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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05 ...

  •   第二天的回笼觉果然没睡成,被楼上的电钻声吵醒了。吴邪皱着眉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一阵摸索后才舍得撑开眼皮,把手机凑到面前一看,九点四十六分。扔开手机吧头埋进被窝里,楼上的响动没有丝毫减弱,几分钟过去,低声骂了句娘就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弹坐起来。
      一路走向卫生间,电钻的声音震耳欲聋,好像要把房子拆了似的。紧接着又是敲锤的声音,完了跟着又是电钻……耐着性子洗漱完,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回到客厅,打开电视后就赖到沙发上啃茶几上剩下的半块面包。连续换了几个台,最后停在一个重播的相亲节目上。近来火得无法无天了,他妈就很爱看这个,每期都按时守着。几次提起给他报名,搞得他几乎跳脚,好在他爸极力反对,说儿子又不是没人要,上节目里让女嘉宾羞辱干什么。

      他放下遥控器,开始专心研究这女嘉宾是怎么羞辱男嘉宾又是怎么拼命抬高自己的。看了一会儿就兴趣缺缺。男嘉宾长相不错,踏上舞台就开始卖力推销自己,说得挺讨喜,几轮下来大部分女嘉宾的灯还亮着。但当他报出月薪时,重点来了,现场的灯连续灭了一半。吴邪当时就笑起来,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黏着面包屑的手,顺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到嘴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突然就想起张起灵,想起昨天那个梦。

      烟雾从鼻腔和口腔里钻出来,在他周围翻滚,像海浪,却不知奔向何方。
      又过了一会儿,他掐灭烟头,起身走过去关了电视,到受噪音影响最大的卧室里抱出笔记本电脑,回客厅半躺倒在沙发上,曲起膝盖,把本子往腿上一放,按下开机键。打开浏览器后立即调出搜索引擎,稍作迟疑后,又点了一支烟,才将双手放上键盘,噼里啪啦几下,“同性恋”三个字出现在搜索栏里。
      顿了顿,敲了回车。

      吴邪醒来的时候,楼上的噪音已经没了。客厅里黑黢黢一片,笔记本还压在腿上,但已经耗尽电量关了机。楼上还是有些吵,能听到椅子拖动的闷响和哄闹的叫声。拖把又在搞聚会。
      他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下午大概是四点多钟睡着的,早上起床以后就一直在上网,期间给电脑充了一次电,吃午饭的时候。
      撑起身子坐直了一些,把电脑放到紧挨着的单人沙发上,正准备开灯,腿旁边的手机忽然兹兹地发出振动。屏幕在黑暗的空间里划出一条光路,冷色调,他的心却热了。
      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几秒,他又重新躺回沙发上,接通电话。
      “喂,到家了?”
      “嗯。”声音还是淡淡的。
      吴邪问:“吃饭没有?”
      那边“嗯”了一声,随即两头同时陷入沉默。
      总是这样,一问一答的模式。他拨电话,他找话题,却心甘情愿。昨天晚上的话还印在脑海里,那么清晰。觉得无论过多久都不会忘,至少那种感觉到死都不会忘。

      吴邪刚要开口,楼上突然传来一道惊人的破音嗓——“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紧接着又是乒呤乓啷一阵响动,有人砸了酒瓶。
      张起灵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在家?”
      吴邪忙道:“在啊,睡了半天,刚刚醒。楼上有点闹腾。”岂止是有点。
      张起灵问:“经常这样?”
      吴邪忙笑两声:“偶尔。要经常这样还了得,我他妈冲上去和他拼了!”话刚说完,胃里突然一阵抽搐,他忍不住一皱眉,伸手捂住肚子,胃部又是狠狠一扯,这次来得太猛,嘴里冷不防滑出一道吸气声。
      “怎么了?”
      还是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手心紧紧捂着肚子,吴邪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等着一阵疼痛稍有减轻才稍微调整呼吸,笑一声道:“没事,手撞桌子角了。”说完,老天却像故意报复他似的,一阵比上次更剧烈的痛感猛地袭来,他忍不住猛抽一口气。紧接着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你住几楼?”
      吴邪一愣,报出层数。
      那边又问:“牌号?”吴邪照实说了,还想回问,通话却突然中断了。顾不了多想,他丢开手机便起身往卫生间跑,刚凑近马桶,张嘴就吐了个稀里哗啦。看到马桶里的东西,恶心感又涌上来,直逼胸前,张嘴又吐了一堆。他一手撑在抽水器上,埋头喘着粗气,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按下冲水按钮。
      伴着水声,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一趟冲回客厅。走到门前伸手扭动金属门把,将门来开一条缝,又转身冲回卫生间。

      张起灵看到虚掩着的门,微微惊了一下。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门。客厅里黑沉沉的,他低低叫了声“吴邪”,没有回声,伸手去摸旁边的墙,很快找到了电灯开关。客厅顿时被暖色灯光填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满咖啡色抱枕的沙发,以及那张堆了大半杂物的茶几。
      找到点着灯的卫生间,同时进入视野的还有吴邪拄着马桶的背影。听到他的脚步声,他转回身来,拧成一团的眉忽然有了片刻的松缓,下一秒,一个温和的笑在微微泛白的脸上晕染开。
      “怎么这么快?超速被扣分看你怎么办。”
      “扣完算了。”张起灵淡淡道,同时大步流星走到他旁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背,“去医院。”视线一扫马桶,看到只有一层黄水漂在上面,很少有其他的东西,眉心微微一紧。
      掌心下吴邪的背以微小的幅度颤了一记,随即见他抬起头,伸手来推他:“我刚吃药了,睡一觉就好。哪有那么娇贵。”见张起灵不动,又轻轻在他腰上推了一把,“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到客厅看电视去,水杯在电视旁边的矮柜里。我马上就出来。”
      张起灵顺势往后退了两步,手也跟着抽开,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他脸上:“去医院,你听不听话?”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吴邪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继而眉眼一弯,咧开嘴笑道:“我说我怕打针你信不信?”
      张起灵脸上没什么变化,黑瞋瞋的瞳仁里倒有几分难以名状的情绪掠过。两人就这样缄口对视了好一会儿,张起灵才转身,刚走出两步又听到吴邪叫了一声“小哥”,语气里的急躁没能藏好,轻而易举流露出来,“歇一会儿啊,急什么?”
      原来是以为他要走。

      张起灵驻足,回头来看他,才张口,楼上划拳叫嚷的声音就潮水一样涌下来,相随的还有酒瓶被撞倒的声音,大概是砸到了地板上,响动很大。张起灵一蹙眉,却也没多说什么,对吴邪点了点头就掉头回了客厅。
      卫生间里传出水流冲刷的声音,吴邪大概在洗脸刷牙。张起灵在沙发上坐了没几分钟,又站起身,开始收拾眼前乱糟糟的茶几。把塑料瓶扔进垃圾桶,水果刀放回只有三个苹果的果盘里。拿起烟灰缸往垃圾桶里倒时,对着那厚厚半缸烟灰皱了皱眉。从零食堆里抽出一个空包装袋,还有零星的面包屑堆积在袋子底部,他翻向反面看了一眼生产日期,立即哗啦几下把塑料包装揉成皱巴巴的一团,扔到捅里。他立马又把其他几件零食的生产日期统统检查过来——半包奥利奥饼干,一袋未开装的牛肉干,两桶艾比利薯片,最后统统被甩入满当当的垃圾桶。

      吴邪弓着背回到客厅时,看到的就是张起灵抱着手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抽烟的画面,视线有些空,旁人永远无法看穿他在想什么。今天没有穿蓝色带帽衫,而是正式的白衬衣,但领带却不见了,领口敞开,露出光滑的皮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卫衣,不知是衣服的原因还是几天不见的缘故,感觉给人的距离感又加重了。茶几上的东西少了大半,剩下的摆放得整齐有序。一种难堪的感觉马上涌上吴邪胸口。他一个人住,平常很少带朋友回家,也就不注重这些细节。下班回家常常犯懒,茶几也就越堆越乱了,虽然也有定期清理,没有十分糟糕,但还是无法更人清秀舒爽的感觉,每次他妈看到都说这就是缺个女人的后果。
      现在连张起灵都看不过去了。

      吴邪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子,张起灵突然按灭烟头,站起身对上他的目光,在楼上聒耳的噪音潮里开口道:“今晚去我那吧。”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闹成这样。”

      一周前还坐过的车,吴邪却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一样。那天之后他特意看了他的车牌,真的是37057,他记得很熟。系上安全带后,胃部的不适已经有所减轻,反正能吐的已经吐光了,现在只剩一个空胃搅着疼。
      一路无话,吴邪把双手交叉放在腰前合眼假寐。街上的车流已经稀疏下来,像一条条归巢的虫子匆忙地蠕动。两旁高楼上各式店牌的彩灯交替闪烁跳跃,广场上没几个人,巨大的荧屏正在播放益达广告。张起灵在路边停了一次车,让吴邪留在车里,自己关了车门小跑进路边一家小超市里,没过一会儿就拎着一个鼓鼓的绿色环保袋走出来。拉开车门将袋子扔到后座,又矮身钻回驾驶座,关上车门,扣好安全带后开动车子。

      吴邪张开眼睛,转回头扫了一眼,笑道:“够效率,不看包装和标价就直接拿的吗?”
      张起灵道:“看了。”
      吴邪眼睛张大了一点:“我靠,以后抢购不叫上你是傻子!”
      张起灵眼里染了几点笑意,道:“再睡会儿,到了叫你。”
      吴邪问:“都买了些什么?你也爱吃宵夜?”
      张起灵反问:“胃不疼了?”
      吴邪道:“好多了。”其实只是想说说话。

      前面路口的红灯亮着,车子在一辆面包车后面停下。点亮车内的灯,张起灵侧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的脸,下结论道:“睡觉。”
      与那双漆黑眼睛对视的一刻,吴邪就知道谎话被一眼洞穿了。
      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他闭上眼睛,又叮嘱:“不去医院啊。”
      然后好像听到他笑了。他忍住没有睁眼,原本倒向车窗的头换了个方向,嘴角不知不觉翘起来。

      张起灵果真没有带他去医院。只是在他住的小区外又停了一次车,跑了趟药店。吴邪在车里透过玻璃窗看他,一个女店员紧跟在他身后,他旁若无人地弯身拿药,盯着药盒仔细看一会儿才决定取舍,要么放回货架,要么递到另一只手里,矮下身继续寻找。时不时也会和店员搭两句,对方很殷勤地为他解说着。
      这次过了好久才出来。上车时看到吴邪醒了,就顺手把药袋子塞进他怀里。

      其实生病也是件幸福的事。
      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么个观念,吴邪又暗心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张起灵的房子十分整洁,比吴邪的大,东西却少得可以。全部都是必备品,没有一件是闲置的或纯观赏性的。了解他性子的人倒也不觉得奇怪。吴邪不觉得奇怪,但在得知床也只有一张时,还是感到意外了。本想着既然张起灵带他过来,那么床一定是够的。
      不过也实在想不出他这样习惯独来独往的人有什么理由在家放两张床。
      两人站在卧室里,张起灵也不多解释,拉开衣柜门翻出两套被子就抱着往外走,吴邪要跟过去,他却忽然止步,回过头来道:“你睡这。”吴邪一愣,他又说:“浴室你先用。”说着就进了对门的房间。
      吴邪还是跟了过去。

      房里有两个并排的木质书架,一套电脑桌椅,一部台式电脑和一张懒人沙发。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摆设,却因布置得当,看起来十分舒服。灯光柔和不刺眼,很适合书房。吴邪走近书架看了几眼,大多是计算机类书籍,两个书架都只用了一半。又仔细看了几眼,果然找不到什么单身男人必备的小册子。
      张起灵蹲着身在铺床,吴邪走到他对门蹲下,扯过被子的一个边角,帮他拉开铺平,开口道:“我睡这就行,你先去洗吧,我来铺。”
      张起灵不说话,也不停手,又抖开一面床单铺上。吴邪笑:“我这是借宿,能让你睡地铺啊?这不是霸王行径么?”
      张起灵止住动作,抬起眼睑盯着他看。
      良久过去,吴邪尴尬地提了提嘴角,“总不能……一起睡床吧?”两个一米八的男人挤一张单人床,有点难以想象。

      张起灵点一下头,双手一撑膝盖,站起来就往外走。吴邪以为他同意回卧室睡了,埋下头继续铺床,很快却又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张起灵抱了个枕头又进来了。对他道:“你过去。”
      吴邪和他大眼瞪小眼,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吴邪举白旗,站起身把他往外推:“行,行,单人床挤一挤也能睡。两个爷们儿怕什么。”
      张起灵任他双手按着他的肩,配合地往后退步,马上就回了卧室。两人一起停下脚步,张起灵微微偏着头盯着他看,嘴角微微提起:“还疼不疼?”
      浅得好像一不留神就难以察觉的笑,却释放夕阳一样的柔情。光晕直直照进了吴邪心里。

      这次不再撒谎,他点一下头,把手从他肩上收回来,又道:“不过真的好多了,真的。”
      张起灵伸出手,放到他肚子上轻轻按了按,吴邪身子跟着颤了一下,往后倒退一步。张起灵又前进一步,问道:“这里么?”吴邪点头。张起灵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往后挪了几步,就着床沿坐下,另一只手横过来贴上刚才按动的位置,轻重有致地按摩起来。

      吴邪的时间停了,他再也听不到旁边矮柜上闹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凝神看着张起灵的侧脸,看他刷子一样浓密的睫毛和几乎不见半点瑕疵的光洁细腻的皮肤。那双沼泽一样的眼睛专心注视着按摩的部位,却像生了漩涡一样,随时可能将人卷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扶在张起灵的腰上。他的腰很细,摸起来却有不少肌肉。胸口那东西突突地躁动着。死就死吧,他想。接着把另一只手也环了上去。张起灵抬起头来看他,目光相触那一刻吴邪真的被漩涡卷进去了,觉得自己就像等待判刑的囚犯,秉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他索性加大手上的力道,楼得更紧了一些。
      这场宣判等了好久,张起灵却始终没有落下锤子。最后突然把按摩的手收回来,吴邪心头一紧,正为自己的鲁莽后悔,却感到手背一热——张起灵把手心盖了过来。手指轻轻捏了捏他贴在他腰上的手,压了一下。
      吴邪还愣着,他却又垂下眼睑,移开手继续给他按摩起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张起灵才把手收回来,拍拍他的背道:“先去洗澡。”
      吴邪如梦初醒,微微一怔,把双手从他腰上收回来。两人先后起身,张起灵走到衣柜前给他翻了一套浴袍。

      拉开浴室门,吴邪边用干毛巾擦滴水的头发边往卧室走,踏进卧室却发现空无一人。又转向客厅,还是没人,灯倒点得明晃晃的,茶几上还放着那袋新买的药。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次冲澡花了平常两倍的时间。
      旁边房间有灯光涌进来,他又跟着走过去,一进门就看到张起灵的背影。一手拿着汤勺,正站在电磁炉前煮什么东西,有白色水蒸气在往外冒,能听到沸水翻滚的声音。大概是听到他的脚步声,张起灵回过头来,身子微微侧着,吴邪毫不费力就看到了他系在身前的那条小鸡图案围裙。
      他“噗嗤”一声笑起来。张起灵从上到下扫他一遍,又面不改色地转回身去。吴邪稍稍收敛一些,走到他身旁,一手把毛巾按在头顶,一手搭在腰上,去看锅里的东西。
      白色的小球漂在水中,跟随沸水的翻腾上下浮动。有淡淡的面香混在水汽里涌出来,直扑鼻翼。
      “你会做汤圆?”

      张起灵一指旁边的半包速食汤圆,吴邪恍然,笑道:“我说嘛——”汤圆几乎都漂在水上了,张起灵用勺子舀了一颗,凑近嘴边吹了几口气,突然送到吴邪面前。吴邪一愣,没有动作。
      张起灵这才开口道:“张嘴。”
      看着眼前这人面无表情说出这两个字,吴邪无来由地心情大好。别说汤圆,就是毒药他也张嘴。当即低下头去,咬了一口,剩下一半的馅儿淌出一半在勺子里。甜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滋润着吐完以后就深感寂寞的味蕾。
      花生馅儿的。
      “没熟就吐出来。”张起灵拿着勺子的手还悬着。
      吴邪忙点头,“熟了,熟了。”说着又咧开嘴笑,“挺好吃。”

      张起灵盯着他看了片刻,抽回手就把勺子里剩下半颗汤圆咬进嘴里。吴邪心里一惊,却见他边咀嚼边道:“熟了。”
      吴邪看着他拔掉电磁炉插头,把锅里的汤圆都舀入瓷碗里,又盛了几勺汤,拿了一把不锈钢调羹就往饭桌走。他紧跟过去,问道:“你不吃?”张起灵把碗放桌上,拉开一条椅子让他坐下,边解围裙边道:“不饿。”
      吴邪了然地点点头,没吃晚饭又吐了一阵的他倒真饿惨了。没好意思和张起灵说,他却想到了。长这么大,是第一次碰到除了他妈以外生病时这么照顾他的人。从前真的没想过,不是女朋友,不是解雨臣,不是霍秀秀也不是胖子,竟然是水中月一样的张起灵。

      看着他脱下的围裙,吴邪又笑道:“这围裙有意思,你喜欢小鸡?”
      张起灵大概要去洗澡,刚踏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赠品,超市送的。”
      吴邪好笑道:“超市不让挑图案啊?”
      张起灵道:“只有鸡。”
      吴邪问:“不送别的?”
      张起灵不说话,突然匆匆走进客厅。吴邪被弄得发愣,片刻后低下头开始吃汤圆。才吃下两个,又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张起灵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红色保温杯。待他把杯子放到他面前,吴邪凑近一看,特百惠的,卖得很好的一款。
      “给我的?”
      张起灵点头,道:“换我弟弟。”
      吴邪想起来了。昨天电话上说的那些,他没开玩笑,真带礼物给他了。又道:“你弟弟我才买多少块啊,这我也太赚了。”
      张起灵道:“网游公司送的。”
      吴邪一愣,“这么好?”随即又说,“那不行,别人送你的我不能要。”
      张起灵道:“我有了,送了两个。”
      吴邪不好再推辞,应该说心底是很想要的——无论是他亲自挑选的,还是别人送的。只要是他给的,什么可以。
      “那……成交。”吴邪伸手搭到杯盖上,粲然一笑,“你弟弟我放家里了,明天再给你。”
      张起灵点点头,转身走出厨房,这次大概真洗澡去了。

      吴邪很快吃完汤圆,到水池边把碗和调羹洗干净,又倒掉锅里的汤,把锅也洗干净。所有东西放回出柜里,擦了桌子和洗碗台才离开厨房。客厅里灯依然亮着,他马上看到茶几上多出的一个杯子,和刚刚那个同一款,不过是黑色。张起灵的行李包还扔在沙发上,拉链开了一半。

      回到卧室,吴邪关掉灯钻进被了被窝里。为了方便张起灵上来,他睡了靠墙的位置。因为是单人床,被子只有一张,他面向墙角侧卧,往里面挤了些,但不敢拉太多被子。他有卷被子的习惯。小时候和老痒一起睡,结果每天早上醒来,老痒全身晾在空气里,而他裹成个粽子。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张起灵这个澡也冲得挺长。听到拉门的声音,紧接着是踩着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卧室门外戛然而止。卧室里黑黢黢的,吴邪的头依然对着墙,但觉得张起灵在看他,就站在几步开外的门框下,隔着墨色一样的空气看他。
      半支烟的功夫,脚步声才再次响起,他放得很轻,但对于精神极度亢奋状态的吴邪来说这声响太大了。卧室门被轻轻关上,又是脚步声,然后床沿软了一下,被子一角被掀开,一股微凉的风灌进来,吴邪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脚,被子马上又被掩住了。身后的人睡下来就没了动静。
      吴邪心里在打鼓。
      他不知道刚才按摩时候张起灵的反应意味着什么。解雨臣说得没错,他就是太在意了,所以他过去很多恋情是失败的。他努力过,别人却看不到。而现在,他不想张起灵成为下一个别人。

      黑暗里,吴邪慢慢翻身,把身子面朝张起灵的方向。借着一点微弱的光感,看到张起灵披着浴衣的背和发丝茂密的后脑勺,他贴近了一些,闻到沐浴乳的淡淡香味。又贴近一些,停住不动好久,突然伸出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很低的体温,手心传来一阵凉意。
      对方没反应,吴邪没有失望,因为这是张起灵,没有反应就是好反应。他深吸一口气,又往前挪了一些,把脸贴到他的背上。沐浴乳的味道更浓了。他喜欢这种味道,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埋头像猫一样又蹭了几下。贴在张起灵肚子上的手跟着微微挪动。
      臂弯里的人突然动了。吴邪心猛地一提,却见张起灵一个翻身转过来,与他面对面侧卧。有种作弊被发现的窘迫——虽然明知道刚才对方没有睡着,他的所有行径是被默允的。他想抽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却又不甘心。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身后突然传来掌心的触感,张起灵伸出手揽过他的肩,把他掖进了怀里。吴邪的时间又一次凝固了,张起灵却还不罢休,一只手贴上他的后脑勺,揉了两下软软的头发,施力把他脑袋按到他的胸口。这次沐浴乳的味道铺天盖地,吴邪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不,他想到了。像在嗑药。
      张起灵就是他的□□。

      “还疼不疼?”张起灵问,声音有些哑。
      吴邪闷在他怀里,声音模糊,“不疼了,真的。”
      张起灵道:“明天也过来吧。”
      吴邪道:“明天?明天楼上不会……”
      张起灵道:“以后注意看生产日期。”
      吴邪一愣,“什么生产日期。”
      张起灵不说话。吴邪埋在他胸口想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家里被张起灵清理过的茶几——零食不见了。又是一种作弊被抓到的感觉,他沉默片刻,才道:“只是今天大意了。”
      张起灵也沉默了,吴邪能感觉到他胸口有规律的起伏。
      “明天过不过来?”祈使句变为疑问句。
      吴邪想了想,说:“来。下班等我?”
      张起灵道:“家里等你。”
      吴邪:“我回家一趟,拿你弟弟过来。”
      张起灵笑了:“好。”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诡异的安静涌到两人中间。
      难得的,最后还是张起灵开口:“睡吧。”
      吴邪“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安静下来以后他身上的味道好像更浓了,充斥在鼻腔里,让他想咬一口。不知道今晚什么时候才能睡着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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