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季子宋

10、纯白（10）

　　平日里的丹宁，只要你没和她发生争执而引发冷战，在她身边，你基本上不会觉得冷场。因为丹宁会一直不停讲话，和你聊天侃地，天南地北她什么都会聊。盏莲不知道丹宁怎么会有那么多话题好聊，每次和她聊天，盏莲都只能充当听众的角色，好在丹宁一点也不会因为唱了独角戏而觉得尴尬，反而越聊越欢。因此盏莲就调笑丹宁说，电台主持人一定是你的铁饭碗。

　　可今天的丹宁却没什么话，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篮球赛，面容沉静，却好像在思考什么。丹宁的小提琴拿去维修了，这是丹宁亲口告诉她的，那一天她们和好如初，因此盏莲猜测，这一刻丹宁的沉默应该与她无关。

　　顺着丹宁的目光望过去，盏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丹宁的目光像一盏追光灯，一直打在某个人身上。

　　对八卦没感的盏莲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在她看来，任何女生都是有可能对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得像个皇子的丁向阳目不转睛的。

　　两人之间的沉默没维持多久就被突发状况打破——

　　季桉显越过对方球员往篮筐方向奔去，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上篮，可没想到从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孩子，打乱了桉显的脚步，为了避开那个孩童，桉显想要止住快速跑动的步伐，脑子里是这么想的，脚就这么做了，可上半身却明显有些滞后。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拥抱，手中的球拿不稳，朝盏莲这边重重砸来。

　　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悲剧结果，场上有些女生已经尖叫出声。

　　出于本能，盏莲抬起手中唯一一个能称得上“防护器具”的物品挡住自己的头部，在感受到急速飞来的篮球在她的相机上砸了一下改变轨迹，并且耳边传来响亮的“咔擦”声后，盏莲意识到，她安全地躲过篮球攻击了，而下一秒，她又悲剧地察觉到，桉显那只价格不菲的相机，被她当做可怜的“防护器具”砸坏了。

　　而全场的焦点，似乎不是被砸的盏莲，而是摔倒在地的季桉显。

　　在确定了盏莲的确无恙之后，丹宁和刚才围过来的几个同学急忙跑向赛场，去关心桉显的伤势。

　　比赛被迫暂停。

　　最后，季桉显被几个同学搀扶着去了医务室，盏莲出于“相机悲催地做了自己的炮灰”的观点，也跟在桉显屁股后面。替补队员上场，比赛继续。

　　星期五这一天就像电影一样情节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盏莲一副狗腿子的样子坐在桉显身边，桉显好笑地看着女生的苦逼脸。

　　送桉显来医务室的同学在确认了桉显已经没事了之后，又立马赶去比赛场上观看篮球赛。盏莲没有跟着他们离开，一来是因为对篮球实在没兴趣，赶过去也不知道要干嘛，二来，篮球砸人事件的炮灰还在自己手上，她不好意思再回去被众人观赏，三来，手中的炮灰是因为自己才成为炮灰的，她实在是心怀愧疚，于是盏莲弱弱地想，陪炮灰的主人稍微做一会儿，能不能消除心中的内疚。

　　“你没有被砸到吧？”桉显笑染唇角，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可爱女生触动了他的心弦。

　　“唔。”怎么办怎么办？炮灰主人开始问话了。

　　“砸到的是我的相机吧？”

　　“唔。”果然果然，相机的问题来了。

　　“人没事，相机坏了？”

　　“唔。”这下糟了，这个相机看起来就比她贵，早知道她就见义勇为地保护相机了。

　　“那你一副被砸傻了的样子干嘛？”

　　“唔……啊？”

　　“我是说，”桉显阳光的样子很美好，他笑意繁盛，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盏莲的西瓜太郎头，“人没事就好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为死去的相机默哀么？”

　　“……”盏莲眨巴眨巴眼睛，还不能确认她听到的内容是不是她想的那层意思。

　　桉显轻笑出声，心情极好的样子：“看来是吓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你可比相机贵多了，我怎么赔得起啊。”

　　心里缓缓地被暖意包围，刚才因为内疚、害怕、担心而瑟瑟发抖的心，此刻就因为桉显温暖如春的话语而渐渐平定下来，男生的笑声就像清脆的铃铛声一样明亮动人，悄无声息地窜进女生的耳朵，在她的大脑来回流窜。

　　淡淡的、陌生的情愫像默默无名的小野花一样在盏莲的心底绽放，望着桉显耀眼温柔的脸庞，她的脸颊不自觉地染上红晕。

　　而桉显也被女生突然的羞涩弄得不好意思，回想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咳嗽两声，想要解开两人之间诡异的空气环流。

　　天空蓝得不够纯净，带上了一星一点的朦胧，雪白淡雅的凤尾兰开在圆柱形的鲜绿上，摇曳出曼妙的希望。

　　*

　　自从有了人工湖榕树下的那个亲吻之后，丹宁对向阳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具体表现在，几乎每次向阳练球，身边都跟着跟屁虫曹丹宁。她会给向阳递水递毛巾拿衣服什么的，让这么一个全校闻名的大美女变成专属服务生，向阳的队友都是羡慕嫉妒恨。

　　“嘿，她又来了。”

　　顺着队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向阳又看见了那抹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最近，丹宁总是跟在自己身边，话说得不多，只是帮他递递水，本来也是无所谓多了这么个存在，可丹宁这样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不止是自己队友的关注了，有时候向阳从别的班级路过，都能感觉到有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向阳不是那种喜欢引人注意的人，他决定向她问明白。

　　“干嘛总跟着我？”将篮球抛下，向阳走到丹宁面前说。

　　“……没什么。”

　　“最近怎么了你？”向阳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疑惑地说，“难道你不知道因为你，我们有绯闻了么？”

　　“嗯，我知道。”

　　“那你还……”向阳难以置信地看着丹宁，顿了一顿说，“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被人关注。”

　　“嗯，我知道。”

　　“……”向阳无语了，女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他有点头大。

　　“我就是想……帮帮你。”女生红了脸，细细小小的声音似乎承载着许多柔情。

　　神经大条的男生是绝对感受不出女生语气中的变化的：“我不需要你帮忙，以后不要跟着我。”

　　“可是……”

　　“没有可是！”向阳声音冷了下来，没想到这个女生也这么难缠。

　　丹宁不是被男生说几句就害怕了的性格，她倔强地回应：“我就是想呆在你身边。”

　　说着，丹宁拿着为向阳准备的水先朝篮球场迈去。

　　以为被丹宁像“烟熏圣诞树”似的缠上，向阳心情一落千丈，玩篮球的想法没了，边说边往教室走去：“你自己去吧。”

　　而被冷落的丹宁一连几节课都听不见老师的声音，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丁向阳拒绝自己的冷漠声音，心里有点难受，感觉很沮丧，一点说话聊天的兴趣都没有。这么萎靡了几节课，丹宁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丁向阳。

　　反复不停地偷偷打开手机又关上，反复不停地看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连手机里她偷拍下来的路旦青和邓盏莲的“绯闻照”都不能提起她的兴趣了。她急需要找一个人诉说，将自己的小女生情怀抒发出来。

　　于是一下课丹宁便拉着桉显出了教室。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桉显笑了笑，“班长问我物理题目呢。”

　　“怎么每次找你，你都和班长在讨论题目啊？”丹宁哭丧着脸，声音没了元气。

　　桉显有点意外向来活力十足的女生此刻萎靡不振好像磕了药的样子，伸出五根手指在丹宁面前晃了晃：“魂被谁勾走了？快回来~”

　　丹宁撇了撇嘴，脑海中又浮现刚才被勾魂的某人拒绝的画面，委屈地说：“被你多年的好友啊！切~算我输了~”

　　“诶？”

　　“桉显，怎么办啊，我发现我喜欢上丁向阳了。”

　　“诶……诶？”

　　“可是，他好像对我不感冒的样子，对我冷冰冰的，你能不能帮我追他啊？”

　　“诶——诶？”

　　“诶个屁啊，叫你帮忙啦，你们不是好友么，帮我在丁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吧，下辈子我当牛做马地报答您~”

　　季桉显瞪大了眼睛，确认了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真诚的某人的的确确是某人后，他终于说出了处于震惊状态的第一句话：“你喜欢他？！”

　　丹宁白了桉显一眼，心里大骂男生真是迟钝：“对啦！总之你帮不帮啦！”

　　桉显仍旧缓不过来：“帮，当然帮！我会把他的星座血型兴趣爱好喜欢怎样的妞等等一系列有的没的都告诉你……你，你，你居然喜欢他！”