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神秘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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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光并不知道，远在陈国，出现了一个和他哥哥一模一样的裴邵。在大魏相对和平安稳发展的当下，他的大部分任务就是训练士兵，或者去凤煌府上，逗弄那个才一岁多的未来的小太子。他的生活有序的进行着，除了那次陪同温子远进宫挫败皇后的阴谋之外，毫无波澜。但这一切很快都将结束。
那是阳光不错的一天，丞相主持完了大魏的秋试，前去陈国探望公主。那是他所谓伤好之后第一次去陈国，为了表示对丞相的调侃，淳于光特意将他送到了大魏的边境才离开。当他回到将军府，也就是和公主府连成一体的昔日淳于家大宅的时候，管家几乎是快要落泪的迎接了自己主人的回来。
他激动奔上去，恨不得抱住将军痛哭一场。淳于光第一次见到照顾自己长大的管家如此失态，便拍拍他的背到：“忠叔，你怎么了？”
“少爷……少爷……不知哪里来了一个漂亮姑娘，带着个和丞相相似的小男孩，说是要找丞相。”管家惶恐道：“因为她有温家的手令，我就告诉她，丞相不在，请她去找凤煌大人。可是……可是她不去……还闯入府中。兵士们也不太敢拦她……她……她现在已经将藏书阁弄得一团糟了……想阻止她的士兵……都不知道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放倒了……您……您看着如何是好啊？”
淳于光微微皱了眉头，他明白管家的苦衷。现在大魏权柄集于丞相一身，持温家手令而来的人，比持陛下的令牌还要令人忌惮。更何况这个姑娘似乎还身有异能。
但是和温家有关的女人，应该只有灵姝夫人一个。可是，以他见过的灵姝夫人，并不会做这样的无礼之事，而且灵姝夫人的年龄也不足以称为姑娘了。更何况这个姑娘还带着个和丞相相似的男孩，也难怪下人们会有他想。
管家还在断断续续的说：“我已经派人去宫里等着了，御书房议事一结束就请凤煌大人前来。”
淳于光知道应该慎重处理此事，便放缓了声音对管家道：“忠叔不必担心，让士兵们都撤下来。凤煌大人来前，我进去和这位姑娘谈谈，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淳于光走进昔日大哥藏书阁的院落时，就看到藏书阁的门打开着，士兵们早已撤走，门口只有一个半大的男孩站着。淳于光看到那个倚门而立的半大男孩时，可以体会到管家初见这个男孩时的心情了。
一身朴素白袍的男孩头发并没有像寻常孩子一样梳成儿童的样式，而是如同大人一样挽了发髻，簪了一支白玉的簪子。他听到声响，微微的侧头看向淳于光。狭长的丹凤眼，和黑如点漆的眸子，就连那淡漠的眼神都与丞相极为神似。
淳于光的打扮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然后他的唇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够淳于光听到：“淳于将军来了，素姐姐。”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那藏书阁中似乎突然之间出现了一个少女。只是少女的装扮吓得淳于光几乎后退一步。他这辈子见过装扮最为华丽的女人是姜宸，但是这个少女却似乎比姜宸更要奢华百倍。
她本身的容貌不算艳丽，甚至称得上清新雅致。只是那高耸的发髻之上错落有致的插满了各种发饰，上面的每一个珠宝都几乎闪的淳于光眼花缭乱，以他常年进出皇室所见。她头上的任何一个发饰在大魏皇室都是极为珍贵的藏品。或者说，就连身为女皇姜宸也不会拥有如此之多珍品的发饰。
她的耳侧带的红色珊瑚比姜宸的那串还要夺目耀眼，甚至比姜宸的更长更美。包裹着她身躯的是陈国最珍贵的云锦，淳于光认得，那是舒淳皇后袍服才用的锦缎，寸锦寸金。淳于光听陈国的礼官说过，这云锦是以金线、银线、铜线及长丝、绢丝，各种鸟兽羽毛等织造的。最难得的便是三妆，即“妆金，妆彩，妆孔雀羽”。眼前这姑娘一身的缠枝莲袄裙，他粗看便是绿色与金色相间的，其中还夹杂有其他他并不懂的花纹。但他至少知道，这身衣服所费金线与孔雀羽线不知几何，定然价值连城。所以，这身衣服，才会在阳光之下熠熠发光。
那姑娘瞧着淳于光傻傻望着自己的样子，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极为爽朗。抬起的手掠过耳边的发丝，将散下的一两根头发别到耳后。淳于光也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她腕间珍贵的古玉，以及几乎带满了戒指的十指。
如此金堆银砌的少女，若是放在寻常人的身上，必然恶俗不堪。可是令淳于光奇怪的是，这个少女却没有一点这样的庸俗之气，更没有姜寰的帝王富贵之气，而是介于一种超脱世俗的美丽。
那些金玉的配饰在她身上丝毫没有任何突兀，它们仿佛合该在那些地方，少了哪个都不合适。这样的女子，刚刚那个男孩叫她素姐姐，让人如何将她的闪耀于素联系在一起。
那女子开口，声音朗朗道：“淳于将军，我久闻淳于大人藏书丰富，古籍孤本，不胜计数。今日看来，不过尔尔，让人失望。”
淳于光见她出言便是不逊，倒也没恼。心里知道，和温家有关的人，想让他们谦虚，那似乎是太难了。再加上她这一身富贵，似乎都超越了帝王之家，固然也是被惯宠坏了。他身为男子，又是将军，自然不能与她一样。
淳于光抱拳道：“我听管家说，姑娘是前来寻丞相大人的。只是在下刚刚将丞相大人送走，他此去陈国，日子比往常时间要长些。姑娘若是不弃，就请先在驿馆住下，等……”
“本来是要找你们丞相的。”姑娘打断了他的话：“可是现在不找了。因为我见到我想见的人了，就不必找他了。”
“姑娘要找我？”淳于光有些惊讶：“可是我并未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
“找你娶我。”那姑娘的话再次将淳于光震得向后一退，他张口了两次都没说出话来。却听他身后传来了凤煌调侃的声音：“淳于将军，有素问姑娘亲自上门提亲，您真是令人羡慕啊。”
淳于光一扭头，看到了还穿着朝服，似乎是匆匆赶来的凤煌。凤煌面具下的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朝着那姑娘和孩子拱手一礼道：“在下大魏御史大夫凤煌。素问姑娘与三少公子前来大魏，有失远迎。”
“卫家的人还是眼尖的让人讨厌，你说是吗，玄清？”被称为素问的姑娘似乎有些苦恼的向着身边的男孩抱怨。那个男孩倒是十分稳重，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和温子远十分相似，不疾不徐道：“素姐姐，我想你应该尽快让淳于将军给你写婚书。”
“对！带着你果然是正确的。我总会被其他不重要的事吸引注意力。”素问言毕，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大喇喇的走到似乎受惊还没缓过神来的淳于光面前，将纸塞到他手中道：“快点签了，我还赶时间。”
淳于光定睛一看，手中的真是一份婚书。他立刻拒绝道：“我与姑娘素昧平生，怎么能够娶你？”
“你要什么？”素问有些不耐烦的托着下巴：“你要什么才肯签这份婚书。”
“无论什么，我都不会签的。”淳于光将婚书还给素问，惹得姑娘身后的孩子一声清亮的笑。
姑娘似乎因此皱了眉头，看向了一旁看好戏似的凤煌，然后道：“凤煌大人难道不应该让淳于将军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吗？”
凤煌又是施施然一礼，接着面向淳于光道：“淳于将军，那位小公子是温家大公子的第三个儿子，是丞相的侄儿。而这位素问姑娘则是天机老人的曾孙女，灵姝夫人是她的亲姑姑。当初汉帝国分裂，温家上抱犊山。但是汉帝国传说中的财富在亡国前被锁入诡谲的迷砀山。这笔财富的拥有者和使用者便是天机老人一脉。那里不但有金银珠宝，更有早已失落的众多古籍册书。但是，除了天机老人一脉，没有人能活着进入迷砀山。那些企图挟持他们家族的人，无不立时死于非命。他们便是这人间活着的，无人能够撼动的财神。天机老人只有一个孙子，也就是灵姝夫人的亲哥哥。这位公子夫人早逝，不肯再娶，也就是说，现在你眼前的素问姑娘，就是汉帝国所有财富的唯一继承者。你娶了她，便能够得到这天下的财富。”
淳于光听凤煌讲完，然后露出某种不解的神情道：“然后呢？可是我第一日认识她，怎么能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娶她？这天下再多的财富又如何？我的任务是为公主固守大魏，而并非去得到天下的财富。”
凤煌看着素问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便又是一笑道：“淳于将军，素问姑娘拥有的财富，可以买下整个天下。”
“但是当初拥有这些的汉帝国还是亡国了，不是吗？”淳于光道：“我知道天机老人一脉，常年住在迷砀山脚下，各国名士无不争相求见，御史大人年少有名，也是因为被天机老人邀请做客过。我还知道，天机老人至今精神矍铄，人人都说，那汉皇帝国的财富中有长生不老之药。但是，这一切都并非我所求，也与我无关。”
“哪怕你娶我，能帮助你们的公主获得天下，你也不肯？”素问出口问道。
“公主的天下不应该是财富买来的。公主的仁德迟早有一日会使天下万民归心的。”淳于光看着眼前的少女，坚定道：“我若与姑娘缔结白首之约，婚书上所言应当相互敬重，相互扶持，互不背弃。我淳于光已然将此身献给大魏，我并不爱姑娘，所以不能做出婚书上要求的承诺。”
素问的目光移向凤煌，凤煌摊手道：“素问姑娘，淳于将军的话，你听到了。而且，你带着三少公子下抱犊山，按说似乎是违反温家规定的，你确定你姑姑知道此事，不会有问题吗？”
“我已经带他下来了。”素问并没有被凤煌的话所阻：“而且暂时也没打算回去，我必须让这个榆木疙瘩签了婚书，才可以回去。”
“为什么？”凤煌对素问的坚持也有些不解了，他问道：“你与淳于将军并未见过面，看样子也不是一见钟情。你为让他娶你专门而来，并且似乎必须达成。这总需要一个理由，或许你的理由合理，淳于将军能够答应你。”
“是吗？”素问看向淳于光，淳于光迟疑了一下道：“那要看到底是为何了？”
素问将婚书重新塞回怀中道：“按照规矩，家族要在我二十岁前传给我宝库的秘密，从此我成为家族的掌门人。但是这之前，需要考验。曾爷爷十年前闭关之时提前留下过卷轴。在我二十岁时，他会出关，看我是否完成考验。按照曾爷爷当初的意思，这个卷轴在我十七岁时打开。前两天，我十七岁生日，打开后看到，我的考验只有一个，就是嫁给大魏淳于光。”
这个考验似乎不但让淳于光惊讶，就连凤煌都有些吃惊。十年前就定下的要求，这太不可思议了。若是大魏没有亡国，那么以淳于光的年龄早就会结婚生子了。天机老人十年前闭关时难道就已经知道了今日的局面。
凤煌甚至揣测，现在看来，青檀子预言舒淳“贵不可言”或许真的是因为她能够成为一统天下的女帝。天机老人让自己唯一的嫡脉曾孙女嫁给淳于光，或许是和青檀子一样，看到了舒淳的未来，从而顺应天意，将本属于汉帝国的财富，用这种方式，重新归还给汉帝国嫡脉的大魏与舒淳。
凤煌看着因此解释而摇头的淳于光，只见他摆手道：“姑娘若为此，那么在下就更不能接受了。但是姑娘的苦衷，在下可以理解。在下可以三年后跟姑娘去见你曾爷爷，告诉他在下不能娶你的原因，请他换一个考验……”
“曾爷爷的话是不能更改的！”少女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好！你不同意，没关系。我会留下来到你同意为止。既然是考验，我还有三年时间。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我素问做不到的事。”
凤煌听她这么说，无视于淳于光立刻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道：“素问姑娘愿意留下来，自然是好。可是若被天下知道了，素问姑娘在此，恐怕不胜烦扰。那些企图攀龙附凤之辈会打扰姑娘的任务。”
“我明白你的意思。”素问抬手止住凤煌要说的话：“我这就改服易装，仅仅以温氏旁系素问之名留下。想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御史大人这般精明，知道我名为素问的。”
凤煌也听懂了素问口中的警告之意，觉得这个十七岁的少女颇为有趣，便从善如流道：“那是自然，作为大魏的御史大夫，我当然是愿意玉成好事的。”
“凤煌大人！”淳于光不敢置信的看着凤煌答应帮着素问留下来，最后挣扎道：“那……那三少公子怎么办？”
被忽略了半天才拿出来当挡箭牌的孩子，掐断了淳于光最后的希望：“淳于将军不必担心我，母亲想来已经是发现我不见了。我去御史大人府上等着，很快会有人来接我的。”孩子顿了一顿又道：“我去看看，我的弟弟。”
淳于光对眼前这两个什么秘密都知道的姐弟几乎无力说什么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温玄清默契的和凤煌离开，留下他和一身珠玉，满身琳琅的素问相对。
尴尬的淳于光还没有说什么，就见素问朝着他又是一笑道：“现在就麻烦淳于将军给我找一套普通一点的衣服了。”
淳于光想了半晌才道：“旁边公主府，有公主昔日所穿的旧服，我这就让人取来。只是公主并不在府上，姑娘恐怕不能住在公主府了。所以，一会儿姑娘换了衣服，请暂时委屈，住在驿站。待丞相回来，再请丞相定夺。”
“不必麻烦小叔叔了。”素问似乎因为刚才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才称温子远为丞相，现在既然被揭穿了，就干脆在淳于光面前称他为小叔叔：“我就在你府上住下。”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道：“直到你娶我为止。”
淳于光愣愣的看着她再次走入藏书阁，留下一句：“我在此看点闲书，打发时间，将军快点给我找衣服来。”习惯了服从命令的淳于光下意识的应声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算默许素问留下来了。
他知道，凤煌让素问留下是有他的原因的。或许娶了素问，得到那笔财富，对于公主也是有好处的。可是他淳于光并不是为了利用一个少女就会娶她的人。她很美，也有很好的家世，但是淳于光并不爱她。在父母鹣鲽情深下成长的淳于光始终认为，自己绝不会娶一个他不爱的姑娘。素问很显然就是他不爱的姑娘。
既然她要留下，淳于光也没法拒绝。毕竟他在丞相身上学到一个经验，温家以及和温家有关的人，你千万不要试图反抗他们的决定，不然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并且最终还是无法改变。她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反正结果只有两种。第一种，他爱上了她，娶了她。现在看来，这种可能几率很小。第二种，三年后，她终于放弃了他。决定结束这个没道理的考验。反正他们的家族只剩下她一个继承人，总不会传给别人了。但是现在看来，这种可能的几率也很小。
无论如何，淳于光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至少在丞相回来之前，他必须小心翼翼的对待着这个看起来就被宠坏了的小姑奶奶。不过以她这样身世，在被自己拒婚的时候，没有将自己整的生不如死，已经是慈悲为怀了。
淳于光开始遣人去拿公主的旧衣服，顺便告诉管家这位姑娘要留下的坏消息之外，并没有想到，他和平时代的硝烟生活，从这一刻开始了。他还不知道的是，这位素问姑娘睚眦必报的精神和温家七公子如出一辙，他心中庆幸的慈悲为怀，很快就会被他收回去的。
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淳于将军就会知道，灵姝夫人是仙子，而她的侄女则是能令七公子皱眉的魔女。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伟大的人，但是上天却给他降下了这命运中最难的考验。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神秘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