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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03 ...

  •   大神的麻烦事没有持续太久。吴邪请解雨臣发博文作了说明,安抚去找麻烦的粉丝,让他们揠旗息鼓。又教大神说了些漂亮话。本来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不是真的构成抄袭。这么一处理,读者也折腾不起来了,渐渐消停下来。大神吃了顿教训,而且似乎没想到吴邪能让解雨臣帮他解围,对吴邪的态度大为好转。这让吴邪把之前暗心在他和张起灵之间划的约等号直接删除了。
      对这样的人已经见怪不怪,吴邪只在和解雨臣通话时候多说了几句,调侃道:“想不到小爷我还得靠你长脸面?”
      解雨臣问:“之前他觉得你使唤不了我?”
      “他觉得我就靠你们俩拿奖金了。”
      解雨臣笑了一声,突然抬高语调,“还不快贿赂贿赂我?”
      吴邪举着手机瞪了一下眼,“哪凉快哪待着去!我对虚心上进又会卖萌的新人可是信心百倍。”
      解雨臣不正经地哀叹一声,道:“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吴邪被他彻底逗乐了。笑着转移话题,问他存稿状况如何,又聊起下一部的情节走向和新人物设定。拿起桌上的文件离开办公室,和走廊上迎面走来的同事点头打招呼,随便总结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把手机放回包里,远远看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手拿办公笔记先后走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张起灵。实在太容易认了,三个男人里他最高而且年轻,另外两个挺着啤酒肚,昂贵的西装被撑得像个帐篷,都是公司高层人物,孩子至少都十七八岁。他身边紧挨着的是总经理陈文锦,正低声和他说着什么,笑容亲和,他微微低头以方便听清,脸上没什么表情。阿宁在他们之后,一双十厘米高跟鞋敲得瓷地砖踢踏响,在出电梯的一刻就看到了吴邪,笑盈盈地叫了他的名字。
      闻声,陈文锦和张起灵一并抬起头。吴邪加快脚步,用敬称朝每个人打招呼。最后才到张起灵,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左胸口跳动的东西稍稍加快了频率,他匆匆叫了声“张总”,他淡淡点一下头。

      文锦是吴邪八字还差一撇的三婶。年轻时候和他三叔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热恋,后来文锦出国,一别二十多年回来,又和他三叔藕断丝连。吴邪进这家公司时候吴三省就有意让文锦给他弄个好职位,结果被吴一穷否决了。吴邪也不想做关系户,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滋味总是不好的,况且觉得自己也不差。文锦也理解他,在公司没给什么特殊照顾,私下倒一口一句“小邪”把他当半个儿子。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吴邪盯着闪动的红色数字,脑子里却还印着那双沼泽一样的眼睛。

      下班点一到,吴邪就迅速关了电脑。旁边的云彩见他急匆匆地穿外套,凑过来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吴邪你有情况啦?”
      正在套袖子的手一顿,吴邪侧头,“什么情况?”
      云彩双手趴在椅子扶手上,笑道:“还装,什么时候请我们吃一顿啊?”
      吴邪偏起头盯她别有意味的笑脸,又想了想,才恍然,“什么跟什么。要真有,我向你们炫耀都来不及。”
      云彩眼里满是狐疑,“真没有?那你今天这么急?平常看你都最后几个走。”
      “真没有!”吴邪无可奈何,还是笑了,“有情况我还不跟你们汇报?走了,你也差不多收拾东西撤吧。”说着拉开椅子,冲她摆摆手就朝门口冲,步履如飞。然而还没跨出门,就被迎面出现的人拦了个正着。
      粉红衬衫,领口松散开,露出半截明晰的锁骨。手肘上挂着一件黑色薄外套,茶色墨镜上的灰尘还没来得及擦去。不是解雨臣是谁?
      吴邪气结,横起手肘一拐旁边的墙壁,压低嗓音骂了句娘就拔腿继续往前冲。解雨臣侧身给他让道,又立马紧紧跟上,嘴角挂着明朗的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还是得坦然面对现实。”

      电梯门“叮”一声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跨进去。下班时间,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人,吴邪草草打了招呼,解雨臣也闭了嘴,对几个人认识的点头示意。直到走出大厅,前往停车场的途中,吴邪才开了口。
      “现实就是老子才二十六。”语气还是挺冲。
      解雨臣点点头:“是挺年轻。”
      吴邪皱起眉,满脸莫名其妙:“一个我妈就够头痛了,现在你也掺合进来,嫌我不够惨么这是?”
      解雨臣忍俊不禁,抬手搂过他的肩,道:“你妈太器重我了,千叮万嘱让我把你押到现场。我敢不从么?再说,你还把我也拖下水了。”
      吴邪道:“你这不是自找吗?女人从来没缺过,还在长辈面前装没人要。”
      解雨臣斜了他一眼,面露鄙夷,“你懂个屁,要说了他们非逼我领回家看看不可。领回家代表什么?你想和她过一辈子。这种事能乱来么?”
      吴邪一瞪眼睛,“感情你玩到现在还没一个是想过一辈子的?这流氓耍的……”
      解雨臣对准他的肩一拳敲下去,突然笑了。
      “吴邪,你当找个一起过一辈子的人,那么容易?”
      这回吴邪没了声。

      他当然知道,所以才越来越反感母亲的干预。学生时代,可以用几秒钟爱上一个人,轰轰烈烈。如今却再也找不回那样的朝气了,对婚姻从向往到潜意识地逃避,可以偶尔对一个人产生好感,却很难产生交往的想法,好感持续不久就蒸发殆尽,这不叫爱情。
      懵懂年代老挂在嘴边的词汇,现在却变得生硬起来。什么叫爱情?同样的问题,十年前的他和解雨臣可以用千字论文来个详尽的论述,如今却哑然以对。不知什么时候起,来自外界的压力就剩两个字,结婚,结婚,结婚。

      “其实不去她也不会知道。”
      还是做了最后挣扎。
      解雨臣立马否决:“那怎么行,我答应你妈的。”说着就小跑过去开车。吴邪站在通道上等,待他把车开到面前,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钻进去。低声咕哝了一句,“我跟你兄弟还是我妈跟你兄弟……”
      解雨臣缄口不言,却笑得幸灾乐祸。简直让人怀疑刚刚和吴邪说出那句话的是不是他。

      目的地是一家专为寻求对象的男女开设的咖啡厅。需要买入场票,进去以后咖啡甜点照样还得自掏腰包,费用比普通咖啡厅要高一些。但因为聚集了不少前去相互认识,互留联系方式的未婚男女,仍然有不少人心甘情愿让钱包瘦身。解雨臣下午路过吴邪爸妈住的小区,就买了些东西上去拜访,吴邪两家的关系加上他俩多年的交情,吴妈妈早就把解雨臣当半个儿子看了。当即把准备打电话让吴邪去拿的两张票塞给解雨臣,让他和吴邪一起去。解雨臣告别他们后立马就给吴邪打电话说到公司接他,吴邪想溜,却还是失败了。

      店里装潢带有浓郁的小清新味道。咖啡色为主色调,浅驼色的皮质沙发呈列摆放,每两张相对,一边靠墙,中间摆一张咖啡色木质长桌,没桌八个位置,四男四女的安排。两列沙发中间夹一条笔直的走道,一头接柜台和玻璃大门,另一头通往二楼。
      出发时正赶上下班点,吴邪和解雨臣一路遭遇堵车,跨入店里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只剩三两张桌子空无一人。吴邪坚持找了张没人的,解雨臣也没为难他,跟着一起坐下后向服务生小帅哥叫了两份黑森林蛋糕和卡布奇诺,回头问吴邪还要什么,吴邪摇头,显然有回家再吃一顿的打算。
      音响里泰勒的歌结束,到了王菲的《百年孤寂》。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没什么执着,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本来没因果,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在KTV里听不少女同事唱过,但吴邪还是最记得阿宁的版本。她唱得很认真,胖子还笑她伤春悲秋。

      随手扯两下领带,学着解雨臣把最上端几个衬衣扣解开,吴邪就把重心往后一倒,靠上柔软的沙发背。
      解雨臣叉了一块蛋糕到嘴里,一手还摆动着手机,漫不经心道:“说真的,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带回家让你妈看看。”
      吴邪一瞪眼睛,道:“你当打网游呢?”随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觉得这种事吧,该来的时候想躲也躲不了,这不该来的时候,你哭天喊地它也不会来。就跟老封建求雨一回事。”
      解雨臣一口咖啡刚到嘴里,险些没喷出来,立即扭过头来笑他:“敢情你这些年都死干旱里了?”
      你他娘才死干旱里!吴邪一下从沙发上坐直,正准备反击,就见前面小隔间的沙发背后探出个头来。
      “岂止干旱,我看小三爷这都快变塔克拉玛干了。”
      黑色墨镜搭上嘴角那弯玩世不恭的笑,加上吊儿郎当的语气,吴邪一眼就认出了人。微微一愣,站起身来就将视线投到那边,“妈的,你怎么在这儿?”话脱口的同时,对上一双深渊般的眼,彻底愣了。
      不是张起灵又是谁。西装已经不在身上了,只穿着一件白衬衣,藏蓝色领带仍规规矩矩系在领口,整个人四平八稳地坐在黑眼镜旁边,正回头往这边望。桌子另一侧的沙发上已经坐了四个女的,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有白领范儿的,也有森女系的。

      店里人挺多,虽然都只在低声闲聊,但太多人声和音响里的音乐杂糅在一块儿,还是显得有些喧杂。黑眼镜转头对女士们嬉皮笑脸了几句,很近的距离,吴邪还是听不到对话内容,只见女士们被逗得眉开眼笑,最后摆了摆手,黑眼镜又对人笑言几句,才和张起灵一块起身,朝吴邪解雨臣这桌走来。入座前,张起灵在沙发外的走道上停了一下,漫不经心地侧了侧身子,后一步过来的黑眼镜自然先走了进来,坐到里面靠墙的位置,和解雨臣相对。随后他才跟着入座,靠外的位置,正对吴邪。

      “你们……”
      看他们都坐好,吴邪才又开口。顺便又往他们原来隔间里望了一眼,那几个女人在看他和解雨臣。
      “和你一样,求雨来的。”黑眼镜打断他。
      “去你妈的,小爷要是塔克拉玛干,那你整个就一撒哈拉!”
      黑眼镜肩膀一抽,“噗”一声后咯咯直笑。挥手叫住服务生,点了两杯焦糖摩卡。
      既然他不反击,吴邪也就作罢了。转而把视线落到面前的张起灵上,手里的不锈钢调羹轻轻搅动着卡布奇诺,调羹把上粘起一圈泡沫。
      “小哥,怎么来了?”
      犹豫半天终究还是问出来了,但觉得怎么问都不对。
      说完就低下头,装作专心研究杯中咖啡表层泡沫的样子。不过又觉得傻,泡沫有什么好研究的,估计他们立马就能看破。余光瞥见黑眼镜和解雨臣的视线也落了过来,他又笑对张起灵道:“你这条件的,还需要来这?”
      张起灵近距离看着他,还没动嘴就被解雨臣打岔了。
      “吴邪你终于担心大旱成灾了,看来有竞争才有动力。”
      不待吴邪说话,黑眼镜就跟着一掌拍上张起灵的肩,笑道:“听见没哑巴,小三爷怕你抢了他的雨啊。”张起灵一双眼睛依旧淡如水,只是皱起了眉,抬手拍掉他的手。把吴邪看得心里没来由一阵爽,当即爽快地对张起灵道:“别听他们胡扯。倒是一会儿黑眼镜看上谁,小哥你就要谁号码去。”
      明明没那么好笑,黑眼镜却扑哧一声大笑起来。惹得周围几桌人都往这看,见他们四个男人聊得如此之欢快,眼色都怪异起来。
      张起灵偏起脸,淡淡一瞟黑眼镜,眸光突然锐了一下,一时间好像有无数把飞刀钻出来直朝黑眼镜身上飙,看得吴邪一愣。但很快,一滩死水又重新侵占了那双眼睛。他转回脸,视线落到吴邪身上,开始了刚才到现在的第一句发言。
      “只是来喝咖啡。”

      解雨臣听了突然发出一声笑,抬起头把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张起灵上,“买联谊的票,吃普通咖啡厅的东西?张总你真经济。”
      张起灵只道:“以前导师儿子开的。”
      吴邪在心里“哦”一声——那就是不来不行了。又接话道:“票也是送的?”
      张起灵点头。黑眼镜却笑脸盈盈地扔了一句“哑巴之意不在酒”,故意拖长尾音,末了还朝他看了一眼,随后往吴邪背后方向的走道一拍手,“哟,有姑娘了。快快,整好队形整好队形。”
      吴邪埋头喝了口咖啡,就扭头去看他说的姑娘。余光有意无意掠过张起灵。
      来人应该比他们小几岁,刚毕业不久的样子。齐肩小卷发染成浅褐色,穿一条米白色的雪纺收腰连衣短裙,路出细长的腿,北方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却已经穿上了薄丝袜,脚上倒还是一双冬意十足的驼色雪地靴。背的是咖啡色卡通帆布包,双肩学生款。脸上妆很淡,几乎可以视为素颜,五官说不上美丽动人,倒也十分清秀。
      解雨臣用手肘重重拐了吴邪一下,他稳坐如山,目光尾随她,姑娘径直走到张起灵那里,笑容有些腼腆,脱下书包准备入座。只见张起灵忽然抬头,“有人。”
      不只她,吴邪和解雨臣也愣住了。只有黑眼镜在一旁看戏似的无声发笑。那姑娘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住,小声道了句“不好意思”又调整好表情,往吴邪这边走来。解雨臣又拐了吴邪一肘,这次力道有所加重,吴邪草草斜他一眼,转而对姑娘客气地笑了笑。对方加深了笑容,眉眼弯弯,两颗小虎牙十分惹人爱。要是五六年前的吴邪,肯定当场沦陷。
      “那里也有了。”
      淡得听不出半点情绪的声音飘过来,姑娘曲膝的动作蓦地定住。

      目送小美女黑着半张脸走开,黑眼镜终于得到释放似的,“噗”一下笑出声来。解雨臣“啧”了一声,翻开手机盖猛戳键盘,俄罗斯方块打得噼啪响。再看张起灵,连开两枪以后跟个没事人似的,气定神闲地低头品起了摩卡,杯口和脸挨得很近,热气像海浪一样往上翻滚。吴邪在想,要是这时候给他架一副眼镜,会多有意思。
      当然他不敢。

      拿起刀子切了一块蛋糕,发现有些大块了,也懒得再补一刀,叉子一戳就送到嘴里。恰到好处的香甜顿时散遍口腔。头一次觉得甜食也这么好吃。吴邪又看向张起灵,开玩笑道:“还好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遇到你。”
      张起灵抬眸看他一眼,又埋头用调羹搅动咖啡。表层的焦糖图案都被破坏了,实在是没情调的家伙。吴邪没马上收回目光,在他眼里捕捉到一丝笑意,若隐若现的,好像雾海里的一簇微光,稍不留神就找不到了。这就容易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其实从吃面那天晚上第一次看到他笑起,吴邪心里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也许他真的需要一场雨。

      俄罗斯方块的背景音乐突然被一阵熟悉的钢琴曲取代,是解语臣的来电铃声,几个月没变过,吴邪都能哼了。
      接通电话,解语臣大部分时间都只用“嗯”字回应,这和平常反差太大了。没过一会儿,简单回了句“知道了”就啪嗒一下合上翻盖。
      吴邪立即问:“怎么了?”
      把手机放进裤包里,拿起桌上的茶色墨镜戴上,解语臣随手拍一下他肩膀就站起来,道:“我小叔到家里去了。”吴邪也跟着他起身,走到过道上,方便他出来。在走道上停了一下,他问吴邪,“要不要去坐坐?”
      吴邪多少能猜到他和他小叔谈话的内容,当即道:“改天。你开车慢点。”
      解语臣点点头,冲黑眼镜和张起灵笑着说了句“家里有事”就转身朝店门走了。吴邪目送他推开玻璃门步入夜幕下的人潮里,才走回原位坐下。
      黑眼镜一拐张起灵,笑道:“哑巴,你看怎么办?你把姑娘气走,花儿爷不高兴了。”
      张起灵没理他,倒是吴邪开了口:“追他的人多了去,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啊。”
      黑眼镜连啧了几声,“那你呢?”
      吴邪白他一眼:“塔克拉玛干拒绝回答。”
      黑眼镜噗一声笑了,“撒哈拉好受伤——怎么挑拨离间了?”说着转头看向张起灵,“热带雨林你给评个理!”
      一口咖啡刚喝进嘴里,吴邪肩膀一抽,险些没喷到对面张起灵脸上。“热带雨林”倒好,脸色都不见变一下,也不看黑眼镜,就朝他伸出手,“钥匙拿来。”
      黑眼镜一惊:“不是吧哑巴,你忍心让我打车?”
      张起灵不假思索就道:“早些走,有公交。”
      黑眼镜嘴角一抽。半晌不见他动作,张起灵放下调羹,扭头去看他,眉心一拧:“快点。”黑眼镜看看他又看看吴邪,最后嘴角一咧,一声叹息,伸手去翻裤包,“得,我认输我认输。”把钥匙往他手上一拍,又扭头看向吴邪,笑嘻嘻的。
      吴邪当然没察觉,见张起灵要走,他就把餐叉放下,视线一直尾在他上。一句“再坐一会儿啊急什么”在嘴里打了个圈,又咽回肚子里。
      本来就是因为导师的关系才来的。相信在见到他和解雨臣之前就和导师儿子打完招呼了。黑眼镜说他是热带雨林——事实上他也知道他是热带雨林,很早之前,就几次听说公司里某某在追他,某某又暗恋他多久了。这种联谊,他留下来的必要也没有。
      他也没有立场挽留。

      吴邪暗自笑了笑,重新拿起餐叉。余光里张起灵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抬头,想说句再见,却被他先开了口。
      “现在走不走?”

      四目相对,吴邪听到左胸口鼓点一样的心跳声。片刻的沉默让他稍稍平静下来,对他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抽了一张纸擦净嘴角,站起身。张起灵转身往外走,吴邪跟了两步又回头看黑眼镜,他冲他摆摆手,笑容还挂在嘴角。

      从店里到停车场有一段路,吴邪走在张起灵身旁,两人都没说话。街道上人声嘈杂,行人来来往往从身旁擦过,他们的天地却显得安静过头。
      本来没打算马上走的。他一问,就忍不住点头了。不过似乎这样一直走,就算不说话,感觉也不坏?

      张起灵进去开车,他在车库外面等。
      拉开副驾驶座车门之前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车身——还是上次那辆。心情有些复杂。吴邪矮身钻进去,“嘭”一声关紧车门,埋头扣好安全带。张起灵默默看着他完成一系列动作,才转头开了车。
      这次不用再报地址,几天前才送过他一次。直接开到楼下。

      车驶出不过十多米,吴邪还是说话了。
      “你和黑眼镜用一辆车?”
      张起灵扭头瞟了他一眼又继续看路,“下午会议太长,来的路上就让他开车了。我睡觉。”认识以来听到最长的一句话,吴邪默数一遍——十九个字。脸上却笑了,眸光微闪了几下,“裘德考那口才,不混官场真他妈可惜。”
      张起灵道:“人家是老外。”
      盯着他的侧脸,吴邪微微一愣,很快又回神,笑道:“原来你也会开玩笑。”震惊之余,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莫名的不快也一扫而光。因为开会的缘故。也就是说,两人没有要好到共用一辆车、同入同出的地步,黑眼镜只是暂时拿着他的钥匙而已。

      十字路口,车子拐向右边的街道。张起灵没答话。吴邪也已经见怪不怪,双手往胸前一抱,百无聊赖地去看前面那车的车屁股。视线从车顶缓缓下滑,掠过车窗、车尾——不是他喜欢的款式。车身太高了,张起灵的要矮一些,线条更美观。
      最后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车牌上。小时候就有的习惯,上放学途中一路看车牌,那时还在杭州念小学,和老痒一块儿把车牌号翻译成各种搞笑的短句,乐此不疲。初中搬家,转学遇到解雨臣和霍秀秀,还是没改掉这习惯。和解雨臣一起把车牌号翻译得下流猥琐,惹得秀秀在一旁憋红脸骂人。
      想起这些,一不留神就笑了出来。张起灵瞥了他一眼,他慌忙盯着前面那张车牌道:“YY270……你和这车主什么关系?”嘴角还挂着笑,冲他偏起脑袋,“‘爱起灵’了都。”
      张起灵跟着看了一眼,道:“你怎么知道不是‘爱麒麟’?”
      吴邪一愣,切了一声,“我还‘爱老虎’呢!”话一脱口就后悔了,这火车跑的……再加个“油”就生猛了。
      好在张起灵没反应。
      吴邪稍稍低头,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你的是什么?还没注意过。”其实是两次都迎面开来就直接上车,下车后他也不马上开走,根本没机会看。
      又到路口,红灯亮着。车停了下来,紧挨着前面那辆。
      张起灵的视线停在交通灯上,指尖轻轻敲打方向盘,随口道:“37057。”
      3,7,0,5,7。吴邪低声重复了两遍,皱眉想了想,“你生日5月7号?”
      半晌也听不到回音,吴邪抽回视线。
      又不说话了。隐私保护意识这么强?叔叔明天去你家敲门你开不开?

      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吴邪伸手就去开音乐。
      “I kissed a girl just to try it, I hope my boyfriend don't mind it. It felt so wrong, It felt so right…”
      带点疯狂和不羁的女声从音响里蹦出来,瞬间像是窜出一把火,气氛顿时被摇滚火热的节奏点燃。
      吴邪有点懵,恰时张起灵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一下。
      黄灯闪烁几下,绿灯亮起。

      一直行过路口,前面那辆车转入了旁边的小区里。这条街道车流要稀疏一些,张起灵稍稍加快了车速。音乐进入副歌部分,他才道:“下午瞎子开的车,他的碟。”
      吴邪这才敢肯定他刚才看他一眼时眼里的情绪,分明是意外。吴邪笑了一声,“难怪。还以为你喜欢摇滚。”

      音响里的女声还在唱。
      This was never the way I planned.
      Not my intention.

      偷尝禁果,就是这样的感觉?

      It felt so wrong.
      It felt so right.

      车子驶入一条背街,道路上零零星星几个人,路灯也有些老旧。车厢里暗暗的,能瞥见他削尖的下颌,淡漠的眼睛。
      张起灵突然停下车,挨着人行道,旁边是一家陕西泡馍馆。很老的铺子,牌匾已经褪了漆,红棕色里翻着白,只有一间铺面,生意却很不错的样子,从外面看已经快满座了。
      没有马上下车,张起灵扭头对他道:“饿不饿?”
      吴邪看了一眼窗外,回过头来看着他,摇摇头,随即一皱眉,又点头。
      张起灵又道:“饿还是不饿?”
      吴邪咧开嘴笑了,伸手解安全带的同时又点了两下头,道:“下班到现在就一块蛋糕——还没吃完。不饿都对不起我妈把我喂这么高。”

      其实并不喜欢吃泡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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