时开个会。”

　　说完他拿起两个保温桶走到靠窗的茶几前，坐下，吃饭，一言不发。

　　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柴冉见他吃的快，问了句：

　　“你没吃晚饭？”

　　王募珂正吃着饭，也没抬头，只闷声答：

　　“嗯。”

　　这工作确实辛苦，吃饭也没个正点儿，过了会儿，柴冉又说：

　　“我来就是想说明白，说好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怎么还送我二姨她们东西？你到底怎么想的？”

　　王募珂似乎没听见，不搭理她，继续吃饭。

　　又过了会儿，几乎没剩，全部吃完，他把保温桶扣好，抽出纸巾擦了擦茶几。这才慢条斯理的抬眼看过来，淡声问她：

　　“你以为我为什么？嫌医院的活儿不够多，成天跟你逗闷子？”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