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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04 ...

  •   醒来的第一个动作是摸手机。
      窗帘没开,卧室里灰蒙蒙的,但因为就放在枕边,手机马上就被他握在手里了。荧光在灰暗的空间里划出一条光路,照出他眼眶周围一圈淡淡的黑眼圈。有未读信息,最早一条发送时间是凌晨1:12。
      [不会。]
      后一条隔了半小时,凌晨1:45。
      [睡了?]
      然后没有了。
      ……事实上他真的睡过去了。

      退出短信界面,看了看桌面上的时间,6:51,星期六。可怕的生物钟,即使关了闹铃还是在这个点醒了。想着又调回收件箱,盯着那一连串的“张起灵”,笑意止不住地涌到唇边。按了回复键,很快打了一串字就按了发送。
      [奶奶的,一不留神就睡着了QAQ]
      读书时候就喜欢睡前钻被窝里发短信,撑着眼皮眼睛回信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恶习一直延续到现在,想改也改不了。当然,如今陪他发睡前信息的人也少了。

      其实走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出乎意料。
      那天一起吃泡馍后两个人又回到在公司见面点头的关系,秀秀的电脑没再出问题,胖子也没能有本事再把张起灵请过去帮他研究毛片防范措施。最怕不过如此,要说联系,有是有,却微少到不值一提。就像一根比发丝还细的蚕丝,一头缠在他这里,一头连在张起灵那儿。两人若小心翼翼维持,线自然不会断,只是肉眼难以察觉;若有人往外迈开一两步,声音都听不到,就断了。他不知道张起灵要往哪走,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在他迈步之前,他只能原地打转。但只要他动,他挪一步,他跟着跨一步。
      守着那条脆弱丝线线过了两个礼拜,张起灵出差了,和霍玲一起。
      关于他们的传闻不是没有听过,还跟着起哄过,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不同了。一连三天都没睡好的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脑子里塞满关于他们在上海的设想,饭局上互相挡酒的,外滩上相伴而行的……不知不觉每天比平常多抽了好几支烟,往往回过神时就和烟灰缸面面相觑。
      吴邪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张起灵逼成变态。终于他在第四天——也就是昨天晚上,零点前几分终于对着手机里那个只拨过一次且还是经过云彩之手的联系人发送了信息。

      [睡了吗?]
      简单的三个字,他却发得一阵心虚。而对方确实让他心虚了很久,十多分钟后才回过来。
      [嗯。]
      吴邪几乎额角爆青筋。[睡了还能回?梦游啊你。]
      [睡了,没睡着。]
      这次回复很快。

      张起灵很有说冷笑话的天赋。
      吴邪对着手机干笑两声,又忽然想起什么。又飞快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知道我是谁?]
      以他的性格,是不会理会陌生号码的吧?吴邪裹着被子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直到新短信提示再次跳出。
      [嗯。]
      心里“咯噔”一下,吴邪眼睛却瞪圆了。[先声明,不是云彩!]
      [嗯。]
      [“嗯”是什么意思?]
      [知道。]
      [什么跟什么?>皿<]
      [你是吴邪。]
      一声闷响,吴邪和手机一起倒回床上,一脑袋砸上枕头然后用被子蒙住。过了不知多久,反正是到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了,才重新摸起手机,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反反复复几回才确认发送。
      [……什么时候知道的?]
      对方回复依然很迅速。
      [早了。]
      [早了是多早?]
      [一个女的拨号过来表白之前。]
      [……TAT]

      本来还想让他猜猜他是谁的。这下扯出了那晚上耍他的事,还是不要聊下去的好。仅仅回复表情,以为以张起灵的性格是不会回复了。没料到,不过几十秒,显示屏就再度亮起。
      [瞎子存的,他常丢手机。]

      张起灵主动解释。那一刻,吴邪的确是兴奋的。但心里好像被扎了一下,道不清那颗针在哪里。揉了揉头发,又回:[云彩的事……就是那天的表白,一个游戏而已。你生气没有?]
      然后他就睡着了。
      再然后就是醒来的事,刚刚看到的那两条。

      相隔半个小时,难道说……半个小时里就守在那儿等回复?

      不容吴邪想出一个答案,手机荧屏一下亮了。
      [周六。不睡懒觉?]

      翻开新信息的时候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抽了枕头垫在背后。一手撑在床单上,一手举着手机。
      [生物钟。你呢?今天还忙么?]
      末尾还有一句“什么时候回来”,但才打了一半就删了。

      [七点半就出门,事还没谈完。]
      回复依然很迅速。
      吴邪又回:[不顺利?]
      他回:[还行,过程繁琐。]

      那就是还要耽搁几天了。
      很想再问下去,像面对胖子和解雨臣一样,工作生活感情任何话题都能敞开心扉谈笑风生。但正因为不一样,这个人永远和胖子解雨臣不一样,所以他现在只能问到这里。人总是该有自知之明的。
      盯着短信编辑界面想了半天,才又动手输入。
      [不行太早了,我睡个回笼觉,梦里不会忘记帮你加油的。好好干,张总。]
      这次等了大约十分钟才看到新信息提示。
      [嗯。好好睡。]
      重新钻回被窝里,手里还握着手机,他盯着屏幕突然就笑了。有什么东西在灰蒙蒙的卧室里发酵了,溢出若有若无的醇香,像蚕蛹一样将他裹了起来。

      他的位置恰好靠窗。旁边是个带着孩子的妇女,裹一件皮外衣,钢丝卷的头发染成深橘色,四川口音,在教女儿念一本图画书上的字。他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偶尔听到几句方言味极重的普通话,想起大学时候一个四川来的室友,忍不住嘴角挂起一丝笑。
      心情和天气一样好,不知道为什么,无论看到什么都能笑出来。时间过得太快,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听到音箱里传来飞机即将降落的通知,莫名的喜悦潮水般涌到胸口,他竭力压制着,等到飞机降落,仓促地解了安全带,背上不大的双肩包就跟着人流大步走出了机舱。
      听到周围的人在谈论上海,潜意识里也开始认可现在抵达的是上海。又走了一段路,进入大厅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挑的身影,还是那件浅蓝色的带帽衫,沼泽一眼的黑眼睛,清爽的深黑短发。视线很快相触到一起,然后看到他眼里流过一丝柔和。
      心口突突狂跳起来,潜意识就认定他接的人是自己。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一些,很快就到了他面前,手上的行李马上被接了过去。
      “没耽误你时间吧?其实不用过来的。”和他并肩往大门处走,嘴上说起违心的客套话。
      张起灵只道:“下午没事。”
      他挠了挠头,笑道:“旁边坐了个女人,一直在带孩子看漫画。然后忽然和孩子说什么知道吗?”张起灵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继续道,“‘一个女人的本事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能让找多少钱的男人对你死心塌地’!才六七岁的样子啊那孩子,你说怎么会对七八岁的孩子说这种话呢?我听着想笑又不好意思,可憋死人了。”
      张起灵微微挑眉。吴邪又道:“然后我还是笑出来了。”
      “然后?”
      “然后我装睡呗。”吴邪耸肩,又感慨,“要全天下当妈的都这么教女儿,我看我妈也甭再打让我相亲的主意了。哪个女的能看上我这点儿薪水?”
      张起灵眼里似乎有笑意上涌,却没说话。吴邪却像在幼儿园得到老师表扬的孩子一样兴奋起来,张起灵的笑就像老师给孩子的一颗糖,让他忍不住又开始寻找有意思的话题,企图把他的笑和话一并逼出来。
      但下一句话没出口,一个窈窕的身影就晃入视野。那双清丽的眸子先是看了张起灵一眼,又朝他看来。
      “还是昨天那儿?吴邪喜不喜欢江浙菜?”
      然后他盯着她走过来和他们并排,挽住张起灵的臂弯。张起灵也侧过头来看他,他的视线却还停留在他的臂弯上没来得及闪开。
      张起灵没有躲。一直走下门口的楼梯也没有躲开她的手。
      霍玲在他身边笑容亲和体贴,和以往解雨臣身边的女人一样,那种笑容是用来讨好男朋友的朋友的。他再熟悉不过。好像一盆水突然从头顶浇下来,霍玲的脸突然变得扭曲狰狞,她还在不停说话:“吴邪喜不喜欢江浙菜?或者可以去……”

      熟悉的音乐突然钻入耳廓,霍玲的声音一瞬间变得遥远起来,好像隔了几十米。他拧起眉盯着她越来越模糊的脸,又去看张起灵,却突然什么都看不清了,好像被糊上了一层纸。
      这才听出是自己的来电铃声。猛地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很久没有打扫的天花板。眯起眼睛在枕边摩挲手机,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
      “喂?”
      “你不会还睡着吧?!”
      宗气十足的,好像被扎了一针的麻雀。霍秀秀的声音没错。吴邪稍微翻了翻身,改为侧卧,声音里的睡意也消退了一些:“怎么着?”
      霍秀秀的声音瞬间又高了几度:“怎么着?吴邪你就是这样对待青梅竹马的!前天说好的事就这么忘了?亏我小时候还想……”
      “等等等等等!”听她又要掰出什么“亏我小时候还想嫁给你”,吴邪连忙打断,“等我想想……”眯起眼睛努力回想前天和霍秀秀接触时说过的话,不过多时就恍然,“姑奶奶我错了,现在在哪?”
      霍秀秀的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就在场地外那家饭馆里,老实等你还不得饿死。”
      吴邪道:“云彩也到了?”
      那边似乎在喝饮料,吸管吸到罐底的声音,“胖子都到了。”
      吴邪暗叹一声,“他怎么来了。”话音才落就听到那头胖子的鬼号:“你能来胖爷我就不能来?天真你这个人主义要不得!”
      吴邪对秀秀说了句“等我,就来”就切断了通话,掀开被子翻身起床,到衣柜里翻了件运动T恤套上,麻利地穿上一条灰色休闲裤。去卫生间洗漱前又回床上坐下,拿起手机检查短信,没有信息。最后一条短信还是睡前收到的那条,张起灵的。
      都是梦,只是梦而已。
      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下楼时还有些精神恍惚,一群人上楼也没听到,直到迎面碰上才回过神来。最前头的是拖把,住吴邪楼上,才大学毕业不久,似乎还在找工作。上个月买的房,入住时还特地来敲门打招呼,不过连真名都没报,一个绰号就搪塞了他。吴邪对他印象一直不好,这人游手好闲,并不常回家过夜,一旦回来就带上一帮朋友大搞聚会,闹到深夜也不消停。他对门没人住,受苦的也就只有吴邪,好在这样的事不经常,邻里间撕破脸不太好,忍忍就过去了。
      当下他身后的几个人倒不是朋友的样子,一身粘着灰尘的旧工装,手上戴着脏兮兮的破旧厚布手套,零零散散的工具提了满手,最后面两个一齐扛着一块用纸包装着的东西。
      视线相对,两人点头一笑。吴邪侧了侧身,拖把开口道:“哟,这是要上哪去?”
      吴邪笑道:“周末没事干,朋友几个一块儿看漫展。”说着又看了看他身后,“装修?”
      拖把点头道:“弄弄卧室。”
      别拆了就好。暗心腹诽着,脸上还是挂着笑道别。

      漫展举行的地点离吴邪住的地方很近,没多久就到了。途中秀秀又来电话催了一次。解雨臣最近忙和前任纠缠不清,很多天没见过了,今天也没来。他们的队伍成了两男两女,其中一男胖子还是带着不纯洁思想来的。等吴邪吃了碗馄饨,四人就进了漫展现场。吴邪看得漫画不多,这次完全是被秀秀拖来当陪客的。云彩倒是个资深漫迷,她做的也是同人板块的编辑,和秀秀在漫画方面挺合得来。胖子比他们大了很多岁,平常也不见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进去后却比吴邪又能耐多了,随便见到什么周边或者cosplay都能和云彩侃不停,看来准备工作费了不少劲,不熟的人没准还真要被唬过去,以为他是资深漫迷了。
      云彩和胖子每路过一两个摊位或长或短都会停留,遇到云彩喜欢的,胖子就抓准时机和摊主耍宝,这样一来秀秀和吴邪自然也无法走快,三步一停地晃悠着。
      秀秀视线一直跟随最货架上的物品扫动,时不时停下来看几眼,却没买什么。又向吴邪问起解雨臣的事,虽说三人从小关系好,但解雨臣对吴邪说的总要多一点,毕竟小时候就有一种观念,女孩子的嘴总是管不住的,不是和其他同学说就是告诉长辈,解雨臣和吴邪特别怕她上大人那儿告他们的状。
      提到解雨臣前任的事,吴邪诚然道:“我保证,这次知道的绝对不比你多。”见秀秀一脸怀疑,他接着说:“真的,电话里问过几次都被他给转移话题了。”
      秀秀撇撇嘴,沉默片刻后突然压低声音,道:“会不会闹出什么麻烦了?他什么时候对旧爱这么上心过呀!”
      吴邪一听,嘴角一提,“我看你倒对他更上心。”
      秀秀一瞪眼睛,“这不是觉得奇怪么,换你我也肯定上心啊。”
      吴邪道:“那你恐怕没机会,我的旧爱可没这么黏。去年还嫁了一个,喜糖我都吃了。估计再两年孩子见面能听孩子叫叔叔。”
      秀秀满脸鄙夷:“你就是戴套太规矩了。”
      吴邪忍不住拐她一肘,低头往她耳边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我说你能稍微注意一下场合吗?”
      秀秀继续道:“我看解雨臣这次是真玩出事了。咱俩等着收干儿子吧。”
      吴邪笑:“你干妈我干爹?那不行,这你未嫁我未娶的,多不好。”
      秀秀一拧秀眉,停下来站定,抬头对上吴邪的视线,“我和你说正经呢!”
      吴邪也跟着停下来,一手放裤包里,回头看着她:“小花不会的。要出事早出了。”为防止她继续扯这个话题,他一个转身溜到旁边一个摊子前,弓起身子看铁架上的挂件,“难得你不买东西。”视线缓缓扫过紧挨在一起的塑胶小人,少数说得出名,更多都是陌生面孔。心里默念出几个熟悉的名字:工藤新一、灰原哀、流川枫、樱木花道、小杰、酷拉皮卡、西索、犬夜叉、卡卡西……几乎都是他学生时代的标志。工作以后看的动漫渐渐减少,新出的几乎都很陌生。
      秀秀白皙修长的手从身旁伸出来,探过去转动铁架,“你送我?”
      吴邪点头:“荣幸,荣幸。”
      秀秀满意地笑了笑,专心致志地挑选起来,手指一会儿抓起这个,一会儿又摸摸那个的头。吴邪刚想抽回目光,注意力突然被一个黑发小人吸引过去。一把按住秀秀的手,铁架停止了旋转。他伸手把那小人取下来,放在手心里细细打量了一番。
      纯黑色的头发规规整整地下垂着,刘海微长,几乎要遮住那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一身西装,精干中透着东方古典式的俊雅。
      太像了。

      秀秀的头突然探过来,“你也看家教?”
      吴邪一愣,笑道:“顺手拿来看看。”顿了顿,又问:“他叫什么?”
      “云雀恭弥,《家庭教师》里的。”秀秀笑得一脸怪异,还眨了眨眼睛,“腐女必修之作。”
      吴邪推她一把,道:“快挑你的。”
      秀秀抬起手,指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两个小人,抬了抬下巴道:“早挑好了。”
      吴邪一看,立马认出是鸣人和佐助。火影是很熟悉的一部了,大学时候和解雨臣、秀秀三人一起热衷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周守在电脑前等更新。还策划了cosplay,解雨臣cos佐助,他cos鸣人,秀秀cos小樱。当时其他朋友知道都都大力支持,说他们太合适了,两男一女三人组不是刚好和动漫人物吻合嘛。还有几个姑娘主动提出支援化妆、摄影和PS,几乎万事俱备了,但因为三人都是行动上的矮子,懒到不行,最后的东风也就一直没刮起来。

      吴邪掏钱买下了三个挂件。随手便把云雀放入包里,离开摊子继续往前走,还想问问秀秀云雀恭弥这个角色的相关,就见她把佐助挂件递了过来。吴邪当即愣了,秀秀又往前推了一些,他只好接过来,“怎么?”
      “佐鸣王道!”秀秀抬手晃了晃挂在细长食指上的鸣人,一脸调侃,“敢不敢和我挂情侣的?”看到吴邪愣愣地抬了抬一边的眉梢,她又掏出手机,把线头往挂件孔里穿,“这你未娶我未嫁的,干爹干妈了有什么不好意思?”
      吴邪好笑道:“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好意思?”说着把手机掏出来,放慢步子,埋头把挂件挂了上去。想了想又摸出塑胶云雀,一手提着线头将小人悬空,一手将手机调到拍照界面,摄像头对准小东西,按下拍摄键。挂件很快又被他塞回了包里。手机还在手上,垂下头把照片编辑为短信,又输入了一句话,选择收件人张起灵,稍微停了几秒,按下发送。
      [失散多年的弟弟在我手里,打算拿什么换?]

      秀秀几次想看都被他撤开手避开了,等他收好手机就问道:“解雨臣?”
      吴邪没回应,于是被当做默认了。
      “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女朋友。”
      吴邪一只手在裤包里,手心里还攥着手机。听到秀秀的话,嘴角弧度收敛了一些,抬起下巴望向旁边的岔道,“这边看看?”
      秀秀扭回头伸长脖子东张西望,身后人潮如织,云彩和胖子的影子都没瞄到,吴邪直到胖子这费劲千方百计总算甩开了他和秀秀不容易,索性道:“一会儿手机联系吧,等来等去的太麻烦。”
      秀秀又看了两眼,转回身冲吴邪点点头。两人一起转入旁边的路,这一段要更热闹,看到更多的cosplay,遇到几队还原度比较高的,秀秀掏出手机拍下了很多照片。然后又买了一个手办,向吴邪介绍说是Fate/Zero里的人物,女版亚瑟王。吴邪有一句每一句地和她搭话,包里攥着手机的指头一直没松开,满手心都是汗,滑腻的感觉实在不好,期待的振动也始终没有来。
      大概在忙吧。
      这次是和一家网游公司协商合作,裘德考的突发奇想,之前还没搞过这类项目,把张起灵都派过去了,谈的内容似乎复杂一些。

      “霍玲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时候回来?”
      吴邪这个话题来得有些突兀,正在给他描述Fate/Zero几段经典片段的秀秀微微一愣,“就明后天,怎么?”
      吴邪摸摸鼻子,道:“随便问问,这次合作跟编辑部挂钩挺大。”
      秀秀也没再多想,“听说老裘打算为那款游戏搞个同人征文?”
      吴邪点头:“阿宁让我代表编辑部出个短篇。”
      秀秀眉开眼笑:“行啊,我要做第一个读者。”
      吴邪爽快点头。

      吴邪上楼时候恰好碰到拖把家搞装修的工人收工下楼。庆幸回来得恰是时候的同时开始考虑明天要不要回父母那,否则好端端一个周末非得被这装修噪音毁了不可。
      工人一走,楼道重新安静下来,声控灯相继熄灭,吴邪站在家门前掏钥匙的时候不轻不重跺了一脚。意外的是,和声控灯一起冲破黑暗重围的还有手机振动的声音。包里除了手机没放别的东西,振动声像蚊子叫一样小得可以,他却跟生了狗耳朵似的,听得异常清楚。
      把钥匙插到锁孔里,一手掏手机,虽然第六感已经告诉自己是谁,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左胸口的跳动还是加重了一下。
      塑胶挂件鸣人轻微地晃了几晃。

      “喂。”
      转动钥匙,“咔哒”一声,锁舌跳开。推门而入,同时听到那边淡淡的声音:“到家了?”
      转身关上门,“刚进门。”啪嗒一下按了开关,屋里瞬间亮晃晃的。俯身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那边一直没说话,安静得没有意思杂音,好像人突然离开了一样,应该是回酒店房间了。因为是张起灵,所以他不会怀疑对面还有没有在听,对着手机后知后觉地问:“诶?怎么知道我出门?”
      那边道:“霍玲说的。”
      差点忘了还有秀秀。开了空调和电视,往软皮沙发上一躺,边调整姿势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低,期间又是一小段沉默。最后还是吴邪开口问:“彩信看到了吗?”
      “嗯。”
      吴邪笑:“是不是很像?”
      那边沉默了几秒,嗓音略低,却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味道:“想要什么?”
      吴邪抓过一个抱枕压肚子上,当即愣了一下,枕着软垫的头歪了歪,“什么?”
      张起灵道:“不说我就看着办了。”
      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起灵又不解释,吴邪仰头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在针对下午那条短信。胸口那东西突突地加速跳起来——玩笑而已,他居然当真了。
      张起灵的礼物——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诱惑。说不想要是骗人的,但刚才那句话,让他怎么接?继续拒绝?肯定要后悔。不说?那无疑就是暗示他“送吧送吧”。两个人这样朋友都难算上的关系,这么要礼物是不是太惹人嫌了?

      吴邪这边半晌不说话,张起灵倒也有能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不出声也不挂断,最后还是吴邪举白旗,开口岔开了话题。
      “你们那里要是谈成了,我就得写个同人短篇,惨不惨?”
      张起灵马上道:“那你这下真得写了。”
      实际上并不意外,“谈成了?”
      “嗯。”
      “那,明天就回来?”
      “嗯。”
      “什……”溜到嘴边的话及时咽了回去,吴邪粲然一笑,“代表公司表扬你,代表个人鄙视你。”
      冷淡的声线里似乎染上了一层笑意,“真要写?”
      淡彩画一样,素雅而不张扬,却让人身不由已地死死陷入整幅画卷里。他的笑只要是那么一点点,就能吹皱吴邪心头那一池春水,轻而易举。
      举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正在播一部韩剧,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发疯一样一股脑摔东西,和男主角歇斯底里吵得跟世界就要完蛋了似的。吴邪赶快又换了台,对着手机道:“骗你干什么,阿宁指定的。老裘不是要给这游戏开个主题征文活动吗?解雨臣还打算来一部长篇呢。”
      张起灵道:“慢慢来。”稍稍一顿,又补了一句,“你可以。”
      这边吴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被张总鼓励……这压力还真大啊。”
      张起灵没接话。吴邪又道:“其实最初我想做的是作家。”视线一转,仰头盯着天花板,“想写悬疑、心理战之类的,幻想过冲入作家财富榜前五。”
      张起灵道:“怎么又选了编辑?”
      吴邪道:“写不好啊,怎么也写不好。悬疑很考验逻辑的,还得抓准读者心理,节奏和语言都要求很高。我没那本事,不认命都不行。”
      张起灵安静了片刻,吴邪以为又冷场了,却听他忽然说:“你逻辑不差。”
      吴邪噗嗤一下笑了,“你怎么知道?听我说话就能感觉出来?”
      他竟然“嗯”了一声。
      “行啊你,我们才认识多久?”话毕觉得不妥,又忙纠正道,“不对,我的意思是才熟……才……”
      词穷了。他们现在,该用什么词形容才最恰当?
      支吾间,张起灵打断道:“我看过你写的大纲。”
      “这样……”两个字脱口,又微微一惊,“在哪见的?”
      张起灵道:“瞎子那里。”
      吴邪想了半天,一拍脑袋:“妈的这混蛋又进我程序拿东西!”移动硬盘里一直存着大学时候写的一个大纲,悬疑题材的,写了几万字就弃了。其实大学时候不只写过这一篇大纲,但其他的都删除了,留着这一篇相对满意的,其实关于写作并没有彻底放弃,这篇大纲就是给自己留的后路。其实心底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再拿出激情把那个故事写完的。那个硬盘也经常存工作上的文档,往办公电脑上插也是常事,想来就是这么被黑眼镜监控程序时候翻到,复制走了。
      想着又对张起灵道:“不行,小哥你真得管管了。胖子说得对,瞎子这是无组织无纪律!”
      张起灵道:“拿A【河蟹】片确实不对。”
      吴邪:“……有什么奇怪的话题混进来了。”
      张起灵笑了:“你介意的话,以后我不让他进你电脑。”
      没料到这么快就能让张起灵给开小灶,吴邪有些受宠若惊:“抗监管?”
      张起灵道:“我管你。”
      吴邪顿觉耳朵烫了起来。

      明明知道这话有歧义,张起灵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以后他的电脑只由他一个人监管而已,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如果此刻两个人面对面,真想走上前抱抱他。
      可惜没有如果。
      突然想起以前他追某个女生时解雨臣说的话:吴邪你就是太在意了。

      太在意对方的想法,太在意故事的结局。所以常常宁愿选择表面上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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