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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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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神奇的,很协调的,柴冉就这样开始了和王募珂不咸不淡的约会,平平淡淡,反反复复。
不过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奇怪,可能两周见上一面,又或者一个月没有半点联系。有时候时间一长柴冉会觉的生活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但过后他又会毫无预兆的约她见面,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是维持着这种有些奇怪的关系。当然,除了在他家下棋那次,王募珂再没碰过她,连牵手都不曾有,这让她觉得很自在,而且特喜欢。
然而他们的约会内容更奇怪,因为王募珂带着柴冉把她活了二十多年都没去过的天文馆,科技馆,历史博物馆,军事博物馆挨个逛了一遍。他倒是看的很认真,无奈柴冉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赶上人多的话,经常是俩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过了很久他才会打电话问她在哪,然后直接约在出口见。
还有一次他从后备箱里搬出个塑料箱子,里面是一堆类似孔明锁,数字九宫格的益智玩具,在咖啡厅里端着这些东西玩了一下午。期间扔给柴冉一个简单的,美名其曰可以开发她的智力,虽然他说简单,但她还是没解出来,最后他看不下去了,拿过来三两下便破解了,眼底带着些许讥诮之意看了看她,淡淡的说:
“下次把跳棋带出来吧。”很明显这是变相贬低她的智商,虽然又被他惹的有些恼火,但是她没吭声,因为连跳棋她也玩儿不过她奶奶……
日子一久柴冉开始心里不平衡了,因为每次见面不管是周中还是周末,都是她毫无条件的配合他的时间不说,还要去参观那些她根本不喜欢的各种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最近兼职当陪游呢。但是她一直挺沉的住气,没表现出不高兴,更没甩脸子。
憋着憋着难免不满情绪越攒越多,终于,在一次他迟到四十分钟,又一如既往的带着她去国家会议中心看了个科技展后,她直接表达了强烈愤慨。
王募珂见她上车后“嘭”的撞上车门,黑着脸拿车撒气,便问她:
“对我有意见?”
她不客气的直接说:
“你这人太以自我为中心,自私!”
他大概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温不火的答道:
“是么?让你多长点儿知识也不好?”
她发现所有不满,恼火,冷言冷语,一碰上他这种刀枪不入的慢调子,就像全部砸进了棉花里,得不到半点反馈。自己心里大起大落折腾半天,人家永远云淡风轻。
陡然间心里更不平衡,她拧着眉答道:
“你这是拐着弯儿说我没文化?”
他没接话,却笑了,平静无波的看着前方,车开的很稳,过了会儿才说:
“那你想去哪儿?”
她连撒气带撒欢的回道:
“看演唱会!”
他皱眉:
“太吵。”
她又说:
“去动物园!”
他还是皱眉:
“味儿大。”
她也杠上了,甭管是不是真想去,梗着脖子带了些争辩的味道:
“游乐园!”
他直接扔给她一个你很幼稚的的眼神,答道:
“你多大了?再说不安全。”
她觉得像在和他玩快问快答,不放弃的继续道:
“逛商场!”
他终于说:
“可以,提前想好了买什么,买完就走。”
说什么都被堵回来,她觉得这人完全是油盐不进,便提高音量嚷嚷:
“那叫逛商场吗!”
他答道:
“纯属浪费时间。”
她撇过头看着窗外不理他,后来他终于有些松动,俩人去看了电影。
王募珂从刚开始没几分钟就微眯着眼睛直到电影结束,也不知他是不是睡着了,柴冉也不管他,自己看的不亦乐乎,回去的路上他说:
“这回行了?”
她撇他一眼,答道:
“就是觉得你买票进去挺浪费钱的,还不如回家睡觉,下次看电影你在外边等就行了。”
他不置一词,显然没在意她说的话,沉默片刻转念说:
“天气好的时候倒是可以去钓鱼,很长时间没去过了。”
她记起他家阳台上有各种钓鱼用具,却没看到他说起钓鱼的时候虽然一切如常,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里那抹冷清的黯淡疏离。
春节前,家里店里都很忙,柴冉腾出时间在家里做大扫除,爬上爬下的擦玻璃,收拾院子。眼看着归置的差不多了,累的腰酸背疼,刚坐着歇会儿,老太太又突然要吃烧饼,她说阴天了,一会儿有雨夹雪,明天买行吗?老太太冷冷的说有雨夹雪你就带着伞去买啊。
这人一上岁数有时候就像小孩儿一样任性,没辙,她又赶紧出门去买烧饼。
第二天到店里,二姨要去趟婆婆家,让柴冉在店里盯班。临走时告诉她,王募珂昨天送来一大堆年货,从车上卸下来就急着回医院了,二姨对他又是好一通赞美,催着柴冉赶紧去见他父母,说总叫他破费不合适,念叨半天才出门。
柴冉算了算他们大概有三个礼拜没联系过了,看储物间果然七七八八的堆着好多箱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给他发短信:
“哪天时候有空见个面?”
晚上他打来电话,定好了时间。果然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钓鱼。
柴冉的方向感本来就一般,在车上睡过去,一觉醒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眼前的这潭水应该是个湖,很小,她又怀疑可能就是个水坑。地势较低,整个湖凹进去呈椭圆形,四周环绕着连绵低缓的小土丘,上面均匀的覆盖着厚厚的干草,枯黄的颜色连成一片却显的格外好看,连空气中都有清淡的草香。湖的岸边结着厚厚的一层冰碴,中央的水面荡漾着细微的波纹,清澈却不见底。
确实是难得的好天气,光线充足,几乎没有风,只有暖洋洋的舒适惬意。她穿着厚厚的长款羽绒服,带着毛帽子,从停车的地方拿着鱼竿一路走到水边,还微微出了层薄汗。水边有稀稀两两的人在钓鱼,静静的,似乎心绪也随之静下来。算不上多美的风景,却平和而静逸。
她骨子里本也不是爱热闹的人,每天待在嘈杂的餐馆里孙子似的伺候着一群上帝,再对比此时的风景顿时觉特舒心。看见王募珂提着折叠椅和各种钓鱼用具走过来,她掩饰不住那股高兴劲,问他: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啊?”
他也似乎心情不错,在这样的风景里,人都显得温和,他答道:
“上学时候发现的,经常来。”
自然而然的,她又问:
“你自己来啊?”刚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好像是在打探揣测他什么。
他手里还在调试着鱼竿,头也没抬,只说:
“和朋友。”
后来,她不再言语,王募珂也没有交谈的意思。他闲适的坐在岸边撑着鱼竿沉声吸烟,夹着烟的手非常漂亮,有着男性的坚韧和力度,细长有力,指骨很长,似乎天生就是要用在手术这种精密的工作上。他微微眯着眼睛看水面上的鱼漂,偶尔有鱼上钩,他收线后又轻轻的把鱼摘下来再扔回水里。
柴冉听周围的垂钓者说,水里只有这些小鲫鱼,在这其实就是钓着玩儿,也没有人真为了回家做菜用,她这才发现王募珂连水桶都没带来。
她没跟着钓鱼,只是坐在他后面偏左一些的地方晒太阳,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渐渐的便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一歪头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才转醒。
她揉揉眼睛,朝王募珂的方向望过去。他笼罩在暖暖的阳光下,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呼出的青烟慢慢的弥漫在金色的阳光里,变幻成各种形状徐徐上升,转瞬即逝,却一点一点模糊了他的样子。
说不出为什么,她忽然生出一些毫无由来的不安,也没多想就问他:
“你有时候是不是太较真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太固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些什么,可能是想起赵慧阿姨那些关于他的话,也可能是此情此景让她有感而发。她不确定他会如何理解她的问题,但是他没追问,也没回头,沉默良久,他说:
“我有我的原则,即使最初它本不是什么原则,但坚持久了,心性也就定了,想改很难。如果有人试图强迫我改,那我只能绕开他。就像医学这东西,治了病却掐不断痛苦的根源,实在是没什么成就感,所以有时候越固执越可以做到极致。而在有些事上,我怕麻烦,也死心眼。”说到最后似乎还有些自嘲的意味。
她正在分析,强迫他改变的人指的是他爸还是他前女友?或者单单指工作?她正想着,又听见他淡淡的说:
“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 ,无不是空者。”
这句是古文还是佛经,配合着他的语气念出来怎么跟要出家似的,她还没弄明白,他站起来开始收杆,回头对她说:
“别琢磨了,收拾东西找个地儿吃饭。”
一切收拾妥当,车停在不远处,俩人拿着东西往回走。王募珂走在前面,她在后面慢悠悠跟着,一不留神,脚底下拌蒜,摔了个大马趴。
走了一段他回头,发现人没了,视线移到平地上才看到柴冉脸朝下的呈“大”字形正严丝合缝的趴在在五米开外的土坡上。他又走回去,低头看着她说道:
“够笨的,自己能起来么?”
听见他说话,她的脑神经这才缓过神,第一个感觉是下巴疼,伸手在地上一胡虏,下面果然垫着个石头子。
他皱眉,把手里的渔具放在路边,握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提起来站好,见她全身上下粘满了土和枯草,还是忍不住调侃:
“突然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她这会儿没空应付他,只关心自己摔伤了没有,动了一下,好像左脚也抻了一下,有点儿发麻,下巴上针扎似的疼,可能磕破了。她伸手要摸,他挡住,然后双手扶着她的头微微抬起,弯腰看了看,说道:
“小口子,没大碍。”
他又蹲下去按了下她的脚踝,抬眼问道:
“能走么?”
试着扭了下,应该没崴到,她答道:
“能走。”
不过刚一着地还是有点儿疼,她不由的咧嘴“嘶”了一下。便把重心都放到右脚,左脚轻轻点着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没大事儿,原来并不怎么疼。
她还没走几步忽然身体一轻,眼前一阵小小的天旋地转,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王募珂抱在怀里了,一刻不差的她赶紧说:
“那个什么……放我下来吧,真不疼。”
他没理她,手上掂了掂,问道:
“你是不是营养不良?有九十斤么?”
他一动,她也跟着晃悠,怕自己掉下去,本能的搂住他脖子,仅仅一秒,又触电般的缩回手,偶尔经过的路人无一不用暧昧的眼神看他们,她一阵烦躁涌上来,又窘又急道:
“放我下来!快点儿吧!咱别丢人了!”
他无视她的抗议,眼角一抹浅笑,走到车前打开门把她塞进去,又绕到后备箱找出创可贴丢给她,她自己对着镜子贴好。
刚刚坐正,却见他又绕回来,拉开车门不由分说的又把她抱了下去,拿不准他要干什么,她急着说:
“哎哎!你干嘛!”
他把她立在地上站好,上下扫了她一眼,不深不浅的说:
“把身上的土拍干净再上车,我回去拿东西。”
柴冉要崩溃了,她真心不明白这个能瞬间恢复不苟言笑状态的生物到底是有着怎样一种可怕的人格分裂征兆。她觉得,这毛病得改,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