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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镇国塔 ...

  •   在温子懿之后的军事家们是不幸的,因为他们所能做的只有仰望那位横空出世的战争天才。他的五哥是机关算尽的谋主,他的七弟匡扶天下的贤臣,而他则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军事家。尽管史学家们对他褒贬不一,但所有的军事家们无不用充满崇拜的口吻描述着这位在历史上从无败绩的军事天才。
      在韩国,他屠一城,降十城,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疾风之战。但那仅仅只是他史诗般成就上不值一提的浮光掠影。那征服齐国的战争才是他描绘出的凡人不可超越的画卷。能将战争进行到如斯优美的境地,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他以寂静无声,宛若鬼神的突袭淹龙口,踏平雁飞渡为开端,征服了上下千年都未能再有人复制的战胜怒江的功绩。而后,他用了一百大板和一个将军,不费吹灰之力的撬开了铁城,破了这座城自建成以来未被从外部攻击所破的记录。突袭断云城,他放了一把惊天动地的大火,将这座百年的孤高之城化为灰烬。
      当齐国的君王李恕在皇宫战战兢兢的看到远处断云城的黑烟时才知道,正在向自己国都步步逼近的并非一个凡人,也并非人力可以阻止他向前的步伐。齐国的崤函有天下第一关的美誉,比之地形逼仄的韩国,它更有优势,容易防守,易于攻击。然而,集全国之力的李恕没有想到,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崤函也让他失望了。
      崤函守军坚守不出,打算以逸待劳。然而两军对峙了长达四个月之后,在齐国最炎热的六月里,突然之间,崤函所有的水源尽断,水井各个极尽干枯。而后的一个月里,尽管勉强从后方调拨水源救济,但是仍然没有多大帮助。派去上游查看水源的兵士从不复返。终于,在某个夜里,突袭出崤函的军队被埋伏已久的大魏军队伏击,伤亡殆尽的同时,崤函的缺口被冲开,自此仅仅一个月时间,天下第一关连续三十六道关卡被破,从整个齐国征来的青年壮丁在这场名震天下的战斗中几乎被屠杀殆尽,仅余二十人逃回齐国的都城大梁。而齐国所有的中坚力量的将领也都死在了这场战斗之中。后世的军事家们用一种不可思议又极为惊叹的口吻,将这场攻破了天下最坚固关卡的战斗称为“鬼神之战。”
      他们不能想象的是,那位被人们传诵,美若妇人好女的温家六公子是怎样将齐国那样水源丰沛之地的河流尽数截断的。他们更不能想象,靠着一次突袭,仅仅突破了第一关的他,又是怎样在沉默了四个月后,一鼓作气,连下三十六关的。除了鬼神相助,他们平庸的脑子里无法想出任何理由,来理解这么天才的举动。
      坐拥崤函之后的温子懿所面对的便是一片通向大梁的坦途。他没有立刻发兵,而是向齐国所有的民众发布了通告。三月之内,凡是愿意投降的平民,均可以带家资到大魏军队处投诚,军队会将他们送往赵国故地,那比齐国土壤更肥沃,商业更发达的地方去,享受大魏子民可以享受到的一切。三个月之后,崤函至大梁的土地上,他不会留下一个活口。齐国是谋害大魏君王和储君的国家,大魏不会有一点点仁慈。
      这三个月是李恕无法平静的三个月,无论他派去了多少求和的使臣,那位天人之姿的监军大人从来不见,只要进入军营,就会被立刻杀掉,不会听他说一句话。他大大违反了两军相交不斩来使的规定,可是,早已经失去了坚固壁垒和优秀将领的齐国君王没有任何办法。
      三个月中,有人离开了,还有的人傻傻的相信,他不可能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灭绝似的杀戮,继续留在齐国的土地上。尽管他曾经屠城,但是留下的人认为,从崤函到大梁,土地之辽阔,人口之众多,都是韩国所不能相比的,若是他真的杀光了,来年,齐国便寸草不生。这里虽然没有赵国故地肥沃,但也是极好的土地,那些在齐国长久安逸的人们根本不能够理解什么叫做战争的血腥和残酷。
      最后的期限之前,那位曾经救过舒庆和舒鸿的王妃出现了,她是以齐国三王妃的身份,也是以舒淳姑母的身份出现在军营外的。那时候,淳于光看到了她,纵然多年没有见过,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位魏烈帝的妹妹,曾经的长公主。纵然她已经因为焦虑和痛苦憔悴不堪,她跪在那里,祈求淳于光放过齐国的子民,齐国的皇室愿意纳降称臣。而她愿意以死来承担舒庆和储君之死的所有罪过。
      淳于光的视线转向了站在他身边的温子懿,温子懿只说了两个字“晚了”便转身而去。周围的士兵看到淳于光也转身跟着温子懿离开,便心领神会的将那位大魏曾经高贵的公主和之前来过的使臣一样,斩首示众。
      这个举动,让仍然留下的人们心中有些慌了,这个男人连自己君上的亲姑姑都能斩杀而不用求军令。那么他们寄希望于那远在邺城,以仁德著称的舒淳是没有用的。因为她给了这个男人太大的权力,早就没有人能约束他了。可惜,这种醒悟来的太晚了。第二日的清晨,温子懿下了他齐国之战最后的命令,他要方圆千里的土地上,再没有一个活口。大魏的虎狼之师彻底的执行了他们实际上最高指挥官的命令,齐国一时之间血腥漫天,一片焦土。
      这也是温子懿后来不断被人所诟病之处,纵然他留出了三个月的时间给出生机,但是他不分老幼屠戮平民的行为始终为后世所不齿。就连那些对他崇拜不已的军事家们都不能理解,这样一个将战争进行的如同完美的艺术品的天才,为何要在这最后一战上给自己抹上永不能洗清的污点。
      齐国被占领后,温子懿只留下了齐国君主李恕一个人,让他披头散发,脚带镣铐,身穿罪人白衣,跟随军队走回了邺城。这一战,温子懿除了这个到达邺城已经半死的君王和浓重的血腥味之外,没有带回任何战利品,齐国的皇宫被他下令付之一炬,百年的珍藏全部灰飞烟灭。齐国曾经存在的证明没有留下一星半点。
      然而这并不是一切的结束,当举朝上下,乃至于陈国都在谴责温子懿的人性灭绝,不择手段,要求舒淳必须惩治他的时候,温子远回来了。
      这个消息,简直要让大魏举朝上下欢欣雀跃。温子懿没有什么迟疑的将丞相的位子重新还给了自己的弟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想跟一个下令屠杀平民的毒士站在一起。他们强烈的怀念那个不苟言笑,神情高傲的温家七公子。第一天看到他复朝站在百官之首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安全了的感觉。
      温子远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李恕封为安乐公,以平息天下对大魏齐国之战的非议,并且代舒淳拟了言辞犀利的诏命,斥责温子懿攻齐时的行为,并且将他废为了庶民。稍微平息了一点争议之后,太尉淳于光上书,言辞恳切的历数了温家六公子在战争中不朽辉煌的业绩,请求君上能给以公平的对待和赏赐。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邺城从不露面,也还是不肯晋位女皇的公主到底在想什么,他们只知道,对于太尉的上书,丞相带来的回复是,中秋再议。
      其实,对于舒淳来说,多年未见后,与温子远重逢的喜悦早就被对温子懿的担忧所冲淡,她握着温子远的手无不忧虑道:“我虽心知弘达此举必有缘由,只是天下悠悠众口,他如此,不是将自己向死路上逼吗?就算我不杀他,他惹下这满天血腥,不怕有仇家报复吗?”
      温子远拍拍舒淳的手背道:“殿下勿虑,当前要紧的事,是迫使陈国先提出合并的请求,而非我们自己。夏侯肇已经三岁了,翊儿也已经六岁了,现在大魏,您必须晋位了。可是如果先晋位女皇,再合并晋位女帝,显然不如直接一统天下,晋位女帝来的名正言顺。中秋之宴,设在邺城,我们虽然已经得到了裴家和范家的支持,但是要知道,其他那些士族,不得到好处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恩威并用,才不至于后患无穷。”
      “弘微说怎么做,我便怎么做。”舒淳纵然三年间都是独立在处理和朝臣之间的关系,但是温子远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还是那个初遇时的小女孩。当年她落魄之时,从来没有想到,仅仅用了九年,这位温家的雏凤便为她挣来了汉皇帝国曾经的天下。
      甲午年,大魏护国公主,陈国皇太后舒淳迎来了她的第二个本命年。在这一年伐齐战争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之后,中秋她在天下之中的邺城设下了晚宴,宴请陈国和大魏的重臣贵戚们。大魏的贵族在当初政变之时,基本消亡殆尽,所以只有后来因军功所分封的王侯参加。而夏侯一支本来就人脉单薄,自夏侯赫死后,除了他的一个遗腹女儿,如今尚不满三岁之外,都是些血脉极远的贵族,纵然如此,舒淳还是盛情对待了。
      晚宴之上,觥筹交错,十二岁的英敛之再次如同他童年时那样,站在了舒淳公主的身后,温子远紧接着舒淳的右手而坐,舒淳的左手边便是凤煌和淳于光夫妇。更令人注意到的是,温子远的身边坐着的是早已被废为庶人的温子懿,而后才是陈国的丞相裴邵。
      这样的安排让下臣们心中对之前舒淳那道“中秋再议”的命令有了新的解读,他们暗自有些后悔当初对温子懿的攻讦有些太过仓促,不留情面。毕竟除去那充满争议的屠杀举动,温子懿的功劳早已盖过了他曾经的兄长温子桓,也几乎与公主最相信的温子远比肩。更重要的是,他作为公主最倚重的两位谋臣的兄弟,怎么想,仁善的公主都不可能对他重罚。若是他日他重立朝堂,那么他们便都要时刻小心着自己的脑袋了。
      酒过三巡之后,温子懿突然站起身来,举着酒杯朗声对舒淳道:“殿下,朝中上下都认为我伐齐太过恶毒,对安乐侯不够客气。今日中秋之宴,当着众臣和殿下的面,我敬安乐侯一杯,算作赔罪,不知可否?”
      舒淳有点惊讶温子懿的举动,毕竟让他承认自己错了,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她听到这里便缓和道:“弘达有这样的心意,我心甚喜。不知安乐侯意下如何?”
      李恕早已被温子懿吓破了胆子,他根本忘不了温子懿命人在他面前将他的妃嫔子女一个个枭首时的样子。他吓得颤抖着跪下道:“罪臣不敢!罪臣不敢!”
      温子懿就那么站在那里,含着微笑,一时间魅惑众生道:“这么说,安乐侯是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了。也罢,我一介庶民,安乐侯恐怕是瞧不起呢。”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李恕几乎是哭着叩头了,他跪着向前匍匐了几步道:“罪臣喝,罪臣喝。”
      温子懿没等舒淳说话,就自己走下了高台,然后走到跪着的李恕面前,将酒递给他道:“喝了这杯酒,我与侯爷此生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至于他生,想来侯爷也不愿与我再见了。”
      李恕颤抖着手接过酒杯,然后一口饮尽。然后他看着温子懿的笑容扩大,接着好听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上。李恕恐惧的看着他,舒淳也奇怪道:“弘达何事,如此开心?”
      “殿下,我温氏有族训,虽然我现在被逐出温家,不算是温家的公子,但这条我记得清楚,也从来践行。言出必行,是我最喜欢的规则。我当初说过,崤函至大梁,我不留一个活口,淳于元帅却在最后救下了安乐侯,带了回来。我自从那刻起,就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安乐侯不死,我温子懿死不瞑目。”
      “弘达,你……”舒淳简直要气结了,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这样的话,就算她有心袒护他,又该说什么。更糟糕的是,李恕已经掐着自己的脖子,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舒淳站起身道:“快叫御医,叫御医。”
      “殿下,这毒药是见血封喉的,您不用劳动御医了。”温子懿仍然风轻云淡的,大殿上一片骚动,只有温子远保持了和他哥哥一样的面色,然后抬起手,掷地有声道:“卫兵,温子懿冒犯君上,拉下去,投入大牢。”
      这个命令让周围立刻安静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舒淳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卫兵走到温子懿身边也有了少许迟疑。温子懿抖了抖白色的广袖,抬头望着上位仍然坐着的弟弟道:“小弟,殿下是仁君,我下山不是为了让她成为大魏的女皇的,而是为了让她成为天下的女帝。迟早有一日,我也会同样为她踏平陈国……”
      “拉下去!”温子远突然站起身,大声的呵斥,打断了他的话,卫兵连忙抓住了温子懿,温子懿挥手甩开了他们,然后从容转身,自己边走边笑道:“好,小弟,我们就看看,殿下最后会听谁的。”
      中秋之宴上的事很快就流传的天下皆知,陈国上下更是慌乱。所有的人都在询问裴邵到底该如何是好。舒淳从来没有表态过,夏侯肇也在她的手中,陈国早已被她实际控制。如果她选择了听温子懿的,那么温子懿再放出来之时,就是他们陈国灭顶之日。韩国和齐国的血腥还没散去,他们若能拥立舒淳为女帝,兼并天下,那么女帝的长子说到底还是他们夏侯皇族的人,并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他们也会因为拥立有功,而继续保持自己的地位。
      裴邵对此的回答更是让人心慌不已。这位年纪轻轻便为宰辅的青年才俊只是说:“诸君商议个结果,无论是劝进,还是要回陛下,我都听诸君的。”
      此时的舒淳更是心烦,要求处置温子懿的奏折堆了小山那么高,她难得的发了脾气,就连凤翊都不能安抚她的烦躁。直到温子远放下了繁重的国事,再次回到邺城,舒淳的身边。他风尘仆仆的到了邺城的行宫时,只对舒淳说了一句话:“殿下为何不去问问六哥,他到底想要什么?”
      去见温子懿,舒淳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太难面对这个她根本捉摸不定的男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都知道他做的对,只是她不明白,为何非要用这种方式。
      温子远的鼓励让舒淳下定了决心,一身杏色长裙的舒淳走到特别为温子懿准备的牢房时,温子懿正在咬着一根稻草发呆。多日的囚禁让他有点狼狈,但是即便是狼狈之中,他依旧那么翩然美好。
      在舒淳的再三坚持下,所有的人都退下了,牢门被打开,舒淳走了进去,然后和温子懿一样席地而坐,便不再说话。
      温子懿瞧着她怨念的眼神,忍不住抬起双手道:“好吧好吧,殿下。我投降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舒淳忍不住支起身子,探身靠近了温子懿,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我明明想着……”
      “你明明想着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重新让我位列朝堂,位极人臣。得到你认为我该得到的一切。你要我是三公九卿,你要我为后世所铭记。但是,殿下,风头过去了,不代表人们都忘记了。我只要立在朝堂上一日,那么就会有人惴惴不安。我功高震主,行事狠毒,永远不会有人放心我的。特别是在我伐齐回来,那些以为能凭奏章参倒我的人,在中秋之宴上,恐怕连死的心都有了吧。”温子懿拿下口中的稻草:“我猜,现在殿下的桌上或许被参我奏折摆满了吧。有多少人上奏折,就会有多少人在殿下给我官职以后不遗余力的为殿下添堵。那不是我要的结局。”
      “那你到底要什么?”舒淳的肩垂了下来,眸子敛着:“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你什么。”
      “殿下还记得当初我跟殿下要一块封地吗?”温子懿托着下巴,眨着眼睛:“现在是殿下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舒淳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问道:“你要什么地方?”
      “殿下日后登基,必然仍以邺城为都。那个时候,我再要这块地方就不好要了。”温子懿笑眯眯道:“我请殿下下令,在邺城行宫之中建立一座七层宝塔,名为镇国塔。我温氏崇信道教,道者死后立塔。请公主下令将我囚禁其中,终生不得出塔。以向天下表明公主要杀我惩戒之心,以及为我功勋赦免死罪之意。”
      “不行!”舒淳立刻开口否决了:“弘达,你再挑别的地方,无论什么地方,我之前说的,就当我都没说过。无论你要哪里,我就算和所有人作对,也要将你册封。我会给你盐铁专营权,允许你拥有自己的军队,你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你不想入朝没关系,你好好的,想做什么做什么,度过……”
      “殿下若是不能满足我的愿望,从这一刻起,我就再也不进食喝水,直到殿下答应我为止。”温子懿打断了舒淳的话,非常轻松的用死威胁了舒淳。舒淳摇着头道:“弘达,不要逼我这样对你。”
      “我不能出来,也乐得清静。我已经在抱犊山上止步了二十余年,下山不过是为了完成我该做的事。可惜我已经回不去了,大哥不会也不能让我回去。所以,我想要自己的一座抱犊山。可是我舍不得离殿下太远,所以,就请殿下让我能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宫中吧。我不能出去,并没有说殿下不能进来,不是吗?”温子懿笑着抬手拂去舒淳脸上的泪珠:“他日,你和弘微吵架了,就来我这里,我陪你下棋,告诉你怎么把他气的吐血。我永远都是你的臣子,殿下。只是请你一定要记得,在你的皇陵之中,一定要给我修一座。我不用太大,但是一定要离殿下很近很近。”
      舒淳抓住了他的手,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一边哽咽一边道:“好,我一定给你修。我要为你起冢如崤函,让人为你雕塑恢宏的石兽守陵。我要让世世代代都不忘记你的功绩,不忘记我大魏的半壁江山,是你打下来的。”
      “日后,人们提到我,一定会说,我是伟大的女帝舒淳生命中的污点。我犯了这样的弥天大罪,而女帝还是原谅了我。仁慈的将我囚禁于高塔,让我平心静气的修道,为死亡之人赎罪。”温子懿抹着那越来越多的眼泪:“殿下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说过,弘达。”舒淳渐渐止住了哭声:“我既然用你,就信你。我与你荣辱与共,生死同命。无论后人怎么看我,我都不会伤害你。我会为你建造七层的镇国塔,以琉璃做瓦,红木为梁。我要让天下看到,我虽然囚禁了你,但是你依然是我大魏不二的功勋之臣。我要人建功臣阁,将你的画像放在其中,令人永久的仰望。”
      “好啊。”温子懿的声音有些愉快:“我最喜欢别人崇拜我了。殿下,那么臣也会在塔中等待着您,仰望着您,期待着您成为这个天下的仁君,能够为天下带来真正的安宁。”
      “我会的。”舒淳坚定的点头道:“我会竭尽我所有的能力,成为一个明君,不只是为了弘微,弘毅、弘德和你,还为了天下所有的百姓。”
      甲午年的秋末,舒淳公主不顾举朝上下的谏言,在邺城的行宫中大兴土木,广聘能工巧匠,建造了一座红木为梁,汉白玉为基,琉璃为瓦的镇国塔,并且严令必须在一年之内完工。以用来囚禁那为她征战沙场,打下半壁天下,却又屠戮平民,君前下毒谋害齐国废帝的温家六公子温子懿。
      舒淳所建立的新的大魏帝国一向力行勤俭,无论是她后来所建的陈列功臣画像的凌云阁,还是为纪念第一任早逝的丈夫所起的东宫桓宫,甚至直到千年后国力衰微亡国,邺城的皇宫都再没有能和镇国塔相比的建筑。这座塔在温子懿羽化之后,便长久的成为大魏皇宫的禁地,除了温氏的辅政国师和君主外,直到大魏亡国,再也没有人能进入那座神秘的镇国塔。它和它那风华绝代的主人一样,成为大魏统治中最不可碰触的禁忌。
      就在那座镇国塔日夜赶工之时,陈国的士族终于做出了他们的选择,在裴邵的带领下,陈国的十大士族恭请舒淳将陈国并入大魏已有的版图之中,晋位女帝,一统天下,为人民再建一个如大汉皇朝一般的太平盛世。
      舒淳婉言推辞后,温家族长温子绍从抱犊山亲自而来,祈求舒淳一统天下,他与整个温家都愿效忠舒淳。舒淳表示接受温氏,但是仍然又辞了兼并陈国之事。这时,当素问捧着当初封藏的汉皇宝藏请求舒淳晋位时,人们才知道这位太尉夫人是天机老人一脉,掌握财富的新任族长。舒淳第三次请辞后,天机老人从迷砀山而来,青檀子出关,出现在朝堂之上,言明此乃天意,舒淳不可推辞,并下拜以示遵循天命的服从。
      至此,舒淳终于完成了传统意义上禅位所需的三辞,接过了自己儿子陈国之君的位置,继承了舒庆死后大魏的国祚,从护国公主和皇太后,一跃成为了天下的女帝。
      在舒淳继位大典的前夕,镇国塔竣工,国都定在邺城,这里是大魏曾经的国都也是汉皇帝国曾经的国都。这一年是乙未年,舒淳刚刚二十五岁。登基大典的日子是舒淳二十五岁生日后的一个吉日。恰恰离当初大魏国破,舒淳流亡整整十年。
      但是,这并不是一个结束,女帝舒淳要建立的万古功业才刚刚开始。此时年轻的她带着欢欣与悲伤,惶恐与兴奋的复杂心情,走向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帝位。她和那位王佐之才,帝国之宰的故事,也才正式在历史的舞台上开始上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镇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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