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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秋狩遇险 ...

  •   英敛之入了书房,规矩的向温子孝和温子远行礼后开口道:“丞相,公主殿下遣我来,因她对您琼林宴上之举甚为担忧。公主说,弘毅公子有言,刚猛易折。您今日实在不该在陈皇面前锋芒毕露。”
      “殿下派一个小孩子来传话,真的没关系吗?”温子远笑的英敛之几乎牙根痒痒,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道:“我记忆虽比不上丞相,但是几句话还是记得清楚的。”
      “那就劳英公子转达公主了。”温子远悠悠道:“我今日之举,就是看陈皇碍眼,殿下不必担忧。”
      “你……”英敛之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得到的答案会是这样无厘头。这种理由他三岁的时候就不屑于用了。温子远居然可以说的如此堂而皇之,简直不知羞愧。
      温子孝瞧了自己弟弟一眼,便对英敛之道:“他既然这么说,你便跟公主如此答就是了。”
      英敛之一向是敬重温子孝的,听他如此说,便只得拜了一拜又离开了。温子孝瞧着英敛之走了,才道:“何苦惹公主着急呢?”
      “陈皇爱公主是件好事,爱的不可自拔更是件好事。不过我不需要公主也这么认为。”温子远在桌前坐下,微微的歪着椅子背上,似乎要休息一下:“会有贤臣想跳出来料理掉我这个锋芒毕露的温丞相的。”
      “以自己做诱饵并非上策。”温子孝的说法很中肯。
      “但是却是最快最有效的。”温子远的回答让温子孝无法反驳。温子孝稍微缓了一下才道:“我见你这几日吐纳并不均匀,还有些紊乱。你的身子向来是最好的,这是何故?”
      “我是个人,四哥。”温子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会累也是件正常的事,我只是有点累了。”
      “那秋狩你便不要去了。”温子孝当机立断道:“我会传讯回家,让他们一得到三哥的行踪就给三哥消息,让他寻你,给你看看身子。”
      “也不至于如此。”温子远对自己哥哥的大惊小怪有些失笑:“秋狩还有三日,我这三日便不出去兴风作浪了,在你这里好好的休息便是。”
      “要我来说……”一向正经的温家四公子突然靠近自己的小弟,然后探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装模作样的诊脉后道:“小弟你是多年来,火气憋得太过,一时攻了心脉。这修道恐怕已经不能根治了。”
      “四哥……”温子远秀气的眉毛抽动了一下道:“若说火气,应该你比我的更旺些才对吧。”明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在调侃自己,但是瞧见他一副自己对公主有非分之心的猜测,七公子便不爽快。
      “瞧瞧,说你火大,你还不承认,像个炮仗似的。”温子孝倒是不在意,那从来不笑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不过我家小弟长大了这件事,果然让人感到欣慰啊。”
      温子远瞧他越发的来劲了,便不理他,自己径自拿起一本书,遮住脸看。定睛了,才发现是一本《左传》,拿起时就翻开在头页,正是《郑伯克段于鄢》。温子远略微有些惊讶的放下书道:“你这书房里,怎么有《左传》?”
      “即便是读熟了的书,也总要常常回顾。纵然千载之上,有些事是发生过许多遍的。可是,人们往往不信,常常要反复的去做,自己鲜血淋漓了,才肯罢休。”温子孝伸手拿过《左传》,将它合上道:“《谷梁传》虽说‘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既然这样,那么对郑伯来说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就是不要急着追杀已经逃远了的乱臣,而应该遵循兄弟之间相亲相敬的道德。]但我知道,放六弟口中,定然是斩草除根,哪里有什么‘亲亲之道’。但是于我,恐怕还是希望事情不至于道最坏的地步。”
      “四哥以为,在公主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在克陈之后,还能有共叔段这样的替死鬼,然后她与陈皇能如同郑伯与武姜一般和好?或许公主会如郑伯一样后悔,但我可不是颖考叔。”温子远敛着眸子,唇齿清朗,但吐出的话却句句狠毒:“克陈之后,我第一个要杀的,便是陈皇。”
      温子孝望着自己的弟弟,半晌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希望我们温家苦心经营的一切为了夏侯洛功亏一篑。只是,如何杀法,你需再三斟酌。还有那个庆帝……”温子孝迟疑了一下才又道:“最好借刀杀人。”
      “我明白。”温子远抬手摩挲着那本《左传》的封皮道:“只是四哥已然定下了计谋,我可否一问,谁是共叔段,谁又是武姜?”
      温子孝朗然一笑:“小弟心知肚明,何必问我?只要有野心,人人都会是共叔段,也人人都会是武姜。在魏庆帝心中,或许你此时已经是共叔段的化身了。”
      温子远则毫不在意道:“如此最好。以他的性子,我还怕他心里不敢如此恨我。他恨我,才正合我意。”
      魏庆帝至今确实是恨着温子远的,因为丁皇后没有到非杀不可的地步,他却故意将她引入必死的绝境。他身为帝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去。就像是曾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瑛妃被丢下。他恨温子远也恨自己。
      可是这样的日子要继续过,更加耻辱的是,丁皇后死后,他招幸两位妃嫔需由指令的宦官监督。每月几次,在什么时候,都要按时办事。不管他有没有性质,愿不愿意。与其说他是个帝王,倒不如说他是温丞相豢养的种马,锦衣玉食,娇妻美妾,珍贵补品,为的只是温丞相想要的结果。
      舒庆因此,精神也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了。因此,素问想见魏庆帝的要求,凤煌本是不愿意答应的。只是又记得,当初在天机老人府上时,曾听丫鬟们说过,素问小姐的脾气古怪的很。为了少一事,凤煌还是带着素问进宫了。
      因为听说是丞相大人的远亲,又是御史大夫亲自带来的,宫里的管事们自然是不敢怠慢。在大殿中设宴,还特意请了叶漪澜作为皇贵妃来作陪。丁皇后去世后,舒庆不肯再封皇后,温子远也就随他,只是将叶漪澜升为了皇贵妃。
      素问进了大殿时,叶漪澜便知道眼前这个不施粉黛,寻常素裙的少女不是常人。且不论她和温家到底有什么亲戚,只是看她进入大殿后,丝毫没有任何慌乱的模样,宛若在自家庭院行走,便可知道定是见惯了市面的大家小姐。
      舒庆初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从她的眉眼就能看出她是温子远的亲戚。一样的素服也遮不住的倨傲,有些人天生就是睥睨天下的。他坐上了君王的位置,上天却没有给他这样的贵气。所以他并没有想到,素问会跟着凤煌规规矩矩的向他行礼。只是那个礼行的让舒庆颇为讽刺,就好像温子远每次向他行礼一样。越是周到无误,越是让人感到嘲弄。
      只是没有开宴,素问的来意便大喇喇的显露出来。她并没有随着舒庆的赐坐和凤煌一起到一边坐下,而是依旧站在大殿的中央,向舒庆一揖道:“民女此次前来,是有事请求陛下成全。”
      舒庆感到有些奇怪,他能做的事,太少了。在这个大魏,她应该请求的是温子远而非自己。只是她已经这样说了,舒庆也被堵在一半,没办法回绝,也不敢轻易回绝。毕竟他还不知道这个素问姑娘到底和温子远有着怎样的关系。于是只得道:“不知素问姑娘有何所求?”
      “求陛下将我赐婚给太尉淳于光。”此话她说的轻巧,可却吓了舒庆一跳,他勉强道:“素问姑娘,朕的这类旨意,都需要丞相大人许可。若是丞相大人点头了,朕自然是愿意玉成好事的。”
      素问看向凤煌,凤煌微微颔首,表示庆帝所言并非推脱。舒庆看到凤煌的动作,本该是恼火的。可是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眼前这个姑娘,虽然看似平平,但是他总有一种,如果自己正面拒绝了,她就会立刻上来将自己撕碎的感觉。
      但是他若是敢擅自答应,那么温丞相回来,便就不是撕碎那么简单的事了。无论心理多么讨厌温子远,舒庆都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两相权衡的选择被丞相庇护这条路。温子远很讨厌,他掌握着一切。但是他也很安全,因为他掌握着一切。
      那姑娘就站在那里,似乎琢磨了一会儿道:“那若是小叔叔说,听陛下的意思,我又该如何?”
      魏庆帝被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喃喃了一会儿道:“这个朕也不知。只是朕就算现在拟了旨意也是无效的。需丞相加盖玉玺,方可下传。”
      “那请陛下先为民女拟旨吧。”素问说的轻松,好像她指使的对象并非帝王,而她要的也只是一碗白饭那么简单。
      叶漪澜在一旁听到了少女称呼温子远“小叔叔”。那个之用一面,便俘获她所有心神的少年再次出现在她的心头。这些年来,她能见到温子远的机会并不多,而且多数只能是远远的藏着,看着他在禁宫走过,看着他由如玉少年变成如今丰神俊朗的男人。这个少女脆生生的一句“小叔叔”,几乎要让她心中的醋意蔓延到心外来。
      温子远本就该是天上的皎月,她得不到,旁人也不能亲近,她的心中便好受许多。这样的平衡原本是无人打破的,但是现在她却发现,这样的平衡如此脆弱。这个少女已经唤了温子远小叔叔,温家有从来没有女儿,想必也是远亲。可是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竟然就开口了:“素问姑娘,若是温丞相同意了,或者说按陛下的意思,陛下自然是会拟旨的。只是你要知道,大魏的事事都要丞相过目,若是陛下未竟丞相允许,这样的拟旨是不合规矩,也没有效力的。或许丞相本来会同意,只是因为陛下擅自先拟旨了,反而惹他不快。”
      素问听到叶漪澜开口了,便目光看向她。素问是何等精明剔透的少女,见到她那模样,心中便知晓了七八分她的心思。素问虽然知道,这旨意没有那么好求下来,毕竟她想着,敢明知故犯温家七公子的条条框框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可是她从来不肯让人这般说的,往日无理还要搅三分,一时性子起了,便开口道:“娘娘如此说,那民女就安心了。别的不说,民女从小,小叔叔就说过。就算民女要天上的月亮,也愿意给民女摘来。想必这赐婚的诏书,是比月亮容易的多。”
      温家七公子说过这话没错,但是素问忽略了当时的情景和后面的一句话,温子远在看到素问将自己所有的机关模型弄坏之后,抚着额说过:“我的小姑奶奶,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来,只求你别再进我的书房了。”
      所以,有的时候,一句话发生的情景和前后句的联系真的很重要。凤煌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以他对温子远的了解,也大概猜到了是对素问的敷衍劝哄之词。可是叶漪澜并不知道,这瞬间便抓紧了自己的衣袖。表面上却还是要笑着道:“看来丞相对素问姑娘格外宠爱。”
      “这是自然的。”素问点点头,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凤煌也在心中暗笑。温子远恐怕对这个小恶魔也是头痛。看来淳于将军的路是难走了。果然,他刚刚这么想,就见素问又道:“赐婚的事,待小叔叔回来,我再求他。他必然是应允的。只是请陛下先口头答应我,可以随时跟着淳于将军。”
      舒庆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娇俏的姑娘为何对淳于光如此执着。只是他之前已经拒绝了素问赐婚的要求,若是这个再拒绝了,恐怕温子远回来这姑娘不一定如何叙说。他这个皇帝当的窝囊,想想却不能让这个太尉置身事外,也是一桩心中透气一次的事。便口上答应道:“姑娘若能跟上,便跟着吧。”
      凤煌听庆帝这么说,不禁一愣道:“陛下!淳于将军要出入兵营,若是带着姑娘,着实不便。”
      “素问姑娘是温丞相的亲戚,朕视温丞相为肱骨之臣。丞相又极为宠爱素问姑娘,想来若是在的话也不会拒绝的。”庆帝说的似乎有理,而素问的目光早就亮亮的在警告他了。凤煌心中秉承“宁可死道友,不可死贫道”的精神,便也就敛首,不再说什么了。
      而被称为极为宠爱素问姑娘的温子远隐隐的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当温子孝看到他对着面前新鲜的笋片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的时候,不由的也停箸道:“怎么了,弘微?三天都关在屋里,没能出去,你心里不舒服吗?”
      “一想到素问在大魏,我就极为不安。谁知道我回去以后,她会不会强逼我下诏赐婚给她和淳于光。”温子远皱着的眉头让温子孝有些幸灾乐祸:“纵然是她要如此,你应了她便是。”
      “淳于将军是殿下从小的玩伴,我若如此对他,虽然他是个厚道人。日后跟殿下说起,只怕我后患无穷。”温子远的担心立刻让温子孝拂去,因为他直白道:“但若你不答应素问,立刻眼前就有忧患了。”
      温子远心中极为认同四哥所言,想想就觉得比起后患,若是不答应素问,恐怕大事没有,却永远都是鸡飞狗跳的小事。磨的他最后还是要答应。他们温家的人,别的本事或许不敢妄自称天下第一,就是审时度势这项,总是最好的。
      陈国的秋狩是极为盛大的,以往是从不允许妃嫔参加的,都是皇亲重臣随侍。但是早几代有皇后参加过秋狩的先例,所以此次夏侯洛允许舒淳进行秋狩,与他一同行祭祀之礼,倒也没有惹来太大的反应。
      舒淳就是在这次的秋狩之上,第一次见到了敕勒族的世子桑结的。温子桓说过,他为人刚断峻拔。舒淳见他第一眼就觉得名副其实。他并没有穿寻常的官袍,只是着了敕勒族特有的民族服装。由于骑射狩猎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因而他们的衣袖口的紧缩着,衣裤也是分离的,方便马上行动。各国的猎装就是由敕勒的民族服装所改制的。只是和寻常的猎装以布料制成不同,敕勒族为了保持服装的长久耐用,也混合了兽皮进去。质感之类自是与一般猎装不同,仅以目测,也更显得粗犷坚硬。
      敕勒族的人,眸子都是泛着金色的褐,五官轮廓极为分明。舒淳因为好奇难免多看了几眼,夏侯洛也就想到了当初答应舒淳的烤羊。便笑着和桑结寒暄道:“桑结,朕好久没有看到你了。这次你来,要多留些时日。朕已在皇后面前夸下海口,说你烤羊的技术,无人能及。今日,朕不管你猎其他什么猛兽,只是晚膳时,要挑一只你带来的上好的肥羊,烤给皇后吃。”
      “臣遵命。”桑结的回答也十分简短,他将右手放在左肩上,单膝跪下,行了一个敕勒族的礼。夏侯洛笑着示意他起身,舒淳则向他颔首微笑道:“那就麻烦世子了。”
      桑结抬头看向舒淳的时候,目光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舒淳并说不上来,她只能礼貌的微笑。桑结也很快再次行礼,让舒淳认为那不过是自己的一时错觉。
      简短的祭祀以后,就是秋狩最主要的内容——狩猎。这样的狩猎要持续三天,而后帝王还朝,剩下武将们继续再行七日。前三日所猎得的猎物要供给皇室,由皇帝进行分配。而猎得最多猎物的人,自然也会受到重赏。
      夏侯洛作为帝王,自然只是形式上的开了第一箭,而后便回到营地,和舒淳以及文臣们谈笑聊天。毕竟这些读圣贤书的夫子们,知道秋狩是礼,但却都不喜欢见血腥。
      夏侯洛回到营地,见舒淳也还是在坐,便道:“难得出来活动筋骨,淳儿都换了猎装,为何不下场去猎一两只走兔幼鹿来?”
      舒淳连忙摇头道:“臣妾不喜血//腥杀/戮。”
      夏侯洛笑着摇头:“你如此这般,都不知道是怎么挨过那些战争的。”
      舒淳则连忙顺势回答:“陛下都说是挨过了,可知我的痛苦。”
      但是范谦并不这么想,他幽幽的拈了胡子:“可是皇后的勇武,天下传送。当初攻固远,据说皇后一箭便射中守将,勇猛异常。”
      舒淳有些尴尬,只是摇头道:“左相说笑了,那不过是运气。”
      这话若是其他人说,夏侯洛或许也只是当玩笑。可是对范谦的不满一直是在他心中的,现在又听他这样说,更是不爽快。因此他不想见着范谦,便对舒淳道:“难得出来,总坐着也没意思。不如淳儿和朕骑马在周围走走,也不辜负换了这一身的衣服。明日改穿袍服,到没有这样方便了。”
      “陛下说的是。”舒淳也好久没有骑马了,听夏侯洛的建议,便从善如流。范谦年纪大了,自然是不再随侍,杨仪刚要站起,却看温子孝同时起身了。
      夏侯洛侧目了一下道:“罢了,请弘德一起吧。总之温丞相是要陪同淳儿的。他们兄弟一起,也可以在后面有些话说。左相和右相就在这里休息吧。”
      杨仪躬身遵命了,侍卫们也都牵过马来。夏侯洛的最爱的御马唤作“赤骥”,被牵来后,舒淳在心中微微赞叹。这马定是敕勒族所献,也难怪陈国铁骑天下无双。她从未见过如此好马。却看这马全身似锦缎火炭、脑门有撮白月光,有股棕毛覆盖其上,耳下有骨突起,腹侧四处旋状棕毛,四蹄之下弯曲如钩。
      舒淳赞叹的目光让夏侯洛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便挥手让人将另一匹马牵过道:“这匹是桑结这次带来特意进献给皇后的。名为‘玉照夜狮子’。据说极为温顺,所以特别进献给皇后所用。淳儿来试试,不要辜负了桑结的一番心意。”
      舒淳瞧着眼前这匹白马,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浑身雪白,极为喜人,便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它道:“为何名为狮子,却十分温顺?”
      夏侯洛似乎没有想到这一节,还好的是,温子孝很快开口道:“娘娘有所不知,此马生下只脖子周围长毛,犹如雄师一般,性格爆裂,但长大后,由于毛色银白,会在夜晚发光,因而会被赶出马群,随之性格也会变得温顺。故称‘玉照夜狮子’。”
      舒淳点头,刚想上马,却突然停住,回首去看并没有换了猎装,还是仙鹤白袍的温子远,迟疑了一下道:“丞相素来不擅马术,今日穿的又是袍子。不如丞相来骑温顺些的马,将丞相的马给本宫骑。”
      温子远顿时下拜道:“臣不敢逾矩。”
      “不过是一匹马。”夏侯洛知道舒淳在乎温子远,也不想他们之间再有什么明君贤臣般的对话,相互关切,惹得他不舒服也不能发作。便草草道:“淳儿既然如此体恤,温丞相谢恩就是。只是,皇后不能骑寻常的马,叫人将朕的‘越影’牵来,给皇后骑乘。另外,既然温丞相乘了‘玉照夜狮子’,将‘纤离’也牵来,给弘德骑乘吧。”
      这样的骑御马的恩典是极大的,温家兄弟又再拜了一番。马都牵来了,仔细检查过几遍,伺候的兵士才在马前跪下,请主子们踏着背上马。舒淳似有不忍,便让跪着的士兵离开,自己翻身上马了。
      她的动作极为利索,夏侯洛回头看到了笑道:“朕今日才知,娶得的是允文允武的贤妻。若是淳儿为男子,必是我倚重之臣。”
      舒淳面颊微红道:“陛下又笑话我。”
      帝后二人格外和谐的并骑而去,后面的兵士和温家兄弟也都策马跟上。夏侯洛和舒淳本也就是散心,所以只是放任着马小步的跑着。温子远和温子孝错后一个马身,紧紧的跟着,兄弟两个之间一时都也无话。
      突然之间,温子远觉得自己□□的马有些不对。按说像“玉照夜狮子”这样的名驹,根本不会出现如此脚步虚浮,甚至有些踉跄的感觉。可是他自小在山上长大,骑马的时候并不多。他心中只是猜测疑惑,但这是,舒淳的召唤分散了他的注意。
      舒淳回头对他说:“丞相,你瞧前面有片湖水,我跟陛下做赌,说里面定然能抓出大鱼来,你快来给我们做个见证。好前去查看,让我赢陛下一支玉簪。”
      夏侯洛明显在舒淳后面笑得纵容。温子远夹了一下马准备上前,夏侯洛和舒淳也调转了马头去迎他,却没想到,突然之间,帝后二人的马竟然不受主人控制的后退,就连温子孝的“纤离”也突然躁动着远离了温子远。
      “玉照夜狮子”似乎就是在那一刻发狂的。舒淳从来没有见过马惊可以这样暴烈,那嘶鸣之声真的宛如狮吼。纵然温子远再聪明的脑子,此时也不够用了。他只能紧紧的抓着马缰,尽量的伏在马背上,不让自己掉下去,摔断了脖子,摔掉了他聪明的脑袋。
      随侍的御林军也都大惊失色,纷纷举起弓箭的不少,却没人敢射。万一伤到温子远,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拿着套马缰的却没一个能套上的。想来若是寻常的马早就制服了,可是这“玉照夜狮子”天性是暴烈的,不知这时为何发疯,就是有专门的驯马师在,也不一定能制服。更何况现在马上还有个文弱书生的温子远。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舒淳要策马向前,但那“越影”却是一步也不肯的。舒淳这才觉出不对来。身下的名驹不肯靠前,想来是情况极为凶险。她见温子远在马上的身子越来越不稳了,一时血涌上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翻身下马,就像那形成包围圈的御林军去。夏侯洛在她身后喊她,她也没有听到。只是冲上前,推开了一个拦着她的士兵,劈手夺过一个士兵的弓箭,并狠狠的回头对想要阻止她的人群道:“滚开!”
      然后众人就见到他们一向温顺怯懦的皇后将弓张满,对着嘶鸣跃动的白马瞄准。没有人能相信她可以射中暴走中的马,而且一个不稳,若是失手就会射中温子远,让他彻底掉下马来。舒淳的手中全是汗,就像那时候第一次出征。如果她失败了,就是让温子远去死。她曾经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不惜一切代价。”现在也是一样。她口中默默的念了这句话,眯起眸子,一抬手。箭矢流星一般的飞出去,众人看得全部屏息了,接着便都怔住了。
      “玉照夜狮子”似乎是瞬间没了力气,马蹄不再飞扬,四蹄沉重的落地,摇摇晃晃的踉跄了几步,在它倒下前,温子远聪明的提前侧过了身。所以当那匹高大的骏马倒下时,他以马身为垫,纵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但是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所有人都看到了,皇后那一箭洞穿了白马的脖颈,在白马倒下之前,所有人都看到穿过马的脖子,那血淋淋的箭头。他们的皇后,一箭射中了暴躁中的“玉照夜狮子”,而且一箭射死了。
      周围寂静无声,舒淳看到马倒下,扔了弓箭,便向温子远跑去。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周围众目睽睽,忘记了她的丈夫就在她的身后。刚刚努力从马身上爬起来的温子远就看到流着泪跑向自己的舒淳,看着她跪倒在自己的身边,抓着他肩膀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带着哽咽:“丞相……丞相你……没事吧……”
      “我很好,殿下。请您镇定。”温子远温软的声音传来,带有极强的安抚效果,他看着舒淳背后的动静道:“陈皇已经过来了,请您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了已然过去的危机毁掉曾经所有的努力。”
      舒淳狂跳的心开始慢慢平复,她用尽全力松开了抓着温子远的手,然后抹去了泪水,低低的“嗯”了一声。温子远微微笑了一下:“殿下英明。”
      “殿下英明。”这四个字被温子远说出来,对舒淳来说永远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仿佛只要温子远这么说,她便真的英明了。她有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然后伸手去扶温子远,被身后跑来的御林军代劳了。她也没有坚持,看着兵士们将温子远扶起,夏侯洛也策马来到了舒淳身边,翻身下马后道:“淳儿,你受惊了。”
      “受惊的是丞相。”舒淳的泪已经止住了,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表现的更正常些:“为何这等以温顺著名的名驹会发疯?”
      “臣猜是因为这个。”温子孝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所有人回头去看他,就见他在马的尸体上已经掀开了马鞍,这才发现里面有一颗小小的铁钉陷在马的身上,在白色的马毛上格外刺眼。
      温子孝用手轻轻拂过那个钉子道:“‘玉照夜狮子’是极为温顺忍耐的马,但是我之前说过,它生性暴烈。所以它忍耐到一定的极限必然会大爆发。若是寻常的马,这钉子刚陷进去,想来就已经发疯了,不用人骑,就会横冲直撞。但是‘玉照夜狮子’不一样,它能忍着,直到钉子陷进去,完全忍不住。如果皇后刚才没有一箭射死,按照这钉子的情况,或许将人摔下来的时候,早已陷入了马身。人摔下来,为了制服疯马,必定会万剑穿过,那时候,这个小小的伤口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夏侯洛的眉头蹙起:“这是人为的?”
      “自然,陛下。”温子远似乎谢过一口气了,接着自己的哥哥说道:“而且是针对皇后的。若是皇后没有临时起意,将马让给我。那么今年就没有另一个皇后,来射/穿这匹马的脖颈了。”
      “可是上马前,兵士们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舒淳摇着头:“若是要害我,那怎么还会有那枚钉子?”
      “这就是那人的聪明之处。”温子远淡淡一笑:“他买通了所有为陛下检查马匹的人,但是,并不说为什么。只让他们不必仔细检查马匹。也就是每一匹马其实都没有仔细检查。而钉子却实际上只藏在一匹马之下。这让被收买的人没有机会泄露他本来的计划。这人一定是陛下的近臣,否则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夏侯洛听到温子远的最后一句话,眸色变得暗沉起来。后面跟随的马车极快的策前,夏侯洛牵着有些不舍的舒淳先上了前面的龙撵。然后他掀开车窗,看着经历过生死一线,只是略微有些喘气,但是还那么淡定的站在那里的温子远道:“温丞相与弘德先乘后面的马车回营地休息,请御医为温丞相好好检查,我会吩咐下人仔细伺候的。这件事,朕必会给皇后和丞相一个交代。无论是谁,朕都绝不姑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秋狩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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