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若为伤》西门尧儿

14、十四

　　“这里面的就是卧底名单？”楚灼西指着莫杰手里的U盘道。

　　“恩，”莫杰点头，“老爷子的高级机密，现在就在我手里了，这东西要是泄露出去他就彻底不用混了。”

　　楚灼西表示同意：“那你还真得小心点。”

　　“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小心你，我无奈了。”

　　“你最好还真小心我点，”楚灼西轻笑道，“没准我真是卧底呢。”

　　“你再说我就砍你！”莫杰故作凶狠的道，随后两人同时大笑，打闹着滚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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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床边荧光闪动，楚灼西正一边飞快的操作着手提电脑，一边小心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屏幕的亮光，不让身边的莫杰察觉。

　　他的手提电脑上，此刻正插着装有卧底名单的U盘。

　　终于，楚灼西缓缓合上电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回头看向仍在熟睡中的莫杰，神色充满了愧疚。

　　终究，他还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终究，他还是要回归他的身份。

　　楚灼西本来是警校刚刚毕业的学生，就在即将入职的时候，突然接到上面的通知，要他潜伏到□□老大的儿子，莫杰的身边，伺机窃取这一份警局之中所有内鬼的名单。

　　于是他几经辗转，甚至不惜抹黑双手，加入□□，就是为了这一份名单，这一份至关重要的名单。

　　如今他终于拿到了，牺牲了肖霖的爱和性命，换来了任务的完成。

　　可是此时他的心里不但丝毫没有喜悦与满足，反而充满了空虚与难过。

　　因为他对不起身边的这个兄弟，他对不起莫杰。

　　莫杰那样义无反顾的信任他，而他，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子。

　　他知道一旦警方捉住了莫老大，莫杰也一定没有好下场。

　　他只希望……最后，能帮莫杰一次，最后一次。

　　之后，就算莫杰恨他，恨得想杀了他，他也毫无怨言。

　　他轻轻摇醒沉睡中的莫杰，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把他带到了天台上。

　　莫杰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疑惑的看着楚灼西，看着那个在微凉的夜色中一脸严肃，全然没了往日轻松嬉笑的楚灼西。

　　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惧。

　　“阿西，大半夜的你把我弄到这来干什么？你要跳楼自己跳，别拉上我。”莫杰道，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一点。

　　楚灼西苦笑了一下道：“如果跳下去就一了百了，那又有什么不好的。”

　　“你睡傻了吧？说什么傻话，呵呵，呵呵。”莫杰挠着头道，僵硬的笑着。

　　他意识到，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阿西，楚灼西，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然而他却不想知道真相，因为，他不想改变，或者说，他害怕改变，害怕他和楚灼西之间的任何一点改变。

　　只是，世事无常。

　　楚灼西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枪口对着自己，递到莫杰面前道：“我要向你坦白一件重要的事情，在我说完之后，你如果想杀我，就用这把枪杀了我吧。”

　　莫杰摇头后退。

　　楚灼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对莫杰道：“这是卧底名单，我从你那里偷来的。”

　　莫杰警惕起来，冷冷道：“你拿这个干什么？”

　　“我猜你知道，”楚灼西把U盘放回口袋道，“只是你一直不肯相信。”

　　“是！”莫杰突然大声吼道，“我是不肯相信！我不肯相信你真的是卧底！我不肯相信你接近我就是为了从我手上拿到这个东西，我不肯相信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你的目的，我不肯相信我一直视为兄弟的人竟然从来都没有用真面目来面对我，我不肯相信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你所做的一个骗局，我不肯相信你们警察就真的这么无情无义！”

　　楚灼西被莫杰逼得连连后退，直到踏到了天台的边缘才停下来，道：“阿杰，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想说，这么久，生死与共，却不能真正的坦诚，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情义，绝不是假的。”

　　“算了吧！”莫杰道，“你不过是为了你的荣誉，不过是为了你头上的警徽！我为什么还要信任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愚蠢下去？你不要以为你的演技有多好，我看到了你手上握枪的痕迹，我看到了太多值得怀疑的细节，可是我竟然一直愚蠢的选择相信你！还有小霖，小霖也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是不是？她是要帮你拿到证据才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会利用，你凭什么还要我相信你？！”

　　“不是这样的！”听到小霖两个字，楚灼西也突然激动起来道，“小霖她根本就不是我妹妹！她也是警校的学生，是我的女朋友！我承认刚刚发现你喜欢她的时候，我是想过利用她来接近你，我甚至报告给上司请求这件事。但是后来，我却渐渐发现她真的喜欢上了你，我无论多不舍得，无论多不服气，都不能不承认，她真正爱的是你！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让你们结婚吗？”

　　“这……”莫杰一时语塞。

　　“阿杰……”楚灼西缓缓坐到天台的边沿，道，“我承认，从一开始，我说我爸爸被陈六杀了，就是假的，到后来你被陈六绑架，我去救你，也是假的，绑架你的那些人，都是警察，是我安排的，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让你更加信任我，让我更快的进入到你的世界里。”

　　“哼。”莫杰冷哼一声，却也在楚灼西的身边坐了下来。

　　楚灼西接着道：“可是，可是，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你为我除掉陈六，为我身陷危险，为我挡枪，甚至你在垃圾箱边揍我的那一顿，你为了小霖挑了杨斌的堂口，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没有忘。还有你的快乐，你的悲伤，你的爱，你的恨，你的希望，你的理想，我都明白，我都在意，我都放在了心上，真的。”

　　莫杰闻言渐渐垂下了头，眼中隐隐有泪光泛起，可他依旧冷冷道：“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现在又有什么用？”

　　“阿杰！”楚灼西道，“我希望你明白，你没有别的路走，只要我把卧底名单交回警局，你爸爸的组织很快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以你犯过的罪，一定没有好下场！”

　　“这不关你的事！”

　　“这关我的事！”楚灼西喊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是兄弟啊！”

　　莫杰全身一震。

　　楚灼西接着道：“所以，阿杰，跟我去自首吧。”

　　“你错了，我并不是没有别的路走，”莫杰冷冷道，“只要我现在杀了你，这份名单就永远不会到达警察手里。”

　　“是，你现在可以杀了我，我不会反抗。”楚灼西说罢把手枪再次往莫杰面前递了递。

　　“啪！”手枪被莫杰狠狠地打落在地。

　　“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莫杰吼道，“你走吧，你走！我莫杰认栽，就栽在你手里了！”

　　楚灼西无言，垂目，缓缓站起身，举步向楼梯走去，没走几步，又被莫杰叫住：“等等！”

　　楚灼西站住，没有回头。

　　莫杰也站起身，道：“在你把名单交给你的上司之前，你难道就不想看看，看看你的同事里，究竟有多少人是为我们做事的。”

　　楚灼西摇摇头，道：“我不用看，我的任务只是拿到名单，至于名单上究竟写了什么，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有关系呢？”莫杰道。

　　楚灼西回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莫杰向前几步走到楚灼西身侧，指着那枚U盘道，“这里面，对你来说，没准有意外的惊喜。”

　　楚灼西疑惑的看着莫杰，他相信莫杰这样说必然有他的理由，可是这名单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沉默了一会，楚灼西终于还是同意和莫杰一同到楼下去看看这名单之上都写了哪些神神鬼鬼的名字。

　　回到卧室，打开名单文件，楚灼西盯着第一个名字，突然全身僵硬。

　　只见第一个名字是：高捷。

　　高捷，楚灼西的顶头上司，安排他来到莫杰身边做卧底的那个警察，竟然就是莫杰的高姐，就是莫老大第一个派入警局的卧底！

　　看着楚灼西的表情，莫杰冷笑道：“没想到吧，你以为你骗过了别人，却偏偏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别人骗了。高捷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警察，而是我爸爸的养女，八年前，是我爸爸亲手把她送进了警局，让她来为我们提供情报。可是后来，我爸爸渐渐发现她和韩老大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最后甚至和他结了婚！”

　　楚灼西闻言脑子中突然一闪，难怪，难怪第一次见到韩老大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原来是因为他是高警官的丈夫！

　　他当时竟然没有想到！

　　莫杰没有理会楚灼西，径自接着说道：“不仅如此，高捷越来越少为我们提供情报了，因为她想脱离我们，八年的警察生活竟然让她不想回到我们之中，她妄想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警察！可是脱离我们哪有那么容易！不仅我们手中有关于她的证据，当初为了防止有个别人有意提供假情报，我们派入警局的卧底可不止她一个人，这些人同时为我们提供情报，有效地避免了虚假情报的出现，而这些卧底之间互不相识，更不会互相影响。”

　　“这就是她派我来拿卧底名单的原因！”楚灼西恍然道，“她想除掉其他的几个卧底！一旦这些卧底都被除掉，她的行为就再也不会受到控制。”

　　“你终于明白了，”莫杰道，“现在，你还想把卧底名单交给她么？”

　　楚灼西沉默。

　　许久，楚灼西才抬头道：“可是我是个警察，这是我的职责。我没有选择。”

　　其实我相信人永远都是有选择的，只不过有的时候，假装没有，会更好过一点。

　　莫杰的话突然在楚灼西的耳边划过，让他全身一震。

　　真的有选择么？

　　在正义和情义之间？

　　不，正义，什么是正义？他一直以为的正义，原来竟然是上司手中的邪恶！那什么还是正义？！

　　楚灼西彻底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