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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皇后之死 ...

  •   丞相和御史大夫和睦的出现在后宫拜见舒庆时,舒庆正在看书。瞧见他们来了,便招手道:“丞相,可是有淳儿的消息了?她在陈国如何?可有受什么委屈?”
      “回陛下的话。”温子远一边坐下,一边回答舒庆的问题:“公主一切安好,请您勿念。”
      “那便好,那便好。”舒庆放心的重复了两遍,又想到什么似的道:“御史大人,你家的翊儿也有一岁了,何时带进宫,让朕瞧瞧?”
      凤煌有些尴尬的看了温子远一眼。翊儿的长相和温子桓太像了,特别是那眼下的泪痣,几乎传神。若是真的带出了府邸,那不出三日,苏羽和温子桓有私情,给他带了绿帽子的传闻估计要飞遍整个邺城了。
      “陛下。”温子远适时的给凤煌解围:“翊儿是朝臣的孩子,按理说,为了避免过度的荣宠,在太子需要陪读时,才能宣入宫中。现在,公主深陷陈国,为使大魏无恙,陛下还当尽快拥有子嗣。”
      舒庆微微叹了口气道:“丞相所说,朕又何尝不知。也叫御医来看过多次,并没什么问题,却不知为何,皇后和两位贵妃一直没有身孕。”
      “这种事也不是着急能行的。”凤煌缓声劝道:“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顺其自然便好。”
      温子远却没有放松道:“但是,臣听闻陛下独宠皇后,两位贵妃少有宠幸。如此怎能尽快得到子嗣。陛下希望皇后得子的心愿,臣了解。但是,臣的丑话一向是说在前面的,您也别忘记了。无论是谁的子嗣,他都不可能成为这个帝国的继承人,陛下是明白的。”
      那穿着白色官服的男人说的轻巧,如画的眉目安静淡然,一副贤者圣人之状,薄唇说出的却欺君的话语。那语气中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却让庆帝的手微微一抖。
      凤煌见他如此,便伸手按住他广袖下的胳膊道:“丞相,你怎可如此对陛下说话?”
      温子远不为所动,他的黑眸掠过低着头的舒庆道:“陛下,臣不说,并不代表臣什么都不知道。皇后的父亲从一个乡村塾师一跃成为少监,成为陛下的近臣,并非是他才华卓著,而是臣不想让陛下失了面子。他在做什么,臣一清二楚。当初点选皇后可不是为了让陛下给公主增添烦恼的。”
      凤煌从温子远的话中听出了他决意将某件事跟舒庆摆上台面了,便没再阻止,只是看着舒庆的手抖的更厉害了,牙也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
      温子远站起身,走到了低首坐着的舒庆面前,然后半蹲下,和舒庆脸对脸:“看着我,陛下。”
      舒庆虽然害怕,但还是微微抬眼了。那双如同寒冰一样黑色的眸子简直让他的脸色几乎又一白,他的唇颤抖了两下,想说些什么,温子远却先开口了:“陛下什么都不用说。臣再给陛下一个面子,若是皇后和他的父亲还不知悔改,臣发誓,会在你的面前亲手勒死她。”
      “丞相不要。”舒庆抓住温子远的胳膊:“朕……朕会阻止皇后和……丁少监的。请丞相……放过皇后。皇后……皇后是朕的妻子啊!”
      “若她惜福,愿意只做陛下的妻子,臣自然愿意成全。”温子远说完,那眸子里的冰霜似乎是瞬间退去的:“毕竟,公主也不希望听到自己皇嫂企图谋害重臣被诛的消息,你说是吗?”
      “是的,是的。”舒庆连声应着:“朕……朕会处理好此事,也会……也会雨露均沾,让妃嫔们尽快怀有子嗣。”
      温子远站起身,满意的点点头。他那金线所绣的盘云仙鹤纹折射着室内的光,让舒庆看了有些胆寒。他就知道,当初不该同意皇后的提议,不该心软。宗正在他面前被贯穿而死的画面还没有完全消失,舒鸿那被打肿的脸,满地皇亲贵胄惨烈的尸身都还常常让他在梦中惊出冷汗。
      眼前这个已经噙着一抹微笑,又是一副贤臣模样的丞相根本不是人。舒庆害怕的想着,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看得穿。他毫无怜悯和同情之心,无论多么显贵的身份,在他看来,只要他要让他死,那便与蝼蚁无异。
      他甚至敢口出狂言,说出迟早要杀了陈皇的话,那么对他这样根本就是傀儡的帝王,自然不可能客气。勒死皇后,可能在他心里已经算是给舒淳面子最大的宽容了。
      凤煌身上那金色的獬豸在此时显得格外讽刺,应当节制丞相的御史大夫就那么坐在一旁,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端起一杯茶,然后轻轻的啜了一口,夸赞的声音传来:“真是好茶啊,陛下。”
      温子远听到凤煌转移了话题,自己也便转身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同样尝了一口,然后道:“确实是好茶,陛下。”
      温子远和凤煌因为有出入禁宫的特权,所以他们一旦来拜见舒庆,后妃便被限制行动,以免与外臣撞上了。他们这边一走,丁皇后得了消息,便匆匆赶到舒庆的寝宫。见他脸色不好,便挥退了所有人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皇后。”舒庆的声音有些艰涩:“丞相他发现了。”
      “不可能!”丁皇后面色一惊,然后跪在舒庆身边,抓住他的手道:“这事极为隐蔽,只有我的父亲和几个死士知道。只要能一举诱杀了丞相,那么以陛下和公主的兄妹情深,大魏一定能还政于陛下。公主又贵为陈国皇后,两国交好,自然安定。丞相……他是权臣,国玺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臣妾此举不但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公主。他日……他日这天下不会是陛下的更不会是公主的,而是他们温家的。”
      “可是皇后……”舒庆握紧了自己妻子的手:“今日丞相已经透露了他知道你和少监准备谋害他的事。而且……而且还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收手……他就,他就在朕的面前,亲手勒死你……”
      丁皇后的脸色苍白了一下。当初她入宫待选,与舒庆一见钟情。她的丈夫虽然残疾,但是人心是极好的。曾经舒庆为帝,舒鸿辅政时,虽然没有现在的大魏繁荣,但是和烈帝时期比,总算是有所改善。因而,丁皇后的一心都是为舒庆的。
      舒淳她见过几次,与她的哥哥舒庆一样,为人仁爱,甚至性子也有些懦弱。这更坚定了丁皇后的认知。这个国家所有的权柄都在丞相手中。她是塾师的女儿,她和她的父亲都认为,丞相让朝堂如此不君不臣,又被温氏逐出了,迟早有一日得了天下就会篡权夺位。与其如此,不如趁公主是陈皇宠爱的皇后之时暗杀了丞相。
      温子远虽然贵为百官之首,但是性子凉薄。不但不允许任何官员私下拜见他,他也不为私事见任何人。除了御史大夫,他和任何人都没有交情。所以,若是先谋杀了他,然后宣布他犯上谋反,想必不会在朝中有太大风波,也能还政舒庆。
      这本是极为机密之事,而且温子远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每次入禁宫也总是独身一人,至多由凤煌跟着。想要杀他,机会有很多。可是丁皇后从没想到过,他们只是在计划,温子远便已悉数知道,甚至还说出如此目无君上的话,竟然威胁自己的君主,要弑杀皇后。是可忍孰不可忍。
      丁皇后还记得,当初温子远将那支梅花插在自己头上时,脸上的表情。除了自己,谁也没有看到那个对她不屑的眼神。他点选了自己作为舒庆的皇后,但是对于国母他没有一丝尊敬。在后宫的时日,丁皇后看得到舒庆的郁郁寡欢,看得到自己年轻的丈夫逐渐暮气沉沉,看的到他每次听闻丞相求见时害怕的表情。她此生深爱的男人,却因为这个温家七公子在一点一点死去,她若是能杀了这个权臣,便一定能让自己的丈夫重新活过来。
      想到这里,丁皇后朝着舒庆一拜道:“陛下,若是能为您夺回您应有的权力,臣妾死而无憾。”
      舒庆垂泪摇头道:“算了,皇后。你是朕的妻子,朕……真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
      丁皇后伏身拜了,没有说话。舒庆以为她这是同意了,却不知次日早朝后,丁皇后趁他去看书时,让宫人瞒着舒庆,请丞相觐见。
      舒鸿当初在宫中所住的宫殿叫做鸿殿。鸿殿是大魏皇宫中仅次于皇帝寝宫制式的宫殿。温子远站在鸿殿的门口时,丁皇后坐在大殿正中。一身皇后的服制让本来身形有些瘦弱的她显得不堪重负。温子远没有迟疑的跨入了宫殿,白色的衣袂翩然,行走的风度从容优雅别具风姿。
      大殿内只有丁皇后和温子远两人,温子远并未行礼,只是声音平和道:“娘娘,陛下宣下官来此,不知为何不见陛下。按道理,下官是不能和娘娘相见的。”
      “丞相算无遗漏,不知道本宫要杀你吗?”丁皇后的拳握紧,眼神也泛出一丝狠厉来:“你将这大魏朝堂变得不君不臣,天下只知有丞相,不知有帝王。本宫杀你,你还有何可说?”
      “自然是有。”温子远的手轻抚着下巴道:“不过,并不想说给皇后。你若要动手,就快些,等陛下来了,恐怕就尴尬了。”
      “陛下救不了你了。”丁皇后将桌子上的杯子向地上一砸,应声而出了三两名蒙面人,握着利刃向温子远冲去,却没想到,还未近温子远的身,其中一名突然反身,一刀杀了自己身后的同伴,在另一个人震惊迟疑之时,动手结果了另一个人的性命。
      丁皇后不可置信的倏然站起身,见那蒙面人单膝跪在了温子远身前,温子远微微展开一个笑,对这身子有些发抖的丁皇后道:“国家有如此愚蠢的国母,怎能昌盛?我都告诉陛下我知道你们的谋划,让你们小心,你们之中有奸细,可是似乎皇后和少监不为所动啊。你说是吗?陛下?”
      温子远微微让开身子,舒庆被凤煌推到了门口,他面色惨白的流着泪看着站在那里发抖的丁皇后。淳于光佩剑从后面上来了,在宫殿的屏风后拉出了丁皇后的父亲。利刃一出,架在了丁少监的脖子上。
      “丞相……”舒庆颤抖着声音道:“淳儿……淳儿她很喜欢皇后。求你……求你看在淳儿的面子上,饶了皇后吧。”
      “陛下。”温子远的眉毛轻轻挑起道:“我就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才会亲自伺候皇后娘娘上路的。”言毕,他伸出手,对跪在自己身前的蒙面人道:“拿白绫来。”
      “丞相!”舒庆忍不住要动,甚至差点从轮椅上跌下去,但又被凤煌按住了。跟着淳于光的卫兵进了殿,将丁皇后拖到了温子远面前。
      温子远拿过白绫,慢慢的一圈又一圈的缠上了丁皇后的脖子,一边缠一边道:“臣本来想着,陛下辛苦,所以为陛下挑选了相互喜欢的妻子。可是正如臣一向所认为的那样。爱情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多余了,最是影响结果。今日,臣帮陛下做个了断,日后陛下也就知道,生下子嗣比谈情说爱重要的多了。”
      白绫微微收紧,军士们按着丁皇后按的更重了。温子远侧头看向早已面无人色的舒庆,然后开口道:“陛下,臣会尽量一下勒死皇后。如果您知道,皇后还做了什么,一定会希望臣慢点勒死她。”话音落了,温子远收紧了手劲儿。丁皇后仿佛是垂死的雀鸟,突然挣扎了两下后,很快就不动弹了。
      舒庆看到这一幕,一口气上不来,昏厥了过去。温子远看着昏死在轮椅上的舒庆,微微松开了白绫道:“丁少监也没必要送到廷尉了,证据确凿,就在这里杀了。弄脏了舒鸿的宫殿,她……不会生气吧。”
      舒庆醒过来时,温子远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舒庆想别过脸去,却被温子远阻止了:“陛下,臣有足够的理由杀了皇后。”
      “朕知道。丞相做什么都有理由。”舒庆闭上了眼睛:“是朕无能。”
      “丁少监的死士都是韩国派来的。”温子远的话音刚落,舒庆便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瞪着温子远。温子远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不是里面有一个是曾经卫家效忠于御史大人的卫氏奴仆,臣早就血溅五步了。臣可不是神仙,什么都猜得到。臣已经警告过您了,可是很显然,您认为皇后会听您的。”
      “不可能,皇后不会……”舒庆还有些语无伦次,温子远则打断了他。
      “皇后是不会,但不代表她父亲不会。一个迂腐的塾师,被韩国的奸细三两句便说动了,甚至蛊惑了自己的女儿谋害朝廷重臣。臣杀了这样愚蠢的人,也是为陛下好。”温子远说完站起身:“这件事,公主只能接受皇后刺杀我,被护卫诛杀的故事。陛下觉得呢?”
      舒庆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的手几次握紧,然后才颤抖着道:“听丞相的。”
      “那就多谢陛下了。”温子远站起身,衣角画了一个弧度,转身便离开了。舒庆还有些颤抖的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面无表情,抿着唇勒死了丁皇后的样子,手便抖得更厉害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他不是人。
      然而,舒淳得到的消息完全是另一个版本。韩国的奸细用重金贿赂了丁少监,并许以诸多好处,希望丁少监能够说动皇后谋害了温子远,这样舒淳便失去了支持和依靠,不能在后宫中和姜寰争锋了。温子远在袭击中受了伤,所以并无法按时前来给舒淳汇报政事,就遣御史大夫凤煌代其前来。
      凤煌的文笔极好,口才也是十分了得。假的尚能给他说成真的,更何况这本就有三分真的事。舒淳在麒麟殿中气得几乎发抖,她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然后皱着眉问道:“子明,丞相……丞相他没事吧。”
      “没有大碍,只是擦伤。本来丞相是要来的,只不过御医希望他休息,所以我说服了他,自己前来。”凤煌一揖:“请公主不必忧虑。”
      “我怎能不忧虑?”舒淳皱着眉:“他这样算尽机关的人,为了贤臣的面子,竟然总是独自去见皇兄。皇兄也是的,怎能任着皇后胡来?还好是没事,若是有事,我……”舒淳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只是又看着凤煌道:“为何对外宣称皇后病死?”
      “丞相说,事关韩国,若是现在挑起来,韩国不但不会承认,那皇贵妃想来也会为难公主。丞相的意思,就是不提。不过,丞相叫我带给公主一句话。”
      “什么话?”舒淳连忙问道。
      凤煌的眸子笑道眯起来道:“丞相说,他受了委屈,要殿下帮他出气。”
      温子远从不会有这样的请求,所以舒淳有些狐疑的看着凤煌道:“你确定这是丞相说的?”
      “自然。”凤煌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丞相的意思是,不必跟天下人说,只跟陈皇一人说就好了。公主韬光养晦了这么久,可惜别人还是不放过。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舒淳顿时明白了温子远的意思,她有些为难的迟疑道:“可是,我并不习惯跟陈皇……”
      “殿下。”凤煌进一步道:“可是丞相说他委屈的很。”
      舒淳面上挣扎了一下,然后松口道:“我知道他委屈,我……我不会让他白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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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皇后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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