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收押范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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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龙撵中，夏侯洛看着舒淳虽然镇定的坐着，但是脸色和嘴唇都变得苍白不堪，手也在微微发抖。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眼睛盯着袖子上的凤纹。夏侯洛伸手去碰她，却似乎惊吓到了她。
舒淳的受惊反应让夏侯洛很奇怪，她几乎是立刻的将自己推开，然后缩成一团，继续瑟瑟发抖。夏侯洛柔声道：“淳儿，你怎么了？”
舒淳闭上眸子，似乎过了很久，她终于不发抖了，眼泪也从眸中流了出来。接着，她睁开了眼睛，可怜楚楚的看着夏侯洛，哽咽了再三才突然扑到他的怀中道：“陛下……臣妾差一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舒淳说着，突然放声在夏侯洛的怀中哭了起来。这声音绝对是龙撵之外可以听到的。夏侯洛从来没有见过舒淳如此失控。她的手死死的抓住夏侯洛的龙袍，而脸则埋进他的胸膛。舒淳哭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夏侯洛也十分心疼。
他抱着舒淳，安抚着她道：“淳儿，刚才朕说了。无论是谁，朕都绝不姑息。敢谋害淳儿的人，朕一定将他五马分尸，以儆效尤。任何敢碰你一根汗毛的人，朕都不会放过。”
舒淳在他怀中点头道：“嗯，陛下。臣妾绝对不要和你分开……”
“不会的。”夏侯洛抚着她的后背：“你绝不会离开朕。不过今天的举动，以后不要再有了。一个是太过危险，还有就是……朕不喜欢看你那么在乎另一个男人。”
舒淳似乎迟疑了一下，才挂着泪，瞧着夏侯洛道：“丞相救我于危难之间，没有丞相，臣妾无法遇到陛下。臣妾对丞相满怀感激，都是因为陛下。”
舒淳的说法似乎让夏侯洛有些开心，他微微勾起唇角，然后伸手替她抹泪道：“你啊，也不知跟谁学的，也那这些话来哄我。”
舒淳也不说话，只是靠着他，抱着他，一副安定的模样。这样也掩盖了那环在夏侯洛身后，依旧在发抖的双手。她差一点失去温子远，这种想法一进入她的脑子，她就无法控制自己。当初，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失去温子桓，她看的到自己一点一点失去他的过程。而且她知道，失去温子桓之后，温子远会站在她的身后，包容她所有的崩溃和歇斯底里。
但是失去温子远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他们明明约好的，就算他死也要带着自己。他们明明说定了，只要她不违反三个条件，温子远就一直会在。她那么相信他，相信到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温子远无法预料的事，会使他们分离。
她将自己的手在夏侯洛的背后握紧，无论是谁，想要伤害温子远，哪怕只是误伤。她都要杀了他，毫不留情的将他置于死地。就算将陈国翻过来，她也要找到那个人。她现在坚定的就像是当初温子远被瑛妃刺中的时候一样，那时候她想着，只要温子远有个三长两短，她必要将瑛妃挫骨扬灰。可是现在，哪怕温子远只是受惊了，她也无法原谅始作俑者。她已经失去过温子桓了，她绝不能再失去温子远。
外出打猎的武将们也因此很快被召回，所以当龙撵回到营地之时，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已经严肃的待命了。舒淳虽然从容的坐在夏侯洛身边，但是谁都看得到她脸上的泪痕。天下人都知道，温子远当初救了落难的舒淳，舒淳也极为倚重他。大魏所有的决策在他一身，舒淳为他射死了失控的烈马，这事也早已在短时间内被传的人尽皆知。就连夏侯赫都有点吃惊，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皇嫂有这样打的能耐。
那马的尸体和上面洞穿而过的剑很显然向众人宣誓了皇后有多么生气。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温家兄弟不在，文臣以范谦为首，武将以夏侯赫为首，分立两排站在帐子里。
桑结自然是第一个请罪的，“玉照夜狮子”是他进贡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哪怕是有人设计，他也难辞其咎。夏侯洛还算是冷静，暂时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很快，夏侯洛的贴身侍卫将当初检查马鞍的兵士都押来了。总共四个，都是平时马厩的士兵。
夏侯洛的话很简单，只是叫他们自己招，免得用刑，再惊了皇后。这样的说词，四个人必然都是不肯招认的，连称冤枉。夏侯洛一怒之下，叫人拖出帐外行刑，自己在帐子内听着外面的哀嚎声，阴□□：“弘德说，这件事只有我的近臣才能做到，我是相信的。知道桑结世子进贡什么马，知道这些马都有什么特性，甚至可以料到这马朕会给皇后骑。若不是朕的近臣，朕还真难以相信，有谁能做的如此妥帖。”
众臣都下跪，口称惶恐。夏侯洛猛然的一拍桌子道：“朕知道，你们有人不喜欢皇后！但是，皇后是朕的妻子！你们用这种方式，想要害死朕的妻子吗？你们说她会颠覆我陈国……”夏侯洛回身指着又开始抽泣着流泪的舒淳：“她如此柔弱，如何颠覆我陈国？”
“臣等惶恐。”范谦拜了又拜道：“陛下。老臣并没有针对皇后的意思，只是皇后身为大魏护国公主，掌控魏国朝政。按惯例本就不该对我陈国朝政多做干预。但是陛下宠幸皇后，允许其参加科举选拔，狩猎祭祀。已然超出了后妃的范围。更何况，如今众目之下，皇后竟能一箭洞穿烈马，又何来柔顺只说？”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触夏侯洛逆鳞的人，也只有范谦了。却没想到，夏侯洛还没发火，裴邵却出列了。他拜了拜道：“下官与左相的看法略微不同。皇后仁德，科举殿上谨守礼节，尊重举子，对左相主考的权力没有一分逾越。狩猎祭祀，本是先代就有的惯例，陛下不过例循。更何况，左相今日也说了，皇后昔日能取万军中上将首级，射中烈马有何稀奇？当初生死存亡，皇后从淳于将军学射，想来也是寻常事。温丞相对皇后来说有救命之恩。对自己的恩人，哪怕现在他是臣仆，也舍生以报。这难道不是圣人所为的贤德吗？”
夏侯洛一见裴邵出来这么说，顿时觉得更有底气了。平日里，他是绝对不会如此不给范谦面子的，今日却顺势发泄了他的不满道：“裴邵所言甚是！左相你处处都看不惯皇后，想来并非是皇后的错，而是朕的错吧。”
范谦连忙再次俯身道：“老臣不敢。”心中却着急，着裴邵因为舒淳的恩遇，而对她没有防范，替她说话。这正是当初范谦所担忧的，舒淳虽然不是主考官，但是她擢拔的士子，成为了重臣之后，必然会蒙蔽圣聪。可是他也知道，这一时半会他不能再说了。
正在这时，外面行刑的大理寺官员也进来了，跪拜道：“陛下，有一个要招了。”
“带进来。”夏侯洛一挥手，让众人起身落座，血淋淋的几个人被拖进来。在这之前，夏侯洛也有了准备，早就让人用帐子隔开舒淳，以免她看了回忆起战场上不好的事。
夏侯洛看着四个不成人形的士兵道：“说吧，你们谁要招？”
“我招。”最左边的士兵道：“我招……是右相……”
这话还没落，杨仪的脸色大变，连忙起身跪地道：“陛下明察……”
他这边还没说完，夏侯洛便伸手阻止他继续说，然后问那个开口的士兵：“你说右相，可有证据？”
“你这个小人！”突然之间，一个本来遍体鳞伤的士兵突然暴起，后面的兵士都没拉住，他卡住了最左边招认的士兵，顿时，以夏侯赫为首的武将亮出了兵器围绕在夏侯洛身前。那暴起的士兵口中道：“我们说好了，宁死不出卖那位大人！但是你居然为了保全那位大人嫁祸右相！你这个卑鄙小人！”
这下人们听出个大概，杨仪是冤枉的。那么那个士兵为什么要冤枉杨仪？一开始招认的士兵冷笑道：“你以为这样，他就会救你吗？他不会！你毁了我的计划，我无法完成大人交给我的任务，那我们都要去死了！你这个白痴！你以为在陈国，左相大人要你的命还需要理由吗？”
言毕，这个士兵突然迎向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刀自尽而亡。遍体鳞伤的士兵见他如此，又去看已经皱起眉头的范谦，不顾被压着哭道：“大人……你答应过我，我不会死的。是他没有告诉我……我不是故意的……”
范谦冷着脸道：“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士兵似乎是绝望了，夏侯洛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咬舌自尽了。另外两个早已经昏死过去，大理寺将那活着的两个和两具尸体都拖出去。夏侯洛扫视了一眼全场，然后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来人，将范谦脱去官服，打入牢中。”
范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这个自己昔日的学生道：“如此伎俩？陛下居然相信？”
夏侯洛恼羞成怒，多年来被范谦压制的气终于爆发道：“如此证据昭昭，你甚至还想诬陷你的政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老臣已经位居左相，再做这等事情，有何意义？”范谦抗颜力辩。包括杨仪和裴邵在内的文官也都跪下，请夏侯洛再做调查。夏侯洛气的几乎发抖道：“好啊！你们是不是还想，若是不能饶过你们的左相，朕这个皇帝也不要做了！杨仪！就连你！你差点是诛九族的罪，你也要为他说话？”
杨仪张口结舌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出来，但只是口头，请夏侯洛三思。这个时候，舒淳从帐子里出来了。她在众人之前，跪在夏侯洛身前，俯身行礼道：“陛下，臣妾……”
“皇后也要为左相说话吗？”夏侯洛一脸心痛道：“他可是要害你啊！以前每次左相劝朕防备你，你都说这是左相的忠心，是好事。现在呢？他要杀你？还差点害死温丞相。你刚才在路上是怎么跟朕说的？现在因为是左相就改口了吗？”
“不……臣妾希望陛下制裁罪人的心没有变。只是不能单凭两个狂徒就定左相的罪啊。”舒淳说的可怜。夏侯洛去扶起她道：“皇后，你凡事都被温家公子们给保护的坏了，以至于这朝堂有多危险都不知道。刚才，若不是其中一个人还有些良心，现在死的就是右相了！如此阴毒，怎能配做我陈国的士族首领。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朕不但要给你要，要给大魏，给温家一个交代，也要给自己，给陈国一个交代。”
言毕，夏侯洛一挥手道：“刚才朕说收押左相的命令，你们都没听到吗？是要反了吗？”
范谦毕竟是陈国的老臣，夏侯洛的话，他们一时也有些唯唯诺诺的，虽然上前，但是看着范谦不怒自威的样子，也有些迟疑。夏侯赫知道在这样下去，夏侯洛的火会更大，干脆自己上前了，伸出手道：“范大人请吧。既然有嫌疑，陛下的收押也是合理的。想来会有证据，证明大人的清白的。”
范谦一抖袖子，冷哼一声道：“现在，老夫所恨的，只是教学不精，教出了个不分是非的学生。”这话明显是冲着夏侯洛的，夏侯洛的怒气几乎要不受控制。但还好，舒淳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陛下息怒，范大人再怎么样也是三朝老臣，做这种事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他不喜欢臣妾，完全可以当着陛下的面说。而范大人也确实这么做了，所以他没有什么理由非要臣妾死不可。想来是误会，范大人年纪大了，又是陈国的士族首领，投入牢中，并不能彰显陛下的威严。不如……不如就先请范大人住在‘朝凤阁’，叫人照顾些。待结果出来了，再做安排。”
之前的文臣们跪了一地都没有让夏侯洛消气，只是舒淳这柔声的劝解似乎是管用了。夏侯洛深吸了几口气才道：“就按皇后说的办。大理寺继续审讯，另外再搜查相关证据，这件事，三天之内若不水落石出，朕就要你们的脑袋！”
这是陈国开国以来最不吉利的一次秋狩。先是温丞相差点身死，接着就是左相被收押。范谦被收押之事根本压不住。在宛丘城内的士子们听说了，浩浩荡荡的到了城郊的围猎场外，要向夏侯洛请命。还是温子孝亲自出面安抚，才让他们都暂时安生了。
夏侯赫这会儿是真心感谢当初舒淳的建议。这还只是将范谦收押“朝凤阁”，若是当时真的关进牢中，不一定如何闹的。舒淳自然也是一副吓坏了的样子，请求夏侯洛干脆先放了范谦。夏侯洛自是不肯，犟着脾气，命令狩猎正常进行，不要管那些儒生。
而被御医称作心神受惊，需安心调养的温子远一直在他的帐子里没有出现。舒淳也只是遣英敛之去看他，自己并没有亲自进他的帐子。夏侯洛也下了严令，除了御医和温子孝，任何人不能打扰温丞相的静养。
温子孝一进帐子，就看到的是在打坐吐纳的的温子远。温子远似乎感受到他进来了，缓缓睁开眼睛，微微抿唇一笑道：“四哥。”
“抱歉，我没想到杨仪下手如此之狠。不过寻常党争，他却恶毒如斯。”温子孝轻叹了一口气：“是我防备不周，让你受惊了。”
“我那日占的一卦，说我虽然凶险，但是有贵人化险为夷。”温子远似乎并不在意：“我料他要出狠手，只是没想到幼稚到这种地步。殿下的箭术可是我看着她练的，对此我绝对有信心。”
七公子有些得意的站起身，手搭在自己四哥的肩上：“这次遇险实在是划算。本来还想费点劲让范谦对夏侯洛绝望，现在看来，杨仪虽然是个蠢材，但是意外的做了件讨喜的事。被这样卑劣的方法算计，不知道范左相是否后悔，自己的君上是个草包。”
“这杨仪都料出公主会将马让给你骑，所以才会在那马上动手脚。让公主在夏侯洛身边吹枕头风，至死范谦。却没想到公主一直按着你的说法，无论如何，都要为范谦作保。他想来现在心中也在着急不解。”温子孝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这也说明，你与公主的关系，在这样的庸人眼中，都已经够密切了。要稍微收敛一些，不然迟早被人利用。陈皇现在是被爱情眯了眼，等他回过神来，细细思量的时候，你和公主都会有危险。”
“我知道。”温子远微微颔首：“我会注意此事。马上姜寰要被放出来了，要更加小心才是。前日殿下在猎场略有失态，好歹稳住了。当时她扑过来的时候，我就在担心，她要是抱住了我，我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正是如此。”温子孝也深以为然：“这世上，事情常常计算的分毫不差，只是人却总算不准。公主对你情深义厚，不受控制也在所难免。所以，你更要把握这个度，方为稳妥之策。那日众目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公主差点失态，那么日后，想用你来绊倒公主的人应当不在少数。一个贤臣，不该成为自己君上最明显的弱点。”
“四哥所言极是。”温子远少有的符合沉思道：“现在也是时候改变策略了。范谦……已经是殿下的囊中之物了。现在，就要看五哥曾经的那步暗棋到底是否埋的高明了。”
“老五的暗棋？”温子孝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们背着他都干了些什么。温子远倒是展开了一个微笑道：“是啊，也是他死后我才知道的。五哥说了一辈子不在乎温家，最后还是给温家留了唯一也是最后的礼物。当初他写信给我，说这是他本来少年时打算送给温家的，以补偿他不知何时而死。现在，就送给他的妻子了。”
“统一天下的暗棋？”温子孝一下便猜中了。他看着温子远没有否认的接着道：“四哥，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弟弟的。”
温子孝听他这么说，略微回忆了一下温子桓生前所有的事，然后突然面色上一喜道：“这事，他居然能一直憋着没说。他那次下山，我当他只是……散心。没想到竟然伏下如此大局。”
“是啊，我也没想到。”温子远难得承认了一次自己的失误：“我与五哥下了这许多年棋，纵然输了，也从来不甘心。只有这次，我拿到那信后，才觉得此局，我输的心服口服。但我输了，没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这步棋已经活了。五哥这步的赢，就是殿下的赢。”
温子远说着，走到了棋盘旁边，他执起一颗黑子，放入到已经摆好的残局上面道：“该是迎接胜利的时候了，四哥。”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收押范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